雲曳醒了,燃灰把醫生叫進來,幾個富二代也一窩蜂地湧到雲曳身邊,又後怕又愧疚地叫“曳哥”。
見他身邊好友圍繞,陸燃灰在人群後悄悄轉身離開。
雲曳時刻注意著他,看見這一幕,皺起了眉。
他伸出手,卻被魏巡眼淚汪汪地一把薅住:“曳哥,你可嚇死我了!我以後再也不灌你酒了,嗚嗚嗚……”
眼見著陸燃灰已經走沒了影,雲曳額頭迸出青筋:“……”
這傻子!
打發走幾個不明真相的發小,蘇展為他講了昨晚發生的事,包括陸燃灰手上的傷,以及他可能一直守在雲曳帳篷外的推測。
末了摸出根煙叼進嘴裏,也不點燃,感歎道:“我是真沒想到他這麽能舔。說實話,要不是早知道他的底細,連我都快被打動了。”
雲曳聽得愣在原地,下意識覺得不可能。
但想起對方纏了厚厚紗布的手,還有一如既往藏著濃烈感情的眼神,頓時說不出話了。
陸燃灰竟然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大晚上的不睡覺,守在自己的帳篷外麵,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喝多了冰啤酒犯胃病。
……是不是傻?
他這麽想著,也這麽說出來了。
蘇展用拿煙的那隻手拍拍雲曳肩膀,語重心長道:“這都是敵人的糖衣炮彈,裝深情誰不會?你跟我都知道他是什麽人,感動就輸了,知道嗎?”
雲曳皺眉拍開他,轉頭看向窗外,語氣是熟悉的不耐:“我當然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他麵色冷靜地點燃一根煙,心裏已經對這個遊戲產生了厭煩。
陸燃灰也好,其他接近自己的人也罷。不管再怎麽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終究為的是攀上他身後的雲家。
……沒意思。
*
燃灰其實沒走遠,折騰了一晚上都沒吃飯,他現在胃裏火燒火燎。
人是鐵飯是鋼,燃灰可不會像大少爺一樣折騰自己的身體,當然要好好吃早飯。
等他吃完飯回來,單人病房裏空****,就剩下一個還算靠譜的蘇展作陪。
見陸燃灰出現,蘇展出門去抽煙,隻剩下雲曳背靠在床頭,一身病號服也遮不住他周身矜貴疏離的氣質。
那雙狹長鳳眼淡淡看向陸燃灰,等他先開口。
“雲……”頓了頓,陸燃灰立刻改口,溫柔笑意在唇邊綻開:“曳哥。”
大少爺冷冷盯著他,好半天,問:“你剛剛幹什麽去了?”
陸燃灰笑意溫柔,朝著他舉了舉手中袋子:“我太餓了,去吃了個早飯。你現在腸胃不好,醫生說隻能吃流食,所以我給你買了現熬的粥。我嚐過了,這家店手藝很好的。”
見他吃早飯也想著自己,雲曳麵色稍霽,下巴微抬:“過來吧。”
陸燃灰從善如流地走近幫他布置碗筷,趁機仔細打量了一下雲曳的臉色,舒心地抿唇而笑:“氣色比昨晚好了很多,再養兩天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他的笑溫柔如水,雲曳明顯地怔了怔,然後偏過臉去,不自在地擰眉道:“一天到晚的老是笑個不停,就那麽高興?”
陸燃灰也不惱,聲音溫和:“我看見曳哥,心裏就高興,可不就是想笑了嗎。”
雲曳沒想到他說會這麽直白,想說什麽卻又硬生生忍下來,最後冷冷吐出兩個字:“無聊。”
見他麵色不虞,陸燃灰貼心地提出建議:“你要是不喜歡,那我以後盡量少笑。”
雲曳轉過臉來,皺著眉:“你什麽意思?”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他又找補:“誰管你笑不笑,我可沒那麽閑。”
陸燃灰已經習慣了大少爺的陰陽怪氣,好脾氣道:“好,那我就繼續笑了。”
談話告一段落,雲曳拿起勺子攪了攪粥,餘光瞥著陸燃灰,狀似不經意道:“你救了我一次,我該感謝你。”
“說吧,想要什麽。”
他相信陸燃灰有分寸,把握機會,不會提出什麽不可能實現的要求,比如說以身相許之類的。
但隻要不是那麽過分,比如說要張卡,要套房,要點不動產之類的,那都是小事。
雲曳垂下眼,慢條斯理把粥勺放到唇邊,等著陸燃灰的回答。
報答嗎……
燃灰:我希望退休金能翻倍,但你肯定做不到,好沒用的男主。
陸燃灰思索幾秒鍾,笑眯眯道:“那曳哥,以後別再喝這麽多冰啤酒了。”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雲曳皺眉,抬眼看向陸燃灰:“隻是這個?”
陸燃灰無辜茫然地回望他:“對啊,不然呢?”
大少爺臉色慢慢難看起來,胸膛起伏不定,隻覺得陸燃灰的腦子肯定被驢踢了。
這算哪門子的要求?
他放下勺,擰眉強調:“我說你自己想要的。錢,房子,你什麽都沒有,在這裏裝什麽清高?”
你接近我,為的不就是這些麽?
明明是他對陸燃灰的感謝,說出來的話卻很紮心。
燃灰是真的對這些俗物沒興趣,又不能帶回原世界。
再說了,作為一個惡毒炮灰,他也不該收男主的錢。
說實話,在他眼裏,錢和房甚至還沒一頓大餐更有吸引力。
所以陸燃灰麵色淡定如水,照舊還是那個要求:“曳哥的心我領了,但真不用,隻要你能答應我這個要求就好。”
你小子身體好好的,別給我添亂,就已經很對得起我了!
見他執迷不悟,雲曳五指在被下攏緊,語氣生硬而煩躁:“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你別後悔。”
陸燃灰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後悔,又趁熱打鐵:“不止是啤酒,以後寒涼和刺激性的東西都要少吃,太傷胃了。”
但凡換個人來,雲曳都要不耐煩地反問關你屁事。但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陸燃灰,還是自己親自給他的權力。
所以大少爺隻能不甘不願地說聲“知道了”,低頭繼續喝粥,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顯然不怎麽高興。
但好歹算是答應了,燃灰知道男主一言九鼎,隻要答應別人的事就會做到,因此也放下心來,不再擔心他的腸胃問題。
等雲曳吃完一碗粥,燃灰沒有久留,因為男主向來是不怎麽願意和炮灰共處一室的,或者說他不願意和任何人長時間共處一室。
所以他收拾好東西之後禮貌告辭,給雲曳留出足夠的私人空間。
門輕響一聲後,腳步聲逐漸遠去。
等病房徹底安靜下來,雲曳才轉頭看向房門,神色變化不定。
好半晌,他才閉上眼,眼羽在蒼白的臉上籠下一片陰影。
輕嗤一聲。
……真會裝。
-
回學校的路上,燃灰搭了輛地鐵,在腦海中和002聊天。
002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宿主宿主,男主的態度好像不對勁啊。】
男主不是應該對炮灰不假辭色嗎?今天他簡直稱得上和顏悅色了,說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也不為過。
燃灰抓著地鐵扶手,修長的身軀隨著車廂微微搖晃,若有所思:【原劇情裏,炮灰可以叫男主“曳哥”嗎?】
【沒有啊,我也很奇怪這一點。】002語氣困惑:【從頭到尾,你的身份都隻能喊“雲少”,這個稱呼從沒變過的。】
燃灰也疑惑了,他隻是原原本本地按照人設討好雲曳而已,按道理來講,大少爺對他的態度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化才對。
一人一統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麽結果,最後燃灰猜測道:【應該是這次急性腸胃炎惹的禍。】
【我救了雲曳一次,怎麽說也算是雲曳的救命恩人,所以雲曳再怎麽討厭我,也收斂了很多,不再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
但是急性腸胃炎無可避免——哦,也不是無可避免,燃灰煩惱地歎了口氣:【早知道就不勸雲曳少喝點了,沒了逆反心理,男主應該都不會喝那麽多。】
002:【……】確實,男主還會和宿主賭氣,還說不說,有點幼稚。
它又看了眼各項數據:【不過宿主,你的人設分還是滿的,各項數據也都正常,這次避暑山莊之旅對劇情的影響應該不大。】
就算炮灰改了對男主的稱呼,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人設分的穩定給燃灰吃了顆定心丸,思索道:【這麽看來,稱呼變化其實是小事,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影響,那就不用管它了,隻要後麵的劇情能銜接上就沒問題。】
退一萬步講,就算前麵的劇情有輕微不同,雲曳的直男屬性肯定不會變,最後會和女主在一起,自己這個身份注定是個炮灰命。
這麽想著,燃灰徹底放下心,回酒吧打工去了。
大少爺讓他跑腿買這買那的時候,從沒給過錢,全靠燃灰沒日沒夜地兼職才能勉強應付。
想起打不完的工,他苦澀地歎了口氣。
——窮人不配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