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一個時辰後回來的。

聽說了來龍去脈,也沒大動作,但是天黑前,薑氏被送走了。

這次府內多了兩個妾,說明兒子想通了,老夫人等著侯府血脈壯大,薑氏所為,讓她非常不滿,更別說這人回回來她這兒,都像是打秋風的。

流光院,林相宜正在給盧豔豔臉上上藥。

“今晚就別碰水了,明早清洗幹淨,不會留疤。”林相宜說。

盧豔豔:“多謝夫人。”

林相宜沒忍住:“你也真厲害,劉錦舒一行十來個人,都沒打過你。”

盧豔豔神色得意:“那當然,妾當年擺餛飩攤的時候,不少人看妾孤兒寡母,想來欺負,不狠點早死了。”

林相宜輕輕捏了下盧豔豔的後脖頸:“以後劉錦舒再找你麻煩,你隻管打,剩下的交給我。”

盧豔豔舒服地眯了眯眼:“妾記住了。”

話音剛落清哥進來了,他小跑到盧豔豔跟前,小聲問著:“娘親你疼不疼啊?”

盧豔豔一臉慈愛,撫摸著清哥的頭:“娘親沒事。”

清哥抱緊盧豔豔,不說話了。

林相宜朝著盧豔豔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就最近吧,也得給清哥安排啟蒙授課了,這也是盧豔豔最期盼的事情。

*

摘星樓尚未修建好,陛下恐心願無法上達天聽,影響國祚,是以找國師親算,於下月十六,帶一眾皇親國戚,去京呈圍場狩獵,後啟祭祀大典。

永安侯府在前往之列,老夫人體弱,待在府內更為平安,林相宜不用多說,別扭的是宋照寒可以攜帶妾室,他放不下盧豔豔,可隻帶盧豔豔不帶劉錦舒,定然沒好日子過。

最後還是林相宜一錘定音,“都帶上吧。”

宋照寒歡天喜地。

出發這日是個陰天,去往京呈圍場的儀仗隊伍長長一列,由三千羽林衛跟一千禁衛護送。

沈化夙打馬而過,馬匹颯踏,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子輕輕掀開簾角看他,隻一個俊俏的背影,便紅著臉趕緊放下。

聽到馬蹄聲,林相宜素白纖細的手扣在窗口,挑起簾子。

男人神色嚴肅,沒什麽表情。

可擦身而過時,沈化夙做了個揮鞭的動作,手指落下間從林相宜手背上輕輕擦過,快的如同幻覺。

灼燒蔓延,林相宜頓了會兒,才退回馬車。

盧豔豔多嘴問了句:“夫人可是熱?”

“還好。”林相宜說。

宋照寒抬頭,然後就很難移開目光。

開了葷後,總想要更多,不管盧豔豔跟劉錦舒同心底的白月光再相似,也都不算絕色,但林相宜就不同了,此刻兩頰淡淡的紅暈,眼中的秋水泛起漣漪。

宋照寒又想到那日貴妃生辰,林相宜跳的舞。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更何況,林相宜是他的妻。

這個認知讓宋照寒眼眸一沉,心中也浮現雀躍。

行程半日,眾人抵達京呈圍場。

羽林衛手底下很快,就地起篷,帝後就寢的地方在中央,派重兵巡邏把守,依次往外,是天子近臣,勳貴世家。

好巧不巧,永安侯府隔壁就是大理寺少卿。

孫琴宣之前在貴妃生辰上刁難林相宜,為的就是宋照寒。

此刻見宋照寒一身侯爵朝服修身玉立,有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高興,隔著一段距離,朝著宋照寒含蓄一點頭。

宋照寒揚起一抹淺笑,那叫個清雅溫潤。

林相宜不動聲色看這人用表象欺詐,突然感到一抹視線跟針似的紮在肩上,一回頭,發現沈化夙騎在馬上,正望著這邊。

哎呀……

林相宜原本沒表情,眼中的嘲弄還未收斂,但一見沈化夙,眼底柔風**漾,唇角勾起。

這一下對比鮮明,沈化夙意識到了什麽,冷峻的神色緩和下來,騎馬走了。

就這麽會功夫,劉錦舒發現了孫琴宣,於是抱著宋照寒的胳膊有意無意宣示主權。

蠢貨,林相宜心想,孫琴宣若是真有本事嫁進侯府,提前得罪她對劉錦舒有什麽好處?

孫琴宣的母家可比劉錦舒顯赫了不知多少。

林相宜轉身跟盧豔豔四目相對,兩人心照不宣地輕笑了一下,為了宋照寒爭風吃醋,閑的。

彩旗由邊界朝中心聚攏式升起,遠處廣闊的圍場中傳來縱馬喝彩的聲音,意氣風發,少年郎們已經鬧騰起來。

林相宜看向天幕,陰雲散去,晴空萬裏。

活著挺好。

女眷們整理東西,宋照寒也被友人邀請,去了圍場。

林相宜吩咐珠月等人打點住行等各項事宜,等忙完,那邊也開宴了。

聽聞五皇子射了一頭鹿,陛下十分高興,宴請群臣。

林相宜帶著劉錦舒二人找到了永安侯府的位置,宋照寒玩得盡興,姍姍來遲,陛下之後趕到,甲胄都尚未脫掉。

眾人行禮,陛下隨意說道:“都起來吧。”

這次狩獵大皇子也來了,他乃端貴妃長子,那年“雍州賑災貪汙案”,端貴妃為保兒子,自縊而亡,其母族白氏被發配的發配,放逐的放逐,從盛京除名。

大皇子濃眉鳳眼,鼻梁高挺,對比五皇子少了兩分坦**清俊,瞧著鬱鬱不得誌,陰氣沉沉。

尤其在陛下頗為看重地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對他卻視若無睹的時候,大皇子眼中腥黑翻攪,低下了頭。

鹿肉不多,分到盤裏也就一塊,烤得外酥裏嫩,香氣撲鼻。

因是切好的,分食也方便。

宋照寒胃口好,吃了大半,林相宜留下一些,剩下的分給了劉錦舒跟盧豔豔。

填不飽肚子,就是圖個好彩頭。

陛下在上麵講話,林相宜心不在焉,盯著場中剩下的鹿骨架發呆,然後看向遠處籠子裏捉住的野兔,那玩意銬起來才香呢。

帝後敬酒,之後大家便暢飲暢談。

誠王妃就坐在對麵,林相宜對上她的目光。

誠王妃輕輕指了指腰上的白玉,這讓林相宜想到了她曾經送給自己的玉牌。

誠王妃的意思是,讓林相宜去找她。

林相宜遙遙敬酒,表示知道了。

誠王妃卻沒有喝酒,隻是淺笑。

林相宜預料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