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片大片的花海，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帶著海水般鹹澀的質感，妖嬈的紅突然一抹抹的散開，零零落落的雜色蜂擁而至，他蜷縮著，顏料的味道帶著塵封刺鼻的味道，髒兮兮的塗抹到了身上，沾著顏料的畫筆如同雨水一般突然而至，他伸出手擋住筆尖砸在身上的疼痛，猛地退了幾步，朦朦朧朧間一個男生站在花海裏，手裏拿著一張畫紙，大片大片的顏色塗抹下來，最終混成髒兮兮的一片顏色，而男生，在色料的後邊，逐漸隱沒不見。
他嚐試發出聲音，想抬手抹去那渾濁的色調，卻動彈不得，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時空開始天旋地轉......
場景突然一轉，他看到少年護著一杯熱巧克力，一雙大眼睛明亮而澄靜。他看著自己含著笑低頭打量著少年，眼裏是不容拒絕的淡然。最終少年似乎撇了撇嘴，說了一句：“林灝。”......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他突然睜開了眼睛，胸腔劇烈的起伏著。那場景仿佛還在眼前晃動著......
屋內一片黑暗。
他定了會，虛軟的身子才恢複了力氣。摸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淩晨三點多。丟下手機，鄭霖昀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順勢抹去了額頭上的點點冷汗。
過了好一會，鄭霖昀才打開了燈。打開了抽屜，把裏麵的畫紙和顏料全都拿了出來，定定了看了會，他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最終起身，把畫紙和顏料揉作一團，五顏六色的顏料一下子擠弄了出來，不可避免的沾到了他的手上。鄭霖昀看著自己手上的顏料，灰黑黑的一團，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外麵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是下雨了。
把亂的一塌糊塗的東西隨手扔到了地上。鄭霖昀往浴室走去。不一會就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少年慌忙的不擇路就跑，走了好久好久，在公園轉了好幾個圈，發現實在沒有地方讓他擠進去，才想起可以回家。
砰的進了門，少年蜷著腿窩到了沙發上。臉上還帶著點點紅暈。腦海中一直回**著鄭霖昀的話。
“可是，我喜歡你呢。”
“就像葉歆和紀謹他們，要接吻，要觸摸。”
“我想占有你，你了解嗎？”
不，不了解！少年猛地搖頭，似乎這樣鄭霖昀就能看到一樣。
他明明是去道歉的，為什麽事情會變成了這樣？
鄭霖昀喜歡他，不是他那種喜歡。他喜歡他，可是也不是他那種喜歡。是像葉歆和紀謹的那種喜歡。想著想著，少年都快被自己繞暈了。
轉身趴到了沙發上，少年把臉深深埋在抱枕裏，企圖催眠自己不要想了。
可是不行。埋在抱枕裏他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埋在鄭霖昀胸口時的情形了，連忙一骨碌的爬起來。繞著沙發轉了好幾圈，又跑去拚拚圖，結果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
最後還是苦著一張臉給葉歆打了電話。
葉歆趕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情景：一個白衣少年坐在門邊，下巴擱在抱枕上，滿臉怨憤的看著他。
葉歆咳了一聲，走到林灝的麵前。
“怎麽了。灝灝？”
林灝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葉歆：“葉歆，怎麽辦，鄭霖昀說他喜歡我。”
葉歆懵了一下，鄭霖昀那家夥終於表白了？頓了頓，走到林灝身邊蹲了下來和他平視。
“你是怎麽想的？”
“好亂。”林灝皺起眉頭，“拚圖都拚不了了。”
“可是我們是朋友。不應該是這樣的。”
“沒有什麽不應該的。”葉歆抓住林灝的肩膀，他沒想到灝灝居然為了鄭霖昀的事連拚圖都拚不了。“我問你。昨天你知道鄭霖昀送你回來嗎？”
林灝點了點頭。疑惑的眨了眨他的眼，變得有些難過起來：“我凶他了，然後他生氣了。我去給他道歉，結果事情卻變成了他喜歡我。”
“你沒有打他！？”
林灝斂下表情了。半響才抬起頭來，摸了摸葉歆被劉海遮住的額角。難過的說了句：“對不起。”
那裏有一條疤，是林灝弄的。蜿蜒了幾厘米，像是蜈蚣一般地蜷著。
“我不怪你。所以，別自責了。”葉歆拿下林灝的手，搖了搖頭，已經不要緊了。把話題重新引導回來。
“為什麽鄭霖昀是不同的？”
林灝的私人空間一直是個禁地。連他媽媽都要問過他才能進去。以前，有些不怕死的小朋友硬要進去，結果就被林灝氣呼呼的打跑了出來。而葉歆，就是其中一個。可是，灝灝居然沒有對鄭霖昀采取暴力......
“你沒想過要打他，是麽？”
“我......我，可是我，我還是趕了他出去。”林灝臉上現出了為難的表情，他當時是沒有想過要打他，隻是很驚慌失措。可是這有什麽聯係？他不能理解明明是討論鄭霖昀喜歡他的事，為什麽會變成了討論自己為什麽沒有打他。
“灝灝，你發現了沒有，你現在有事都不跟我說了。”葉歆抬起眸落寞的看了他一眼。
“先別急著解釋。我並不是在責怪你。我要你好好的想清楚。你告訴我，鄭霖昀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
林灝本來想解釋的，聽了葉歆的話，也就閉上了嘴巴。
鄭霖昀在自己的心裏，究竟是什麽？
鄭霖昀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他本來想告訴葉歆是朋友。可是張了張嘴，一想到鄭霖昀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難過的表情，卻說不出口了。
本來理所當然的回答，現在卻變得說不出口了。
不是朋友，那是什麽？林灝暗下眼色，一時卻也找不到答案。
葉歆在旁邊看著他為難糾結的表情，半響才歎了口氣，下了一個結論。
“灝灝，你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