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他黑如瞿石的雙眸此刻赫然暗淡。
那雙漂亮的眉也始終輕輕皺著,藏下了不少情緒。
不用問她都能猜到。
所謂的對康複抱著希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件事她早就想的很開,也清清楚楚的知道。
如果死能帶來他的安定,那死也變得不可怕了。
可是,她又不願意死!
她害怕自己死了以後,從前都是由她做的那些事自有別的女人替她做。
在她活著的這一刻,她就已經開始嫉妒那些將來會接替她位置的女人。
“現在不做,以後就沒機會了。”
她低眉淺笑,語氣裏竟然沒有半絲哀傷。
“我怕我以後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他的手卻忽然握緊了,握的她骨頭咯咯響。
痛感傳來,她微微皺起眉。
韓瑾雨低頭去吻他的唇,安慰他。
他亦銜住她的唇,將她壓在沙發上。
祁睿澤用盡所有的力氣親吻她,恨不能將她吞吃入腹。
“我的一生都是你的,你有的是機會,現在不讓你做就不準做。”
“我們還有一輩子。”
說這話時,他漆黑的眼睛裏,明顯有什麽東西一瞬間就碎了。
悄無聲息的墜落,落在她臉上。
熱熱的。
澀澀的。
她抬手摸到那灼熱的**,正是他隱忍的淚。
韓瑾雨放在唇邊一舔,她抱著他寬闊的肩膀將他的臉按在自己懷裏。
“不要哭,不要為我流眼淚,阿澤,你不要這樣。”
這眼淚,就像大石一樣,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她的心髒。
那麽沉,那麽痛。
痛得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她舍不得他為自己流淚了。
他的懷抱將她抱的愈發緊。
“我隻想抱著你,抱著就行了。”
他隻想抱著她,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就已經足夠。
還有什麽別的好奢望的呢。
她流淚了,眼淚將整張臉都打濕。
祁睿澤抱著她上樓,將她放在大床之上蓋好被子。
自己則躺在錦被之上,在她身側用手肘支著額頭。
他靜靜的在暗夜裏與她對視。
他親吻她的額頭,長歎一聲摟住她嬌弱的身子。
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黑發,那頭發絲絲縷縷的纏繞在手指上。
他多希望是一生一世。
韓瑾雨點點頭,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
開始等待一個未知的黎明。
而這個夜晚祁睿澤卻徹底失眠了。
從來沒有這麽忐忑過。
從來沒有這麽痛苦這麽無助過。
自己最愛的女人就在懷裏。
卻有一種她隨時都會魂飛天外的感覺。
他就那樣透過黑暗靜靜注視著她的臉頰,一直注視到晨光熹微。
她醒來,眯著眼看他。
見他兩眼紅紅,顯然是熬了一夜。
她心疼的捧起他日漸消瘦卻魅力不減的臉。
“阿澤,答應我一件事。”
這一夜,她也想了許多問題,想著想著覺得累了才睡著。
醒來時看到他的模樣,心裏真的很痛,好像有人拿刀一下一下的捅著似的。
他搖頭,疲憊卻強打精神開口。
“不答應,除非你告訴我是什麽事。”
她往他懷裏縮了縮。
“如果哪天我失控了再也沒有清醒時刻,你就殺了我吧。”
她的語氣是那麽輕輕淡淡。
祁睿澤冷哼,眯眸將她嬌小的身子籠罩在自己利劍一般的目光中。
“韓瑾雨,沒經過我的允許你休想死,你別想比我先死。”
她淚流滿麵,握著他的手暗暗用力,將疼痛都壓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裏。
“阿澤,我真的很怕再傷害到你!”
她的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手臂上的傷痕。
“疼……疼……嗎?”
他搖著頭笑,低頭吻住她。
“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對不起,我知道這些傷都是我給你的……”
“真的對不起,阿澤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抱歉,我寧願自己死了。”
他抬手堵住她的唇。
“不要這樣說,你會活著,我們生兒育女,我們會過的很幸福很幸福。”
她流著淚點頭,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
“我失控時為什麽不打暈我?你完全有能力把我製服,為什麽不那樣做?”
他封住她喋喋不休的慘白雙唇。
“我不能那樣做,也永遠都不會那樣做的。”
永遠不可能用他是男人這個優勢來傷害她。
永遠都不願意再讓她痛。
永遠都舍不得對她動手。
淚水融進彼此口中,又鹹又澀。
他心疼的吻她的額頭。
“怎麽又哭了呢?”
她伸出纖弱的手臂抱緊他。
“那個瘋狂的韓瑾雨,她不是我,我不想變成那個樣子,一點都不想……”
“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阿澤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對不起那不是我願意的……”
他身上的傷痕累累,都是拜她所賜,她甚至覺得無法麵對他。
那樣像野狼一樣的她,看在他眼裏,在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他是不是像她一樣,討厭那樣的自己?
他笑著捧著她的臉,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我當然知道那不是我的雨兒,我的雨兒是最好的。”
“你快別哭了,你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阿澤,我好沒用,我除了給你帶來麻煩,我什麽都……”
她拚命的搖頭,拉緊他的衣袖哭的滿臉是淚。
“雨兒,其實我們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