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通房重生記

大郎大口地咬著窩頭,還是堵不住嘴地抱怨,“娘,您是不知道她們婆媳兩個有多不害臊,對罵的好多葷話我都學不出口。一起做活的另一個泥巴匠班子,知道了香兒是我堂妹子,今中午吃飯時說起這起子熱鬧,都不住地拿眼睛覷我。要不是被攔住了,惱的我真想跟他們打一架,讓他們還敢那樣不陰不陽地看我笑話……”

林氏說他,“可不敢動粗啊!嘴長在他們身上,愛說就說去吧,他們就是閑得慌自找沒趣。”

剛開始林氏她們驚訝香兒和張婆子當街打起來的事,出於好奇,也就聽進去了個頭。可這樣的糟心事,是越聽心情越是不好,這會兒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偏偏大郎吃飽了喝足了,想起來關心妹子的大事來了,“娘,和那兩家說好了什麽時候相看了沒有?”

雖然就著月亮看不太清楚,可韻秋猜林氏才好起來的臉色又黑起來了,就趕緊的拖了大郎的胳膊,“大哥,走,我有話和你說。走了,快點!”

就這樣,韻秋把大郎拉到了河岸上。她可不敢下河邊去,一不小心,草叢裏就會蹦出隻癩蛤蟆來。

韻秋粗粗地給大郎講了兩家都黃了的原因,又使盡渾身解數,直到口幹舌燥才算平複了大郎的憤怒與衝動。又以“要往長遠處想,可別莽莽撞撞,火上澆油了,萬一讓娘氣出個好歹來可咋辦?人言可畏,但來得快去的也快。等流言平息了,耽誤不了咱再接著尋門好親事……”這樣的話勸說大郎,自家現在應該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方為上策。

林氏和大郎兩人看似都跟沒事人似的,其實兩人都是強笑歡顏,弄得本就擔心小姑子的劉氏更是小心謹慎,害怕哪裏做不好惹了婆婆和丈夫更生氣。

如果說家裏誰最輕鬆的話,那除了大寶就是韻秋了。

喬媒婆倒是很快就又上門了,隻是說的兩三個人家林氏他們都不願意,其中就有原先的那個馬秀才。

這回,馬秀才可是找上了喬媒婆,說啥讀書人本就是威武不能屈,他又有功名在身,隻要韻秋嫁了他,自是不會讓京裏的惡人強搶了她去。

原來,這馬秀才聽到的傳言已經是京裏的惡霸要來搶親了。

韻秋心中不齒,隻怕馬秀才更盼望訂了親後,胡家會找上他威脅退親。到時候,他作為苦主就可以獅子大張嘴地借機攀上胡家,多討得好處。

要不是知道馬秀才的為人秉性,光聽他現在這慷慨激昂的幾句話,倒也是有幾分風骨。

隻可惜,他可是白白糟踐了讀書人的名頭。

韻秋冷笑,人可不是讀了幾句聖賢書就一定會做人事的。烏鴉尚有反哺之義,可但看馬秀才是如何對待寡母的,他連隻烏鴉都不如,他說的話要真靠得住才算是大白天撞鬼了。

就在林氏窩了一肚子氣的時候,王翠花又沒臉沒皮地蹭上門了。

這回估計是忌憚林氏再兜頭潑她一身水,王翠花剛開始隻是靠在院門口的木樁上往裏麵探頭喊叫劉氏,“四娘,快抱了我那寶貝外孫過來給姥姥看看!我來看自己的親外孫,看哪個沒王法的敢擋路?”

劉氏低頭在炕上和韻秋一起做活,透過窗棱往外麵瞄了一眼,就繼續一聲不吭地低頭做事兒。

王翠花看屋裏半天也沒人應她一聲,氣的在心裏罵劉氏,這個死癟妮子,老娘白養了她一場,早知道就該像五丫頭一樣,遠遠地嫁到山溝溝裏,不僅多換幾鬥子糧食,還省的在老娘眼皮子底下礙眼。

王翠花又看林氏隻管低頭在院子裏喂兔子,看上去沒有一絲火氣,就試摸著往院子裏走了兩步,見林氏仍然不吭聲,就慢慢地放大了膽子,就要越過林氏往堂屋裏去。

“站住!”林氏不冷不熱地開口,“四娘抱了孩子去串門子,不在家。”

“哎呦,這個死妮子咋能自己去串門子,反倒讓婆婆自己在家喂養這些小畜生。一會見了她,看我不狠狠拍她兩巴掌給親家母出出氣。”王翠花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笑著就坡下驢地在離林氏不遠的小木墩上坐下來。

林氏不吭聲了。

環顧院子裏的菜,王翠花沒話找話地說,“看親家母把菜園子收拾的多好,我看這菜都吃不完了吧?要不,把那豆角子給我摘些帶回家去,看看,再不摘都老了……”

林氏依然不說話。

王翠花一點也不覺得沒臉,反正李大郎家這一窩子的鱉精,她早就習慣了。看林氏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哪裏還有上回的戾氣,王翠花慢慢地放鬆下來,想要漸漸扯到正題了,“親家母,進來可是添置了不少東西吧?這又是豬又是兔子的,可要花不少錢了吧?要我說啊,有錢就是好,想買啥就能買啥……”

林氏仍然不吭聲。

王翠花再接再厲,“親家母,前幾天你們家鬧了那一場我可都聽說了。別人家的事兒我向來不上心,可事關我家四娘,我這親娘咋能不上心呢?我特特地把事情打聽了個清清楚楚,要我說來,這事可不能怪人家周婆子啊!”

“你可是去見周婆子了?”林氏“嗖”地抬起了頭。

王翠花嚇了一跳,幹笑著心虛地說,“那,那哪能啊?都知道親家母不願意搭理他們,我咋還會和她搭腔。凡事兒不都要論個親疏遠近不是,我可都是要站在親家母你這邊的不是?”其實,剛開始她可是非常樂意看林氏的笑話的,看林氏還怎麽老是擺出一副了不得的挨刀臉。要不是周婆子親自找到她,讓她好好的勸勸林氏不要這麽死倔的,這樣富貴的親事成了,可是一圈親戚都跟著沾光的大事,哪家都少不了。。。。。。

林氏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

王翠花像是得到了鼓勵一樣,亢奮起來,“親家母,那周婆子雖說不是啥好東西,當年你們娘幾個無處安身的時候可不見她講什麽親戚情分,可如今此一時彼一時啊。如今她雖然仍是無利不起早,想在咱家二丫的親事上分一杯羹,可那個京裏的大戶可是真真的有良田千頃、金山銀山啊。親家母,你可不能為了當年的事兒一直跟周婆子置氣,就死活把這樣千年不遇的好姻緣給攪黃了啊?那不是和榮華富貴過不去嘛!再說,歸到跟上來說,最後享福的還不是咱家二丫,嫁過去就是當家作主、奴婢成群的少奶奶呢!”王翠花可沒有信口胡說,周婆子就是這麽跟她說的,林氏因為計較當年的那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才不肯答應婚事的。

林氏抬頭,眼神晦暗不明,聲音卻很平靜,“親家母說得對,我也正後悔著呢,都怪我一直惦記著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太義氣用事了。隻是,我已經和周婆子鬧翻了,現在說的再多又有啥用?反正,我是不會像周婆子磕頭認錯的。”

“好說,好說!周婆子可是當麵跟我保證了,隻要親家母轉過了這個彎,以後還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自家親姑嫂,哪有隔夜仇啊!人家周婆子都親口跟我說了,哪有上牙不磕下牙!要是因為和你的心結耽誤了二丫的富貴路,她那個做親妗子的可是非要愧死了不可呢!”王翠花喜笑顏開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打包票。

林氏扯了扯嘴角強笑,“可是,我可是把胡家老太太給得罪狠了呢?隻怕嗎,周婆子說的也不頂事啊?這事八成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不怕不怕,周婆子去京城求了情,直到昨下午才回來呢!二丫她表姨說了,讓咱們隻管快快地把二丫送過去,剩下的事兒都交給她。放心,保管不會讓二丫吃虧。親家母,你看,這兩天就送二丫過去怎麽樣?”王翠花殷勤小心地討好著林氏,期待林氏趕快點頭。

“咋地是讓咱送去?不是該明媒正娶才對嗎?”林氏很驚訝。

王翠花臉色一瞬間不好看起來,但下一刻就又恢複了燦爛,“親家母,等成親的時候哪能不八抬大轎地抬了二丫去。隻是胡家老太太這回可是真的動了怒了,非要整治整治你們家不可……周婆子和二丫她表姨可是拚了臉麵不要,磕頭下跪,賭天發誓的求情,頭都磕出血來了,才求了老太太消口氣,說不和你們家計較。二丫她表姨說先私底下接了二丫過去****,哄了老太太的歡心,也好將來一進門就掌管家事。”這樣說應該沒錯吧,這可都是周婆子教的說辭。

林氏合並雙手念聲佛,“阿彌陀佛!還是胡家老太太想的周到。隻是,親家母,我這心裏總是不太踏實。你說,胡家咋就看上咱二丫一個鄉下丫頭了呢?”

問到這,王翠花得意起來,神秘兮兮地說,“親家母。這你可問對人了。咋地,二丫也是俺家四娘的小姑子,四娘的妹子可也算是我的閨女不是?周婆子可是給我交了老底呢,不然咋地我也不能幫她從中說和不是?說來,還不都是二丫她表姨受寵愛,胡家的老爺啥都聽她的,可她偏偏命中無子。胡家老爺怕她做繼母的將來受繼子媳婦的委屈,就想著給兒子取個二丫她表姨娘家親戚裏的女孩子。按說,也不是隻有咱家二丫合適,隻是周婆子的話在二丫她表姨跟前最管用……親家母,你聽聽,這可是一連串的趕巧了,還是咱家二丫命好!”說道後來,王翠花抑製不住地大聲笑起來。

林氏臉上的笑怎麽也遮不住,“原來如此。隻是我想不明白,就算親事成了,也是我們老李家和周婆子家跟著沾光,你一個外人高興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樣有什麽用?外人就是外人,有了好處我們還會分你一份不成?”

王翠花不妨林氏突然翻臉,一時驚愕起來,“親家母,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你和周婆子明明已經撕破臉了,可是我說了車軲轆的好話做的中人啊。”周婆子可是保證了,等成了事,首先就讓她家的寶貝小兒子去胡家的產業學著做生意,跟李金柱他們一樣的體麵。

林氏嗤笑,“我就是翻臉你又能怎樣?我不僅要翻臉,我還要告訴你,二丫不會和胡家扯上關係的,你和周婆子都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王翠花雖說倚逞刁潑、胡攪蠻纏、尖酸自私,但沒什麽心機,平日裏全靠著死豬不怕開水燙混日子。

可就算她腦子不太好使喚,這會兒也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是被林氏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