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回去之後跟婉答應是怎麽說的,林毓倒是並不關心。在宮中行走,誰也靠不住,自己若是沒那個本事守住一切,躲得過這次可就不一定躲得過下次,早晚也是完。

永嘉帝忙的腳不離地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沒有出入後宮。別說皇後貴妃這些人,就是林毓也當真是一直都沒有見過他。

朱瑾的哥哥傳信過來的時候曾說,前段日子雲州大旱,牽連了許多的人。百姓因為旱情和接踵而至的蝗災流離失所,永嘉帝別說性子怎麽樣,可卻不得不承認他還是一個關心百姓的好皇帝。

雲州向來富饒,基本上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災禍,官員們被這旱災打擊的一時亂了手腳,故而永嘉帝處理起來才會這麽的頭疼。

恰巧雲州又是德妃的故鄉,這些日子她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據說皇上因為災情的事兒大發雷霆,罷免了很多的貪官汙吏。她的父親是雲州的一把手,雖到現在還沒聽說他的消息,可這心裏頭總歸是不踏實。

天氣越來越熱,人心也就越來越煩躁。往年這個時候永嘉帝早就帶著眾人去行宮避暑了,今年因為這場災難避暑的事兒倒是誰也沒敢和皇上提起。

“好了,令尊的什麽樣子姐姐還不清楚麽?皇上雖說心情不好,可倒也是賞罰分明的。隻要令尊不做什麽礙了皇上眼的事,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德妃歎了一口氣,如今正是暑熱的時候,她心裏急躁,嘴角也就上了火,起了好大一個泡。每天要不是來林毓這喝點藥休養休養,還不知會病成什麽樣子呢。

“我倒是不怕父親糊塗,隻不過他這人有點剛愎,太不懂得圓滑世故,得罪了許多的人。你是不知道,打我記事兒起他就是那一副臭驢脾氣,要不是有我母親在,還不定怎麽被人陷害呢!還有府裏的那些個姨娘,各個都不省心。”

話趕到這德妃冷哼了一聲:“我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可是一點都沒遺傳到我父親的清貴,個頂個的紈絝,歪門邪道的心思不少,做起事來都不經用。我是怕他們腦子犯渾,牽連了我父親和小弟!”

林毓知道德妃的家雖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可在雲州那邊也算得上有權有勢了。家裏的姨娘庶子必然也少不了,勾心鬥角雖說比不上皇家,可也夠讓人鬧心的。

不過林毓想了想林家,他父親這些年不知道是心裏還掛念著她母親還是懶得應付朱顏鳳,竟是清心寡欲了這麽些年,一個通房小妾都沒有。

德妃抱怨的同時似乎也想起來了林毓的家世,語氣有些豔羨:“突然想起來妹妹家,林大人跟我父親比起來可是好了太多,你打小也沒有我家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兒。”

林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還說呢,我那一個繼母都能頂你父親二十個小妾了。小妾還安分,不敢太過火,可朱家的大小姐就不一樣了。心狠手辣,什麽事兒她做不出來?”

德妃也剛剛想到這點,心有戚戚焉的握住了林毓的手,歎息一聲。

“對了,姐姐瞧著這些日子麗答應可還安分?”

德妃點了點頭:“倒是沒什麽動靜,不過秋水閣的內位,似乎與她十分交好。我瞧著來看過她好幾次,還送過幾匹上好的織錦緞子。”

“哦?”傅嬪這輩子又和林慕秀勾搭上了?可林慕秀不是早就淑妃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麽,傅雯萍莫不是還不知道吧?如果她真的不知道,林毓倒還是可以好心的提醒提醒她。

“許是因為傅雯萍的父親曾和宰相是一派的?不都是皇上的有功之臣麽?”

“倒也是。”林毓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當初瑤貴人的那碗粥還有杜霓害傅雯萍的事情,她可不信沒有林慕秀摻和的手筆。如今倒是想左右逢源,拋棄舊愛尋新歡了?也得看看她林毓答不答應吧。

“哎,也不知道今年還不去不去的了承安的那座避暑山莊了。姐姐不是跟你炫耀,這個天氣去那可是最合適了,山清水秀的。尤其是沒事兒的時候坐在那小舟上遊湖,吹著風賞著景,嘖嘖嘖。”德妃流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過會臉又垮了下來:“如今你瞧瞧,內務府供的冰塊都不夠咱們用的。”

林毓好笑的給她扇了扇風,笑道:“姐姐可是知足吧,咱們這個位分皇上已經是特別的優待了。你沒事兒瞧瞧秦姐姐她們的房間,那可才是真熱呢。”

德妃哼哼了兩句,說道:“那也是。不過內務府新上來的那個總管倒是好的,不愧是太後娘娘的人。做事兒雖然一板一眼的,可也不像原來的那幾個踩高捧低勢利眼。做事都按規矩來,從不偏著誰,也不會因為別人不得寵就克扣份例。”

林毓心道,皇上**出來的人,眼皮子可不跟前邊那幾位一樣淺。

“話說瑤妹妹也得有六七個月了吧,如今在寄風閣裏住著倒也還安心。昨兒來找我,瞧著氣色是好多了。”

德妃搖了搖扇子:“可不麽,離開了杜霓她再保護不好她那個肚子,也就白在宮裏活了這麽些年了。時候也不早了,我瞧著晗珊也快回來了,這大熱的天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麽想的,非要去書房。”

說著就站了起來,林毓跟她行了個禮,笑道:“晗珊這是努力呢,趕明兒你把她叫過來,就說母嬪想她了,給她做了紅豆沙的小冰盞,她準愛吃。”

“你可寵著她吧,這孩子被你們寵的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林毓也笑,她是真的喜歡晗珊這個孩子。眉眼之間有著蘇浣溪特有的江南女子的溫婉,也有特屬於景家的伶俐貴氣,兩種特質摻雜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三歲能習字,五歲執兵武,上得朝堂下得廳堂,也隻有這樣,才配得上大夏長公主的名號吧。

送走了德妃,林毓讓千雪去見了一次碧泉。相信千雪的機敏和身手,是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婉答應和淑妃之間如何她不關心,可林慕秀和淑妃的事兒她卻不能不管。

這時候雲錦卻是端著一碗茶進來了,說來也奇怪,就算皇上現在忙得腳不沾地,雲錦每晚還是會固定出去那麽一段時間,千雪親眼看見她進了康乾宮,也不知道皇上打的什麽主意。

林毓瞧著雲錦普通平凡的相貌和身姿,難不成皇上大魚大肉吃膩了,喜歡上這種其貌不揚卻謙遜守禮的類型了?

“娘娘,奴婢說的話您聽見了嗎?”

“恩?”林毓愣了愣,她剛剛出神的想事情,確實不知道雲錦說了什麽。

“奴婢是說,你看天氣這麽燥熱,皇上又國事繁忙,也許久都沒來過後宮了。其他的娘娘都送了湯湯水水的,您看咱們鍾毓殿的梅子汁做的也挺好的,不若就給皇上也送點過去?”

看著雲錦來來回回措辭的樣子,林毓低低的笑了出來,一雙眼睛看著她,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娘娘笑什麽?奴婢,奴婢那句話說錯了嗎?”

林毓知道雲錦這話八成是皇上讓她給傳回來的,可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惡趣味,裝作一副深沉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看著雲錦:“我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皇上了?替本宮爭寵麽,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梅子汁倒是能送,不過是你去還是我去啊?”

雲錦目瞪口呆的看著林毓,愣了一下,想到娘娘可能察覺到了什麽就渾身發冷,真實的理由她又萬萬不能開口,這會也隻能有些著急的撇清自己的嫌疑:“自然是娘娘親自去,再不濟也是白鷺姐姐和千雪去,奴婢,奴婢就是看到今兒有娘娘往康乾宮送東西才想起來這麽提一句罷了。”

“你那麽害怕做什麽,本宮又不會吃了你。既然給皇上做,自然是本宮親自來。至於康乾宮本宮卻不能去了,皇上國事繁忙,總不能為本宮分心。本宮剛剛那麽說也就是想讓你幫本宮跑一趟罷了,你倒好,想哪裏去了?”

“奴...奴婢什麽也沒想,娘娘那麽說話真是嚇死奴婢了!”

這可憐的樣子惹的林毓又是一陣大笑,說起來皇上也是挺能**人的,雲錦雲天鶴還有那個內務府古板老成的雲天磊倒都林毓用加了稀釋靈泉水的冰盞放上梅子,一下一下的榨出來了許多的梅子汁出來。給皇上送的東西,尤其是這些要入口的,就一定得謹慎。再者說,林毓總覺得這些天永嘉帝的忙碌讓他的身子有些虧損。

一國之君,尤其是還有些拚命的明君,偶爾注意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是有的。林毓並不承認自己是在關心他,隻是覺得在相府這些隱患還沒有解決之前,永嘉帝還是好好的活著比較好。靈泉水稀釋之後有很多,強身健體又防毒,都給他未出生的兒子喝過了,給他一點也沒什麽不行的。

所以,當永嘉帝在龍案前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整的十分煩悶的時候,外頭天鶴便說雲錦到了。永嘉帝剛想發火,還以為是林毓出了什麽大事兒,就看到雲錦端著一碗用大壇子冰著的梅子汁進來了。

“這是娘娘親手給皇上做的,希望皇上也注意保護自己的龍體,我們娘娘看皇上這麽累心疼著呢。”

永嘉帝聽見這話心情果然變好了一些,不過表情還是淡淡的。等到把林毓親手做的梅子汁喝到嘴裏之後,才甩出一句:“今兒晚上讓你們娘娘準備準備,我跟她一道用晚膳。”

雲錦高高興興的應了,心裏感歎這麽久可終於摸對了一次皇上的心思,剛要走永嘉帝又說:“你們娘娘份例的冰本就不多,天鶴,你跟內務府說一聲,回頭昭嬪的冰塊份例加一倍,別熱著她了。”

“謝皇上賞賜。”

永嘉帝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你這麽高興做什麽,在鍾毓殿呆的都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誰了。”

雲錦心頭又是一顫,難不成她又做錯了什麽,忙跪地道:“屬下不敢。”

永嘉帝哼了一聲,看了天鶴一眼,天鶴總管迫不得已把雲錦拉了起來,塞給她一個荷包。雲錦愣了愣,啥時候娘娘的宮女來皇上這還有荷包拿了?

瞧著雲錦惶恐的樣子,天鶴沒辦法隻好把她拉了出來。還是各有各的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