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萬裏,晴朗無雲,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這一日,正是林毓這輩子的封妃大典。
上輩子在宮裏從答應到淑妃,她走了五年,在當時的皇宮裏已經算是一個奇跡。
而這輩子,她卻隻用了一年的時間,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娘娘,吉時就快到了,咱們還是快點穿上宮裝吧。”
林毓本來還在梳洗,聽到身邊不一樣的諂媚聲音,心裏發自本能的有些厭惡,她疑惑的看了看身後的人。是一個十分陌生卻又感覺有些熟悉的麵孔,林毓的規矩極嚴,這內殿,除了她最信任的那幾個人,其餘的全都是進不來的。
“回稟娘娘,”倒是一旁的鍾媽媽看出了林毓的疑惑,笑道:“這是內務府派來服侍娘娘穿封妃大典時候用的宮裝的,天磊公公說,這宮裝一般人都不會弄,怕出什麽岔子。”
林毓看了那個嬤嬤一眼,道:“天磊公公有心了。”
那嬤嬤立刻笑道:“能服侍娘娘都是奴才們的榮幸。”
林毓不太喜歡她過於諂媚的樣子,張開雙臂,任她給自己穿衣服。可就在那名嬤嬤開始打結的時候林毓就察覺出不對了,簡直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伎倆。當下林毓也不客氣,直接揮手讓人把那名嬤嬤綁了起來。隨即立刻解開了自己宮裝的活結,三下兩下就收拾齊整了。
“娘娘,你這是做什麽呀娘娘!”
“本宮做什麽?”林毓靠近那名嬤嬤,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奴不明白啊!”
“在我的宮裝上打了四九結,想讓我在天下百姓的麵前不小心把宮裝撕裂,然後顏麵盡失?還是說覺得我若是再大庭廣眾之下露出了皮膚,你們就覺得皇上會嫌棄了我,從而身敗名裂?你到底是誰的人,好狠毒的心思!”
林毓這才想起來麵前的人,上輩子就是她給自己打了一個同樣的結,當時幸虧雲錦發現宮裝的品級有些不對,急急忙忙的換了過來才去的封妃大典,不然上輩子她肯定是要早死好幾年。
不過那個時候也是她幸運,沒有想到兩個人同時害她竟然誤打誤撞的讓她逃了過去。也是事後雲錦檢查那身品級不對的宮裝的時候,才發現有人在綁衣服的結上做了手腳。當時她幸運的躲了過去,再想追查的時候,那個給她換衣服的嬤嬤早就沒了蹤影。
因為驚險,故而她記得那個打結的方法,又因為這事最終也沒查出來,所以她對那個嬤嬤倒真是沒有特別大的印象。
如今,沒想到背後的那個人又自己撞了上來。這一次宮裝品級倒是沒有問題了,這個四九結卻依然存在。
是誰要害她?
謝江夢還是柳南歌?或者,林慕秀?
“娘娘...娘娘說的奴婢,都...聽不懂...”
“聽不懂好啊,”林毓笑著看她“我鍾毓宮的柴房可寬敞,聽不懂就去那裏好好的想一想。”說罷,轉頭道:“鍾媽媽,把她給我扔到柴房裏,讓尚蘭舟好好的看著,哪都不許去!等本宮回來了再收拾她!”
林毓帶上五頭鸞鳳步搖,剛要出去正好撞上了捧著宮裝回來的雲錦。雲錦的身上似乎還沾了些泥水,狼狽不堪。
“這是怎麽了?”
“娘娘!奴婢手上的才是您的宮裝。您身上這個可穿不得,這是先皇為那個襄嬪白蘭準備的,倒是白蘭福薄,沒有能活到封妃的那一天。但是,但是太後娘娘卻不可能不知道這件衣服,娘娘若是穿著它,定然會被太後娘娘厭棄!”
林毓聽了有些呆愣,這件事情,她還真的並不知情。上輩子是把一個貴妃品級的宮裝給了她,也是雲錦這樣匆匆的趕到才沒有讓林毓被治一個僭越之罪。
如今,還是雲錦這樣急匆匆的幫她攔下了禍事。
看雲錦一身狼狽的樣子,林毓先讓她去好好收拾了收拾自己,時候已經不早了,也沒時間問那麽多。雲錦是皇上的人,總不會害她。
等到林毓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今兒這一天,她既要在未央宮接受朝廷命婦們的叩拜,又要去皇後和太後娘娘那裏行禮,還要由皇上帶著她去宗廟。這一來二去的,簡直十分要人命。
好在林毓休整了這一個多月,也算是體力充沛。
回到鍾毓宮,林毓小口小口的喝著鍾媽媽特意給她溫著的銀耳粥,十分暖胃。
“鍾媽媽,把雲錦叫過來吧,我有話要問她。還有關在柴房裏的那個嬤嬤,到時候你把天磊公公找過來,這是他內務府的人,他自己瞧著辦。對了,”林毓頓了一下:“我讓你在惠玉宮安插的眼線,你安插的怎麽樣了?”
“娘娘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毓沒再說話。
“回稟娘娘,其實宮裝昨兒就該送到我們手上,但是內務府卻遲遲沒有送過來,說是宮裝有些異樣,讓我再等等。我覺得蹊蹺,就去問了天磊公公。天磊公公也說是內務府的奴才不小心碰斷了幾根絲線,正在補救,奴婢也就沒說什麽。可我今兒早晨去領的時候,內務府的人說天磊公公還沒起床。”
說到這雲錦頓了頓:“而弄衣服的那個小太監顧左右而言他,奴婢覺得有異樣,就武力威逼了他一番,這才把衣服拿到手。可回來這一路上卻不知怎的,有三處都被人灑了菜油,還有兩處放了鵝卵石子兒,這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小太監裝不認識道往奴婢身上撞的!
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還察覺不出來情況有異,奴婢在宮裏這二十多年可就白呆了。奴婢怕娘娘糟了他們的暗算,這才抄近道走回來的。所以衣服上有些髒汙,好在沒有弄到娘娘的宮裝上。”
林毓聽著雲錦的說法,自然也就明白了。雲錦該是會武功的,估摸著並不是什麽近道,而是為了免於被人糾纏,直接從房頂上過的吧。
“今日多虧了你,隻不過這局設計的精妙,若是你晚來一會,後果也著實難以想象。隻怕到時候,本宮就得從淑妃到冷宮裏去了。”
“娘娘別這麽說,皇上和太後都知道娘娘的人品,自然知道娘娘是被人設計的。”
“那如果我要是再在封妃大典的時候,衣服破了,把身子露了出來呢?即便是皇上和太後都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怕我也再沒有翻身的餘地了吧。”
雲錦詫異的看了看自家娘娘,頗有些不可置信。
“今兒來服侍本宮的那個嬤嬤,在本宮的宮裝上打了四九結,可惜被本宮識破了,他們的詭計沒有得逞。”
“四九結!誰人這般惡毒!”
雲錦倒吸了一口冷氣,四九結是皇宮裏頗為陰損的一種害人的招數,會係這種四九結的人十分稀少。四九結係在衣服上,看起來和普通的衣結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四九結會隨著人的走動而不知不覺的鬆開,直到衣裳滑落。而在四九結慢慢鬆開的時候,就算是發現了也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挽回,除非扯斷衣服,這樣的話,還不如直接滑落。
據說,這種四九結最早是在青樓楚館裏發明的,為的是增添客人們之間的情.趣,後來被人漸漸的改良,才成了如今這種樣子。而四九結也隻能被用在大夏的服飾上,先皇還在的時候,也曾有人用這樣的方法害過先皇頗為寵愛的一個妃子,不過那一次之後,會打四九結的人幾乎全部被先皇處決了。
沒想到,竟還有這樣一個漏網之魚?
雲錦正想著,林毓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本宮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惡毒,不過那個嬤嬤如今被我關在柴房裏。若不是宮內不準動用私刑,本宮早就拿針紮死她了。一會你去康乾宮一趟,秘密和皇上稟告一下。皇上今晚定會來鍾毓宮,到時候再任憑皇上處置。我先派人好好的看著那個嬤嬤,否則打草驚蛇就不值當得了。”
知道林毓說的都在理,雲錦也沒有任何的猶豫便悄悄的去了康乾宮。她隻是心裏有一些不安,娘娘每次都讓她聯係皇上,是不是察覺到了她和皇上的關係?
還是說,娘娘覺得天鶴是自己的大哥,會和康乾宮親近些,所以才一直派自己和康乾宮聯係?
應該會是後者吧。
林毓倒是沒有她想的那麽多,雲錦是皇帝的人,自然由她聯係皇上比較方便。並且雲錦原先是暗衛,功夫一定不差。與其冒著風險派別人去,還不如雲錦來的自在。
換了一身常服的林毓讓奶娘把小元鈺抱了過來,孩子乖乖的在她的懷裏流口水,怎麽看怎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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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永嘉帝冷著一張臉來到了鍾毓宮,看到林毓就把她抱在了懷裏。冬日裏的夜還帶著涼氣,林毓柔順的窩在永嘉帝的懷裏。她知道皇上這是在擔心她,她知道他是好意。
那個嬤嬤本來還一直在柴房裏大喊大叫,但鍾毓宮並不小,關押她的又是最靠裏的柴房,若不是有人故意趴在鍾毓宮的牆上聽,怕是聽不到她的喊叫。於是林毓也不管她,任憑她大喊大叫,不給水喝不給飯吃。
對待自己的敵人,林毓從來也沒有心慈手軟過。
於是,等到那個嬤嬤被壓上來的時候,神情十分的萎靡,叫也叫不動,喊也喊不動了。一張臉還帶著點血色,嘴唇幹裂,十分蒼白。
“怎麽,你身後的主子來頭很大,見到了皇上也不行禮嗎?”
那名嬤嬤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和林毓,倒是十分的有骨氣,再沒有早上時候那種諂媚的樣子:“反正老身也落到你們手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林毓總覺得這個嬤嬤看向皇上的眼神不一般,帶著些怨怒和不甘,林毓覺得今兒這事兒,似乎並不隻是衝著她來的。
“是誰派你來的?”
看著永嘉帝冷冷的神色,那名嬤嬤也不慌張,冷哼一聲:“老奴是不會出賣主子的!踩著兄弟屍體上位的狗皇帝!老身落在你的手裏算是我倒黴!你待如何,給個痛快話!”
聽到她這麽說,永嘉帝的臉色沉了下來,林毓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皇上,也不必與她多說,既然她覺得自己的主子最是英明偉大。那不妨就遂了她的願,我早就讓鍾媽媽準備好了針型,為了防止她去了慎刑司之後亂說話,咱們就在這一針一針的把她的血抽光,讓她去黃泉路上給她的主子盡忠去吧!”
說著,鍾媽媽果然從一旁拿出了許多細細的針,林毓看著那個嬤嬤在瞧見針的時候眼神閃躲了一下,顯然是有些怕了。
“鍾媽媽,把她帶到柴房裏去,堵上嘴,別讓她發出來聲音。”轉頭又對皇上說:“臣妾左不過也沒有出事兒,這個刁奴嘴上沒個把門的,臣妾就是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也不想再留著她了。況且她那麽害臣妾,又這麽汙蔑皇上,臣妾也不能讓她死的痛快了!”
永嘉帝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握了握林毓的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神情,顯然是默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