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宮自打中午傳了一回太醫之後,一直很安靜。太後想打聽打聽到底如何了,但卻一直無從下手。鍾毓宮跟個鐵桶一樣,根本什麽都進不去。林毓在後宮這麽多年,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是個沒有手段的。要是有心去做什麽事兒,就是太後也別想討到好。

但這一回,林毓卻完完全全的把選擇權交給了皇帝。

是把真心交給他,再賭一把。還是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淑妃,等到時機成熟就遠走高飛,權看這一回永嘉帝給她的是一個什麽樣兒的交代了。

一連數日,淑妃避不見人,就連太後說要檢查宮務,鍾毓宮都是派的掌事姑姑綠衣,問什麽,這位鮮少出宮的綠衣姑姑都回答是淑妃娘娘病了。太後派人送去賞賜,然而卻連內殿都進不去,別說大皇子,連淑妃的人影也抓不著。

德妃自打那日回宮後也把永璽宮把持的嚴嚴實實的,跟著她去的宮女太監一律禁口,太後在這邊竟也沒打聽出來什麽有用的。就知道小皇子中了毒,其餘的一問三不知。

麗答應本來急著出宮做姑子,這事兒一出,皇帝沒有心情管她,本來掌管這事兒的德妃整日閉宮,太後又在身後虎視眈眈的故意扣著她的行程,林慕秀是真覺得林毓就是她的克星,怎麽所有順理成章馬上就要完成的事兒,一趕上她準出狀況。

可也沒有辦法,宮裏流言都說是大皇子中毒出事兒,林慕秀想起來自己說要出宮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會兒也不能顯得過於急切,否則,反而會壞了一直計劃好的事兒。

隻能這麽等著。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等著。

而所有的人之中,隻有蘇現知道,大家等的結果無非就是永嘉帝的選擇。

康乾宮內,審了這麽些天的永嘉帝終於審出了個八九不離十的真相。

那個毒藥真的是從慈安宮裏出來的。

雖然這些人是得了桐嫣然的授意,可到底是不是母後吩咐的還無從得知,隻能親自去問,母後也要說了真話,他才能知道。

可永嘉帝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這樣的事情不管說不說,他和母後之間定然都會產生隔閡。這件事兒或是成為哽在他喉頭的刺,或是成為母後心中的結,最壞的一種結果便是它要變成橫在兩人之間的鴻溝。

永嘉帝歎了口氣,他從小就和母後相依為命,而元鈺平日裏也十分討母後的喜歡,他是不相信母後會害他的孩子的。

揉了揉眉頭,永嘉帝對致遠吩咐道:“再去查一查吧。”

致遠應聲而去,一句話也不多說。永嘉帝有時候就在想,若是天鶴在這,怕是會幫自己出個主意吧,還有老九,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哪裏去了。前陣子明明有消息的,這會兒竟又銷聲匿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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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閣,晚間,一個黑影熟練的穿過防衛,走到林慕秀的屋子裏。

林慕秀看見了來人,眉目間的愁緒散去不少,看見他雖然心裏高興,嘴上卻嬌嗔:“現在宮裏防衛這麽嚴,你來幹什麽,被人查到了可還了得?”

八王爺拉過她的手,笑道:“這不是想你了麽,前陣子不是說永嘉帝同意你出去祈福了麽,這兩天怎麽又沒信了?我看他每天上朝的時候也都冷著一張臉,我放在那個小皇子身邊的探子還沒來得及稟告就折了,太後那邊也沉靜的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林慕秀搖頭:“你知道,我現在在宮裏也沒有早先那麽如魚得水,鍾毓宮被淑妃把持的像個鐵桶一樣,整天也不露麵。你當初塞進去的那個探子不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麽,我實在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現在宮裏頭都在傳,說是小皇子出事兒了。”

說著給八王爺倒了一杯茶,八王爺無意識的抿了一口:“那這麽說,你出宮的事兒隻能這麽拖著了?”

“我出宮本就是為皇帝太後淑妃他們祈福,這會兒小皇子出了事兒,我若巴巴的上去說要走,著實可疑,萬一惹的別人懷疑,倒是得不償失了。”

八王爺點點頭,牽著她的手又緊了一些:“委屈你了。”

林慕秀靠在八王爺肩膀上,溫柔說道:“隻要能跟王爺在一起,秀兒怎麽樣都不委屈。”

八王爺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林慕秀的秀發:“明兒我再讓人去問問慈安宮的探子,這幾日慈安宮也不太對勁,你放心,太後那裏我用著藥,她不會威脅到你的。哼,還想著讓你當別人的靶子?桐嫣然是個什麽東西!”

“王爺萬事小心,”林慕秀替八王爺整了整衣襟:“天色也不早了...”

“怎麽?還想趕本王走...?”說著,八王爺一把就把林慕秀抱了起來,溫柔的扔到了**。鶯啼已經習以為常,默默的從外頭把門關上,守著。

聽著屋內沒一會兒就傳來的嬌.喘..和此起彼伏的呻.吟聲,鶯啼的眼中早就有些絕望了。

她真的不知道,小姐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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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姑母...姑母?!”

太後在眾人的叫喊聲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不自覺的就皺眉訓斥道:“都嚷嚷什麽!大庭廣眾的,成何體統!”

嬤嬤們都嚇的不敢說話,就連白芷嬤嬤都有些欲言又止,隻有桐嫣然小聲說了一句:“姑母,剛剛我們還在聊天,您一下子就暈過去,我們...我們隻是有些擔心。”

太後近日總是睡不好,也不太在意,無所謂的說了句:“不過就是太困了一些,人老了,難免會有精神不濟的時候,以後就不要在這樣咋咋呼呼的了,尤其是嫣然,你是個待字閨中的大家小姐,要懂得嫻雅淑靜。”

桐嫣然隻好應了句是,白芷嬤嬤的眉頭皺的越發厲害。

明明剛剛前一秒還在笑,說的也很是精彩,可笑著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閉上眼睡了過去,這怎麽會是一般的精神不濟?

白芷嬤嬤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問了一句:“娘娘可還記得咱們剛剛在說什麽?”

“真當哀家老糊塗了?”太後搖頭看了白芷一眼:“不就是在說皇兒小時候的事兒,你啊,年紀越大越容易想東想西了。”

這話一落,桐嫣然不自覺的一顫,白芷嬤嬤的眼中也帶了些複雜的情緒。

永嘉帝小時候的事兒,那是昨天上午太後睡過去之前說的的事兒,剛剛她們明明在討論禦花園裏盛放的牡丹花。

太後拗不過白芷嬤嬤和桐嫣然,也知道她們是為了自己好,便同意叫了太醫來診脈。太醫診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蹊蹺,隻是說太後近日以來思慮過重,好好休息休息將養一番也就好了。

太後深以為然,桐嫣然自然也相信了這樣的說法,隻有白芷嬤嬤的愈發的感覺不安。她想讓太後再去請院正來瞧瞧,太後卻堅持自己沒有事兒,懶得再看太醫。

這事兒也就這麽擱置了。

直到幾日之後,想了許久的永嘉帝終於來上門拜訪,還沒把自己想問的話說出口,太後卻直直的暈了過去,眾人這才真的慌了。

院正顫顫巍巍的診完脈,一顆想要辭官歸鄉的心越發強烈。

“太後...太後娘娘這是中了迷醉香...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再過幾日,這....”

“混賬!”

永嘉帝氣的發抖,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把手伸到了他母後的身上?

“治不好母後的病,你們全都給朕陪葬!前幾日是哪個庸醫給母後診得脈?給朕托出去斬了!!”

那名太醫哭爹喊娘的求饒,也沒能喊來永嘉帝一分一毫的心軟。眾人也能看的明白,太後對皇上是多麽的重要。

三天三夜,永嘉帝不眠不休的陪在太後的床前,終於等到院正穩定了太後的病情。看到太後如往常一樣醒過來,含笑的看著他,問他怎麽了的時候,永嘉帝最終也沒有把那個問題問出口。

不管犧牲誰,這種事還是別來給母後添堵了吧。

這時候,鏡衣暗衛也差不多把幕後的那個人給查了出來。八王爺空有一身的報複和野心,然而這輩子的他沒有一個當皇貴妃的林慕秀裏應外合,沒有一個堅實的丞相府做後盾,能隨意的出入一個宮門角落的冷宮已然是極限了。

像這種給太後下毒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在永嘉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到一絲痕跡都不留下,不然的話,這江山也早就易主了。

當然,八王爺經常夜晚出入沉香閣並經常留下過夜的事情也被皇帝知道了,他臉色終於還是黑了下去。即便是他從來都沒有把林慕秀當成過他的女人,從來也沒有真正的碰過她,可這樣一大頂綠色的帽子掉下來,永嘉帝也咽不下這口氣。

當他整理好心情一臉疲憊的從慈安宮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妃嬪們都跪在慈安宮的門口,似乎是在等著給太後侍疾,永嘉帝難得寬慰了一下。

他在等著的這堆人裏找了一圈,貴妃,德妃,之後便是朱嬪。

沒有毓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