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離開。”林毓一個人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麵,整了整自己的頭發,看著迎麵而來的二皇子,嘴角漏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朕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朕的暗衛可也不是吃素的!”

林毓回頭看了看永嘉帝,笑著搖了搖頭:“這本就是我大匽的家事,不必把你們也牽扯進來。到時候他們再往我們頭上扣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不也太冤了。”

太子冷眼看著底下的情況,表麵不動聲色,心裏早就急的團團轉。不是都跟永嘉帝說好了讓他好好保護永寧的嗎,怎麽這個時候靈兒反而會出現這麽危險的地方?

二皇子手中的京衛營人也不多,城外駐紮的就是外公手下的將軍,本來這事兒也跟外公通過氣兒了,現在早就派了人過去,隻要把老二拖過這一陣子我們就贏了。隻要贏了,自此之後,父皇眼中再也不會有二皇子這個人,母後也不必再和貴妃博弈,貴妃身後的侯府也可以連根拔起,根本不必費吹灰之力。

可是現在,那個他們本就最為虧欠的人,正在危險之中,被二皇子那*人一步一步的圍攻。最好的方法就是打開城門,但他卻不能這麽做。

援軍還沒有到,打開城門之後迎接他們的將會是萬劫不複。父皇母後熙然安國公府,甚至是靈兒和他自己。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肩膀上承擔的,是怎樣的重量。江山,百姓,父母,家人。

壓下自己紛繁複雜的思緒,太子背過手去,冷冷的看著底下的人,看著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妹妹,看著她身後的友國主君。原本溫潤的臉上,冷淡的看不見一絲表情。

“永寧長公主,你現在不在長公主府裏好好的呆著,來這麽個地方做什麽?還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懂你,把你家的小公子都給你抱過來了。”

林毓心裏一驚,忍不住睜大眼睛,就看見鍾媽媽抱著元鈺被人推搡上前。

“你做什麽!有什麽事兒衝著本宮來!”

“本宮?”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後臉上凍了一層寒冰的永嘉帝,笑道:“原來大夏的永嘉皇帝也在,真是失敬失敬。家醜不可外揚,本皇子也知道你們夏朝在邊境壓了十萬大軍,本皇子也不想壞了咱們兩國的和氣,可也請皇上別壞了咱們兩國的規矩,到身後的營帳好好休息休息。我們匽朝的家事,就不勞皇上費心了。”

永嘉帝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你用這麽多的刀槍對著朕的兒子和朕的妻子,卻讓朕去身後的營帳休息,不知道二皇子把朕當成了什麽人?”

二皇子臉色一變,剛想說什麽,林毓卻打斷了他的話,上前一步,主動走到二皇子的麵前,脫離了永嘉帝的保護範圍,永嘉帝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到了刀槍無眼的地方。

“毓兒!”

二皇子的身邊的兵士們一下子全把手中的長劍和刀槍都對著林毓,林毓深吸了一口氣,接過了鍾媽媽懷裏的元鈺,把孩子緊緊的摟在了自己懷裏,冷冷的說道:“想來永嘉也記得很清楚,在我離開夏朝回到大匽的時候,就已經和你訣別過了。那個時候,那兩瓶救命的藥,就已經斷了你我之間所有的緣分。

你的兒子,也早就在鍾毓殿的那場大火的裏燒為灰燼。皇上應該不會不知道吧,所以現在這些事兒都是我大匽的家事,我的兒子也隻是大匽長公主膝下的小公子,和貴國的皇子沒有半點關係。皇上還是聽一聽我這位好皇兄的勸,去他身後的營帳裏好好的休息休息吧。想來二皇子定然會用最大的誠意招待你們的。”

永嘉帝心裏一動,他有些知道了林毓為什麽想要他去二皇子那裏好好的呆著了。可他卻還是不能放心,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毓兒,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傷害朕一次還不夠,非要這樣撇清所有的關係才可以嗎?”

林毓回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皇上有皇上自己的使命,皇上有皇上應該做的事兒。何必跟著我,徒增煩惱呢。再說了,想來既然我二哥能讓皇上去他的後院坐坐,定然有大好的利益等著皇上。我燕鍾靈不過就是一個不起眼的長公主,皇上也不必為了我放棄太多。”

永嘉帝臉上麵癱的表情更加冷淡,他靜靜的看了林毓一眼,冷冷道:“既然是這樣,那還請長公主多保重些。要知道,鍾毓殿的梧桐馬上就要開了。”

林毓摟著元鈺的身子一顫,抿著嘴不說話。再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候,她腦海中竟然出現了很多年前,永嘉帝親自為她種下的那滿院子的梧桐花。四五月份,滿園飄香。

永嘉帝在和林毓擦身而過時,趁著夜色濃重,瞧瞧給她塞了一把精致而又鋒利的匕首,想來還是不放心,給她自保用的。林毓不動聲色的接了過來,永嘉帝看著林毓身後站著的鍾媽媽,冷冷道:“二皇子若是有誠意,不如把這個老奴還給朕。她原本是朕宮裏的老嬤嬤,好心把她賜給淑妃,沒成想竟跟著淑妃跑到大匽來了。”

二皇子平日裏也不知道鍾媽媽什麽身份,也就在宮宴上見過一兩回,知道她深受長公主器重而已,這麽一說倒是若有所思了起來。不過也沒有駁了永嘉帝的麵子,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大夏和大匽比鄰而居,將來就算是他登了基,也是要好好的和這位鄰國的君主好好相處的。

“這是自然,永嘉帝遠道而來,不過就是一個奴才,要也就要了。能跟著你,也是她的福氣。要殺要剮,自然也是悉聽尊便。”

永嘉帝淡淡的點了點頭,他身後跟著一群暗衛,臨走前又看了一眼林毓,見她安撫的微微點頭,這才領著不情不願的鍾媽媽離開了這裏。

二皇子笑意盈盈的看著林毓,笑道:“長公主是不是也沒想到,還有做我階下囚的一天?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你的哥哥會站在那麽高的城牆上看著你,你,會成為這一場宮變能不能成功最關鍵的部分。你說,你的太子哥哥是會選擇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呢,還是會選擇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我這把鋒利的刀下。”

林毓瞥了他一眼,抱緊了懷裏的元鈺,拒不開口。二皇子看見她這幅樣子似乎更是開心了,抬頭衝著城牆上的太子大喊道:“燕鍾軒!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現在本皇子手裏的人是誰!永寧長公主?哈哈哈哈,不還照樣是我的階下囚,手中敗將!你說,你是乖乖的把城門開開,還是看著我手起刀落砍了她的腦袋,然後再攻開你的城門呢?”

太子一邊冷冷的看著城門下囂張的燕鍾軒,一邊暗暗的計算時間。二皇子看見太子不說話,又看見他淡然的站在那裏,心裏忍不住湧上一陣氣:“是不是還在等城外的援兵?我的太子殿下,你是不是也太天真了,外頭的城門就像這裏頭的城門一樣,被我的人牢牢的把持著,別人根本就進不來。你以為安國公手底下有多少副將,你以為他們還會像原來一樣效忠你?你覺得就你那點蝦兵蟹將,也能跟我的京衛營抗衡?”

太子心裏暗暗焦急,可還是選擇沉默。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必然會急怒二皇子,隻會令目前的狀況更為糟糕。城外的軍隊遲遲趕不過來,他有些絕望的看著城門下的林毓。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時候的長公主也是一個人流落到了先貴妃的手裏,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苦楚和決心才逃出生天,為了不連累自己的哥哥流落到了夏朝。

靈兒身上有太多先長公主的影子,而他自己就好像當初的父皇。明明心情沉重卻毫無辦法,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糟糕的不像話。就算最終自己手裏握住了江山又能怎麽樣,還不是一樣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王座再華麗又能如何,那些曾經為了這個王位獻出了生命和鮮血的人,王座上都記錄著他們的刻骨銘心。

二皇子見太子遲遲沒有動作,也知道他是在拖延時間。經過了這麽久的戰役,從民間一直打到宮門口,本以為可以占盡先機,卻不知道為什麽太子似乎早有防範,不然這城牆之上的就該是自己了。

二皇子暴躁的把長劍刺在林毓的心口處,喊道:“如果我這把劍再往裏一點點,你的親妹妹便要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他懷裏的這個孩子。太子殿下,你還是好好的考慮考慮,是開開那扇城門,還是先看著我一點點的弄死你親妹妹。”

說著又把劍往裏刺了一點點,林毓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已經被她劃破,把元鈺緊緊的圈在懷裏,不讓那把長劍碰到他。正在僵持的時候,林毓靈敏的耳朵似乎聽到外麵有什麽聲音。她心裏一喜,咬牙恩狠狠的對著太子喊道:“皇兄,你不必管我。就算落在了小人的手中,我們身體裏流的還是我們嫡係尊貴的血液,寧死不屈!

城門是我大匽的最後一道防線,絕對不能讓亂臣賊子打進我們家裏去!皇兄,今生我燕鍾靈能生在嫡係一脈,便是最最幸運的事!不管結局如何,皇兄記得告訴父皇和母後,謝謝你們這兩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真的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