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連該得的炭火都克扣,那些人都非要在皇帝想起來她這個人之前活生生的凍死她才好呢。在所有人都漠不關心的看著她栽跟頭,迫不及待的等著笑話她的時候。隻有秦樓月一個人一如既往的對她好,把自己本就不多的炭火分給她用,甚至還因為她也遭了別人的排擠。
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秦樓月的這份情,她永遠記著呢。
“答應秦氏樓月給林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正想著秦樓月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林毓忙道“秦姐姐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秦樓月笑了笑,溫聲道:“可不敢當,論輩分該是樓月叫娘娘一聲姐姐的。”
林毓拉著秦樓月坐下,也笑道:“無妨,反正你我二人年歲相差也不大,誰叫誰都是一樣的。”
秦樓月奇道:“難不成娘娘認得我?怎的能知道嬪妾年歲如何?”
“自然是看出來的,你我麵容相差並不多,想來年歲也是一樣的。”
“娘娘可折煞嬪妾了,”樓月笑道“我已是入宮三四年的老人了,人老珠黃的怎能和娘娘的美貌相提並論?”
林毓掩嘴笑了笑,拍了拍秦樓月的手,溫言道:“樓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初見你便覺得很是投緣。林毓自小便沒有娘親也沒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姐姐,隻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提也罷。如今既然已經和姐姐住到了一起,便是希望可以和姐姐好好相處,情同真正的姐妹。”
秦樓月眨了眨眼,回握住了林毓的手,也溫柔的說道:“既然娘娘如此抬愛,樓月便也恭敬不如從命了。實不相瞞,初見娘娘也是覺得似曾相識。娘娘和我家裏的妹妹容貌甚為相像,我這一進宮就如陰陽兩隔,是再也見不了麵的。樓月的家鄉山高皇帝遠,在這宮中也是無依無靠的,能得娘娘賞識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既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了,可說好了,以後樓姐姐便是林毓的姐姐了。平日裏要是對妹妹太多禮,我可不依。”
樓月笑著點點頭道:“真是連性格都一樣。”
兩個人又笑著說了好一會子話,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門口竟是響起了一個略帶酸意的聲音:“喲,秦姐姐來林嬪娘娘這請安怎的也不叫我一聲呢?嬪妾來晚了,娘娘可不要介意啊。”
林毓聽見這聲音手一抖,隨即笑道,她當時誰呢。原來這南宮疏影也是住在她這宮中的啊。可是趕巧了,前腳剛見了秦姐姐,後腳死對頭就出來了。
南宮疏影的父親是當朝二品大員,在後宮裏出身算是數得上數的了。故而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樣子。她自詡出身高貴,對當時隻是一個小小丫鬟竟也同時伺候皇上的林毓甚是排斥。而林毓呢最是看不慣這種囂張跋扈的任性女,於是兩人便結下了不解的仇,頗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
就像現在,林毓看見南宮疏影就忍不住自己心裏的憤怒。或許這大概就是冤家路窄,天生不對盤。
“我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會與你一般見識的。不過南宮常在的架子也是真夠大的,要不是秦姐姐告訴我,我還隻當這院子就住了我們兩個人呢。”
秦樓月聽見林毓毫不掩飾的話有些驚訝,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南宮疏影被林毓這一頓排揎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還以為這新來的病弱美人是個好對付的,沒成想竟如此的牙尖嘴利。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也隻能訕訕道:“娘娘哪裏話,疏影隻不過是一時貪睡晚了些。這裏給娘娘請安了。”
林毓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轉頭和秦樓月笑了一句:“秦姐姐你那裏可還缺人手嗎?宮女太監可都備齊了?”
秦樓月看出來了林毓眼中的意思,也笑道:“那是自然,雖說這鍾毓殿在娘娘來之前不曾有主位,但皇後娘娘也是沒有虧待我們的。不過,好像南宮常在那裏前些日子剛剛暴斃了一個小宮女,內務府還沒來得及補上呢。”
“哦?”林毓又轉頭看著南宮疏影道:“哎喲常在怎麽還跪著呢,請快快起來。看我這記性,光顧著關心著咱們宮裏的事兒了。剛剛算是林毓對不住常在,正好皇後娘娘不知怎的多給我撥了一個宮女,常在就拿去吧,可別嫌棄。如此也不用再麻煩內務府了不是?”
南宮疏影恨恨的瞪了一眼林毓,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是,那南宮就多謝娘娘厚愛了。”
“無妨,”林毓假意客氣了一句,看見南宮又黑了幾分的臉色,甚是開懷,朗聲叫道:“羅裳。”
“奴婢在,”應聲進來了一個眉目雋永的小丫鬟,長的頗有幾分姿色。
“從今兒起你就跟著南宮常在吧,本宮和南宮常在也是情同姐妹的。你可當心著點,但凡我聽到南宮常在抱怨什麽伺候不周的,你也就不用再鍾毓殿呆著了,慎刑司去吧。”
羅裳從聽見第一句話開始心裏就慢慢轉涼,卻不知為何這個第一天進宮的林嬪要把她發配出去呢?莫不是看出來了什麽。就算羅裳的心裏百轉千回,但在此刻卻也不得不聽令行事,隻得說道“奴婢謹遵娘娘之命,定會好好服侍南宮常在。”
“那疏影就謝謝娘娘了,今兒疏影身子有些不適,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陪娘娘聊天。”
“恩,”林毓懶懶的應了一聲,又道:“羅裳,可得跟好你家主子,她要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本宮第一個就不饒你。要是伺候的好了,我就做主給你個一等丫鬟當當,可記住了?”
南宮疏影憤憤的走了,樓月看著林毓笑道:“她那人本就那樣,高傲又好使小性子,你何苦跟她計較,還巴巴派個宮女去惡心她,不值當的。”
林毓搖了搖頭,笑道:“姐姐是有所不知,我本是嬪位,按例隻有五個宮女才對。但內務府偏多給我了一個,這說小了是疏忽,說大了可是僭越。林毓初入宮中,一切方謹慎小心為好。”
秦樓月聽見這話睜大了眼睛,問道:“竟有這事兒?”
“可不嘛。況且那個羅裳頗有幾分姿色,穿衣打扮上又甚為講究,一看就不是個甘於平凡的。我把她給了南宮疏影,到時候啊可有她添堵的,姐姐就且看著吧。若是將來一個丫鬟和她二品大員家的千金平起平坐了,南宮疏影不氣死才怪呢。”
“娘娘好心思,竟是在這等著她呢。”
“不過是看不慣她那囂張的氣焰,管她父親是幾品大員,家族又是怎樣的顯赫輝煌,來到這宮裏便隻能是一個小小的常在。我隻不過是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罷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子家常,到晚飯時分,即使林毓再三挽留秦樓月還是退下了。她一貫便是這樣知禮守禮,罷了,反正這宮中歲月漫長,等著兩人熟稔些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林毓看著簟秋和雲錦在一旁布菜,眼中的疑惑更甚。按例來說嬪位的份例是五涼五熱一湯,怎的今兒會這麽豐盛呢?再說了這飯菜多少並不是嬪妃可以說了算的,若是拿這個害她皇後也難辭其咎。
再者她剛剛進宮,這麽快便出事的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做了手腳。皇帝不僅不會罰她,甚至還會更親近自己。宮裏的那些老人都不是傻子,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還沒等林毓疑惑完,菜已經上了齊全。在她糾結要不要動筷子的時候,簟秋突然笑著說:“娘娘先等會吧,看這菜的樣子怕是有好事兒呢。”
“恩?”林毓放下筷子說“你也看出來了?這並不是我一個嬪位該有的份例,難不成內務府搞錯了什麽?我要是先吃了,他一會是不是便不能收回去了?”
“真是傻話,”一個突兀的男聲從門外緩緩飄進來,林毓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有些呆愣的看著門外那個英偉雄安的男子。“朕要吃的菜豈有收回去的道理?”
“皇上吉祥!”林毓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走到案桌前,跪下行禮道。
永嘉帝伸手把她扶了起來,握住了林毓的手,也並不多言,隻拉著她又坐回了餐桌前麵。而後才好像注意到了這跪著的一屋子人,淡淡的說:“起來吧。”
林毓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永嘉帝的樣子,一雙杏眼並不敢直視他。當初的那些機警靈動全部變成了害羞和不知所措。
“你不是挺膽大的麽,怎麽現在連個筷子都不會用了。”永嘉看林毓拿著筷子的手頗有些發顫,筷子上的水晶蝦仁搖擺在半空,不知是要夾給他還是自己用了。
“臣妾,臣妾沒有,皇上吃!”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林毓把手中的食物一下子放到了永嘉的碗裏。向來冷著臉的永嘉帝這時候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看了看靜靜躺在盤子裏的水晶蝦仁,又看了看林毓,難得一見的調笑道:“還不快喂到朕的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