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皇上請安,給九王爺請安。”

果不其然,一身亮色的俊朗少年正坐在皇帝身邊,整好以暇的看著他。皇帝知道他們兩個最近別別扭扭的,也知道老九一直不娶妻是因為什麽。

但是身為以為帝王,他卻沒有辦法插手這種事。感情都是要兩廂情願,他不可能一味地由著老九胡來。天鶴也算是他親近的人,雖是下屬,但出生入死過這麽多次,又在自己許給他大好前程的情況下拒絕了那些不低的官職,毅然決然的跟自己進了宮,就當一個大內總管。

這樣的忠心,他怎麽忍心辜負。就算老九是他最喜歡的兄弟,他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強迫天鶴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他們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聽完天鶴回稟毓兒的事兒,知道林嬪開心,皇帝自然也很歡喜。於是也不折磨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天鶴的老九和渾身不自然站都站不住的天鶴了,一擺手表示自己有事兒要忙,讓他倆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更快的出了承乾宮的正殿,永嘉帝歎了口氣,天鶴許是這些年在他身邊呆久了的緣故,那張臉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沒表情,也就是在老九麵前,還有那麽一二分的少年心性。

隻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老九的母妃早死,雖然一直養在母後的身旁,可也不見得有多親近。整個宮裏,也就是和自己還有天鶴在一塊的時候,那張隨時都在演戲的臉上,才能有點真實感。或許也就是因為老九給人的感覺太不靠譜,天鶴知道他心意的時候才一直躲著他。

罷了,朕堂堂一個皇帝,前朝後宮那麽多事兒,自己家的林毓還沒有哄好,管他們那麽多作什麽。

自己折騰去吧!

門外頭,這倆人也確實在折騰。

天鶴腳底下功夫要好一些,所以比九王爺走得快,再加上他有心躲人,自然走在前頭。九王爺看他一直匆匆的走,也不搭理自己,想想這些日子的躲避,心裏頭也著急。這個榆木疙瘩,為了救自己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怎麽到現在卻天天躲著自己呢!

“雲天鶴!你給本王站住!”

天鶴驀地停了腳步,也知道光躲是沒什麽用的。

九王爺跑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為什麽不等等我?”

“奴才還有事兒要做,不知道王爺找我。”

“你放屁!”聽見天鶴冷冷淡淡的聲音,景弘鈺抓著他胳膊的手攥的更緊了些,“你從入宮那天開始就躲著本王,為了你,皇兄還把本王支去了江南,本王好不容易回來了,好不容易見到你了,你卻一直在躲我!本王究竟是什麽洪水猛獸,要你這樣避之不及?”

“皇上派王爺去江南,是因為鹽道上的生意,皇上信不過別人,事情又急,隻能派王爺去了。這是皇上的旨意,跟奴才有什麽關係。”

“那你為什麽不跟本王一起去!”

“王爺說笑了,奴才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怎麽能跟王爺一起去?”

天鶴的表情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沒有變過,景弘鈺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疼,聲音也小了些:“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你本來應該在戰場上的,你本來....”應該是個少年將軍的。

“王爺說笑了,這又不是什麽大傷,再者說保護王爺是奴才的職責,奴才並沒有什麽遺憾的。再者說,奴才本來也就隻是一個侍衛,當不得將軍,如今正好可以在皇上身邊保護皇上,奴才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看著景弘鈺那雙亮晶晶的眼,天鶴有些承受不住,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浪費了之前所做的一切,於是冷著臉繼續說道:“如果王爺沒什麽事兒,奴才就先告退了。”

說著便要把胳膊從景弘鈺手中扯出來,可那人卻攥的越發緊了:“本王想去你住的地方瞧瞧。”

“奴才住的地方,人賤地髒的,不適合王爺去。”

“雲天鶴!本王不想說第二次,帶本王去。”

天鶴看著景弘鈺要發飆的樣子也沒有辦法,皇宮內院,總不能在人這麽多的地方拉拉扯扯,他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要顧念皇上的臉麵的。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九王爺進了院子,看到皇兄單獨給天鶴安排了一個獨立的院子,並不像其他奴才那樣,景弘鈺多少也心安了些。

見天鶴不搭理自己,九王爺又接了一句:“布置的還挺溫馨,也很簡潔,是你的風格。”

“謝王爺誇獎,天色也不晚了,王爺也該回府了吧。”天鶴最近越來越不知道如何麵對景弘鈺了,就目前來說,他隻想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本王好不容易來一趟,連口茶水都還沒喝上,大總管這就要趕人了?”

天鶴抿了抿嘴,上前給他倒了一杯水。

“茶呢?”

“家徒四壁,沒有茶。”

“那本王送你,好不好?”

“奴才不喝茶。”

“本王喝。”

“王爺回府自然有上好的茶。”

“本王就要在你這裏喝。”

“王爺,切莫得寸進尺了。”

“嗬,”景弘鈺忍了這麽些年,心裏終究還是有火,他縢的一下站起來,趁著天鶴反應不過來的機會一下子把人抱了個滿懷,二話不說就把嘴貼了上去。

“唔!”天鶴睜大了眼睛,死命的要推開景弘鈺,奈何對方力氣實在是太大,他又不敢真的使大力氣,畢竟這人心口上還曾經替自己當過一刀,那道傷疤估計現在都還疼著呢。好在景弘鈺有分寸,他也怕天鶴真的惱了,也就親了那麽一下就放開了。

“這就是本王的心意,本王可以一輩子不娶妻,也可以和皇兄說帶你走,天涯海角哪裏都好,隻要你願意。”

天鶴冷著一張臉,什麽話也沒說,直接踹到了景弘鈺的身上,一下子就把他踹出了房間,然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王爺以後還是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奴才是皇上的大內總管,是個太監,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皇宮的。王爺在奴才身上浪費這些時日也是白費功夫,還不如早日找個大家閨秀,娶妻納妾生子方是正理。”

景弘鈺聽著他最後的聲音都有些顫了,心裏更是不好受。景弘鈺從小養在當今太後的膝下,生母死的又早,整日裏也就隻有四哥帶著自己,而天鶴打他記事兒起就是四哥的小侍衛,他們三個算是一起長大的。

一起練武,一起成長,一起上戰場,一起出生入死。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不愛看好看的小宮女,也對世家大族的鶯鶯燕燕不感興趣,等他懂事之後,就隻對天鶴一個人有感覺。

他也掙紮過,可在天鶴不顧性命衝出來為自己擋了那一刀之後,在天鶴傷的迷迷糊糊喊的卻是自己的名字之後,景弘鈺就決定了,不管誰反對,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自己,他都要和天鶴一輩子在一起。

可卻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四哥順利登基,給了那麽多官職供天鶴選擇,他卻執意要入宮當一個大內總管,還沒等他反對,四哥直接把他放到了江南去查鹽政!好容易回來了,卻看見天鶴一直都躲著自己。

每一次四哥出宮來找自己天鶴都不會伴隨左右,用他的名字蓋的酒樓,他一眼都還沒看過呢。

“本王是不會放棄的,雲天鶴,你遲早都是我的!”

景弘鈺心裏也很亂,他裝著膽子喊完話之後就跑走了,留下門裏的那個人心口悶的差點喘不過氣,常年麵無表情的一張臉上,不知為什麽也布滿了淚水。

“我這樣的人,哪裏就配得上王爺,值得你這樣了。”

一聲呢喃,隨著風飄遠,卻哀傷的不像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