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毓便收拾打扮好了,要去昭陽宮請安。

昨兒皇上不知為何,到底還是回了承乾宮,沒有留宿在南宮疏影那兒,可光是用個晚膳,就夠她張揚的了。

林毓自認為不是那種輕易對人出手,在別人害她之前會給人使絆子的,可南宮疏影近日的所作所為,她實在有些忍不下去了。

這不,一大早的就給人找不痛快。

“哎喲,林嬪娘娘今兒起的這麽晚,是不是昨兒沒睡好啊。嬪妾也是個沒福的,雖說皇上陪嬪妾用了晚膳,可嬪妾這實在不方便。原想著跟皇上說讓皇上去姐姐那裏,好歹咱們都是一個宮裏的,怎麽著都應該互相照應一下,誰知皇上不聽勸,還是回了承乾宮,真是好生遺憾。哎,沒能給姐姐說上好話,都是妹妹的不是。”

南宮疏影狀似嬌羞的說了這一大通,就差指著林毓的鼻子說她失寵了。不就一個星期沒有踏足鍾毓殿麽,也值得他們這樣了?

“皇上往日裏天天陪娘娘用膳,也沒見娘娘這麽張狂過,昨兒不就陪了她一次,現在南宮常在怕是都不知道哪裏是天,哪裏是地了吧,真真兒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千雪站在一旁,有些不忿。不過這些日子的**她也長進了,並沒有大聲說出來,而是附在林毓的耳邊嘀咕。

誰知道南宮疏影耳朵好,偏還就聽見了。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敢這樣議論妃嬪,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惠秋,還不替林嬪娘娘管教管教她!”

說起來南宮疏影敢這麽猖狂,無非就是昨兒在皇帝麵前不小心提了林毓的名字,皇上竟然生氣了,對林毓是一副根本不想提及的樣子,拂袖就走了。

這讓南宮疏影以為是林毓哪裏做的不好,失了聖心,還覺得自己是第一個揣度出來聖意的,這言行間不免就有些嘚瑟。

惠秋是南宮疏影從家裏帶來的丫鬟,行事隨了她的主子,當下就要上前來,看林毓沒攔著,壯了膽子就要來扯千雪。千雪哪裏是她能惹的,那一副不管不顧的性子可從不看人,當下就直接站在台階上踹了惠秋一腳。

惠秋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膽子!”南宮疏影看自己的丫鬟沒有討到什麽好,立時就怒了,想要自己上前去,林毓在台階上站著,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出口的話竟也頗具威嚴。

“你鬧夠了沒有!”

“娘娘這是何意,是娘娘的宮女不懂事,卻也要是非不分,怪罪臣妾不成?”

“你也知道她是本宮的宮女?本宮的人何時需要南宮常在費心了?惠秋以下犯上,妄圖謀害本宮,好在千雪救駕及時,尚蘭舟。”

聽見林毓的聲音,大太監上前一步走,恭敬道:“奴才在。”

“把這個賤婢給本宮送去浣衣局,讓那裏的嬤嬤好好****她,何時**好了何時送回來,**不好就永遠在那裏待著吧。”

“是!”

尚蘭舟剛要前去綁已經嚇傻了的惠秋,南宮疏影便跳了出來,大聲道:“這是我的宮女,娘娘可沒有權力直接發落。”

“這就奇了,”林毓冷哼一聲:“整個鍾毓殿都是本宮的,她一個小小的宮女,本宮如何發落不得。南宮常在若是有什麽疑慮,大可去找皇上為你做主。今兒的昭陽宮我看你也別去了,衝著主位娘娘大吵大嚷,學的是個什麽規矩,回你的院子反省去吧,若是今日膽敢踏出鍾毓殿一步,本宮有你的好果子吃!”

轉頭看著宮裏管事的大太監:“尚蘭舟,若是讓她出去了,本宮拿你是問。”

“是!”

發作完這一通,林毓也不理會身後南宮疏影的大吵大叫,帶著秦樓月等人就出門去了,不過臉色依然鐵青,處處散發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種臉色一直持續到昭陽宮,今兒早上本就起的晚了些,又因為南宮疏影耽擱了,如今請安卻是最後一個到的,早已經過了規定的時辰。

皇後不免要找她的晦氣,正好借著這幾日皇帝沒有寵幸她,投石問路,試探試探咱們的陛下是個什麽意思了。

自然,謝江夢看林毓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可她不知為何入宮以來連個錯處都尋不到,今日沒想到自己卻送上門來了。

“林嬪妹妹向來知禮,今兒怎麽恃寵而驕起來了。本宮雖然心疼你,可宮裏這麽多的姐妹都看著,我卻也不好不罰,不然以後宮中的規矩便沒有人遵守了。念在你是初次,今天就罰你在昭陽宮門外跪上一個時辰如何,妹妹可有意見?”

“今日之事確實是臣妾的錯,皇後娘娘處理的公道,臣妾自然認罰。”

“那便好,”皇後無意間又問了一句:“今兒怎麽沒看見南宮常在?”

“南宮常在管教下人不嚴,又以下犯上,臣妾看她心情激動,就讓她呆在殿裏反省,免得口無遮攔,嚇到了皇後娘娘和各位姐姐妹妹。”

“這樣啊,”皇後也沒有多在意,便揭過去了,倒是柳貴妃接了一句:“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林毓聽著她暗裏的諷刺,也沒有放在心上,老老實實的出了殿門,去昭陽宮外跪著了。

沒有抱怨,也沒有說一個不字,似乎本就該如此,倒讓那些想看笑話的人歇了心思。

不一會妃嬪魚貫而出,今天的皇後娘娘也沒有留大家很久,早早的就散了。德妃來到林毓麵前,關切的問了一句:“你平日裏最是守禮,今兒是怎麽了?白白的受這罪,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一時疲累了?”

林毓跪著,卻還是笑道:“也沒什麽,昨兒沒睡好,今天自然就起晚了。本來還是可以準時到的,不過,總有那麽些個人天天的不安生,姐姐是知道的,妹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哎,姐姐也不能在這停留太久,過會我讓素年給你送些舒筋活血的藥,跪這一個時辰,可不是那麽好玩的。”

“那妹妹就在這謝過姐姐的好意了,如今日頭大,姐姐還是快些回去吧。”

德妃點了點頭,此時瑤貴人也出來了,德妃喊她一起走,瑤貴人卻走到了林毓麵前,小聲道:“妹妹一會去找姐姐,有要事相告。”說完也沒有停留,匆匆忙忙的追上了德妃的腳步。似乎隻是過來看看她而已,隻有林毓和身旁的千雪聽到了她的話。

“瑤貴人這是怎麽了?”

林毓朝她們的方向看了看,看到瑤貴人身邊另一個不怎麽熟悉的身影,這才笑道:“看來瑤妹妹確實沒有讓我失望,隻不過,就不知道這幾日是誰又想算計我們了。”

千雪不是很明白,卻也沒有多問,跟著林毓一起在昭陽宮門前跪著,一絲怨言也沒有。

迎來過往的妃嬪雖還有想冷嘲熱諷的,但看林毓坦坦****的樣子又覺得沒什麽意思。倒是姚依蕾,竟然難得的關心了她兩句,也不知太陽是打哪邊出來了。

難不成是姚依蕾知道是林毓分了她的寵,擋了她的災,才沒有讓她向上輩子一樣,入宮不過兩月就被人暗算到冷宮了?

“這兩樣東西你墊到膝蓋底下,可以好受一些。”姚依蕾別別扭扭的,還是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這是兩個巴掌大小的軟墊,用綢布縫著棉花,似乎比普通的墊子還要厚一些。

林毓雖不知為何,卻還是謝過了她,趁著人不注意,把墊子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下,瞬間也就好受多了。

“謝過姚常在。”

“你跟林慕秀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時時都被她害著,也是可憐。她那個人心思陰毒,進了宮不受寵也是應該的。我每次看見她因為你而吃癟的時候,心裏就痛快,尤其是前段時間她跟你起了衝突,德妃娘娘給她找的那兩個嬤嬤。所以啊你身子弱,也該好好保重,可不能生病,讓那些人高興!”

原來是這樣,口無遮攔,這毛病到底是沒改。

幸好自己知道她是好意,所以並不計較。非但不計較,也隨口附和道:“確實如此,隻要有我在,林慕秀肯定是過不好的。這樣的大仇,我怎麽會放過她?”

“這就對了!皇後娘娘罰你,我也不便久待。這個小布墊是我父親讓我罰跪的時候,祖母偷偷給我縫來讓我用的,從小到大我都用它應付,父親從來也沒有發現過,放心吧。”

“好,常在的美意本宮能明白。”

雖說有了姚依蕾給的軟墊,但林毓現在身子弱,快到六月了,日頭漸漸的上來,就算林毓昨兒喝了靈泉水,還用溫泉水泡了澡,也還是有些支撐不住。

她怕人發現,每次喝水隻敢喝一點,用藥也十分謹慎,並沒有讓自己的身子全好,這下可是有些遭殃了。

硬撐著跪了這麽久,林毓在千雪的攙扶之下站起來,還險些站不穩,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回去了。

上輩子比這還重的刑罰多得是,林毓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這次是她做事不周全,讓人抓住了小辮子,皇後罰的合情合理,她無話可說。

以後行事更周全些也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