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林毓,跟著春雨回到寢宮的瑤貴人剛一進偏殿的院子,就看見春露一臉怒氣的對著跪在地上的碧影。
看見碧影,瑤貴人不自覺的就蹙起了眉。不過語調還是溫柔的,就問道:“這是怎麽了?”
碧影看見瑤貴人,眼淚嘩嘩的流,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相比較她來說,春露就有些強勢了,這會兒也沒讓碧影說話,春露走上前一步就稟告道:“小主容稟,咱們這一個小小的偏殿也出了個這麽吃裏扒外的東西呢!若不是我今日偶然見到了,還不知道碧影妹妹的本事如此通天!”
“小主冤枉!”還沒等春露把話說完,碧影跪著向前爬了幾步,春雨不動聲色的擋到了瑤貴人麵前。碧影愣了一下,還是繼續喊冤。
“奴婢隻是幫鶯兒去看看屋子裏的熏香,不知為何春露姐姐就說奴婢不安好心,吃裏扒外,還打了奴婢一巴掌,奴婢....奴婢實在是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姐姐。”
說著還把自己嬌嫩的右臉露了出來,白皙的肌膚上有五個明顯的指痕,俗稱巴掌印。
瑤貴人看了一眼春露,這丫頭向來謹慎,從不輕易做這些給人把柄的事兒,今兒得氣成什麽樣兒才能一巴掌呼上去。
看著碧影委委屈屈道是的樣子,春露又道:“小主,碧影幫鶯兒看香爐的時候,往香爐裏灑了什麽粉末,正巧讓奴婢給看見了。”說著轉向碧影,怒道!“你存的什麽心!難道要害死主子不成!”
“奴婢沒有!”
聽見這話,春雨看著春露的神情不似作偽,也不讓瑤貴人進屋裏去,小聲道:“娘娘,不若咱們請個太醫來看看吧。”
碧影跪在地上,聽見這話身子顫了顫,春露看見了,眼中怒氣更甚。
“鶯兒,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就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春露,搬個凳子出來,我站了這麽一大會也有些累了。”
“是。”
碧影依舊跪在地上,瑤貴人也沒有讓她起來。
過了一會,鶯兒領著一個太醫進來,春露跟他說了,並沒有先讓他給瑤貴人診脈,而是直接去了屋子裏,查看熏香。
“微臣醫術不精,並沒有查出來這熏香之中有何不妥,反而多了一味能使人安眠的藥,於身體並無壞處,恰恰相反,正是適合娘娘這樣懷有身孕的人。”
“哦?”瑤貴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影“這麽說,是我誤會你了?”
“奴婢不敢,奴婢隻想為小主分憂而已。”
這句話說完,春露臉上帶了些不可置信,小主沒來之前這小蹄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所以她才越發的懷疑她,如今太醫這麽說,可是打臉了。
“那為何你剛剛不說,太醫查驗完了才說是要給我分憂?”
“奴婢...奴婢剛剛嚇到了,並沒有想那麽多。”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打鼓,這個瑤貴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對自己很滿意,趕緊讓她起來,從而更加寵信自己嗎?怎麽會有這麽多問題!
“是嗎?”瑤貴人可有可無的說了這麽一句,轉頭看向太醫:“麻煩太醫也給我診個平安脈,好歹不虛來這一趟。至於剛剛的事兒,不過是丫頭們互相玩鬧,都是擔心我罷了。”
太醫趕緊稱是,確認瑤貴人肚子裏的孩子平安康健,這才走了。
等著院子裏沒了別人,瑤貴人依舊坐在凳子上,冷冷淡淡的看著底下跪著的碧影。
這兩日因著瑤貴人想要查查碧影的底細,也總是把她叫到跟前來服侍,她難免不會覺得是得了主子青眼的意思。春露又是瑤貴人從前一直信賴的大宮女,原來哪一次出去,瑤貴人不是帶著春露的,最近卻隻帶著春雨出去。碧影看到這景象,想多了也是正常的。
碧影原以為這幾日瑤貴人對她和顏悅色,又隱隱有些疏遠春露,況且春露不知怎的,這些日子一直在盯著她,這才使了點小心思。
誰知瑤貴人的反應竟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這會也隻能聽到瑤貴人淡淡的對她說:“春露什麽樣我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既然打了你,那便是你自己的不好。看來這些日子我是對你們太好了,好的你們都敢在我麵前耍心眼兒了。”
春露本來還擔心主子會因為這件事不信任她,或者責罰她莽撞,聽見這明顯維護她的話,心裏頭也很是感動。
瑤貴人站起來,走到了碧影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春露和春雨是我身邊的大宮女,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三等灑掃,莫說打你一巴掌,就是掌嘴一個小時也是她們的權利。這回沒出事兒也便罷了,你是皇上賞下來的,我不會苛責你,但卻有權利處置你。若是再有下次,就直接去霓凰宮的總領太監那兒報道吧。”
春露是跟著瑤貴人萬裏迢迢來到皇宮的,而碧影隻不過是個細作,誰親誰近,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兒麽。就憑著這種手段就想取代春露的地位,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瑤貴人說完這話起身進了內殿,至於太醫說好的熏香她也讓人撤了,林嬪姐姐剛剛才說,若是有人想要害她和孩子,衣服熏香是最有可能的。莫說淑妃什麽德行,就是林慕秀她現在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不防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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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殿。
朱瑾朱貴人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時候來鍾毓殿,自然是送信了。
林毓看完父親寫給她的信,當下就燒了。苑文這次倒是沒有給她說什麽,許是知道永嘉帝待她不錯安心了吧。
朱瑾難得來一次,林毓也就奉上了好茶和她喜歡的點心,兩人幼時有些來往,這段日子林毓差不多也想起來了小時候的事兒。這會兒在一起說話,也並不尷尬。
林毓性子雖也傲氣,可她畢竟經曆了一輩子,知道隱藏,知道圓滑世故。朱瑾卻不一樣,她自小在將門長大,脾氣隨了她爺爺,性子高傲並且鋒芒畢露,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心裏怎麽想的,嘴上就怎麽說。
就因為這,沒少在宮裏得罪人。可她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用她的話來說,那些個人她還真就不放在眼裏。
再說了,她為什麽進宮,不就是因為永嘉帝用得著她父兄,卻又忌憚她爺爺的威名和手裏的兵權麽?自古武將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多半是要被君王製衡的,麵子上好看而已。
“文哥哥最近不知怎的了,雖說早就不去戰場了,但如今他在兵部卻也有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很是憊懶。我在宮裏消息不靈通,可連我哥哥那種二愣子都能看出來有問題,還真是有些擔心。”
對於苑文信任的人,朱瑾還是放心的。林毓是個什麽性格她大概也知道,這些日子她真是擔心壞了,偏偏還沒有人可以說。故而在殿裏沒有其他人的時候,突然的對林毓抱怨了這兩句。
林毓一愣,想想上輩子苑文死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宮女,可距離現在也有個兩三年,這會兒決計是出不了什麽事情的。
“應該沒事,父親信裏也略提了下,說是苑將軍早有歸隱之心,這會應該是做個永嘉帝看的吧。”
“為何歸隱?文哥哥文韜武略樣樣都好,連大將軍都做的!再說他也是忠勇之後,按理說應該......”說到這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晃神。
林毓倒是把話替她接了下去:“忠勇之後又如何,苑文苑豪打小就是前太子的伴讀,雖說苑伯伯救了先帝一命,可比起來這個,前太子伴讀這個名頭卻更讓他忌憚。”
朱瑾歎了口氣:“廢太子已經死了。”
林毓也笑:“天家連父子兄弟都沒有,苑將軍這樣的做法,是對的。”
“也是,就算不能揚名立萬,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也是好的。”朱瑾笑了笑:“林姐姐別怪我,文哥哥信任你,我才敢給你抱怨這些。這深宮之中真的太壓抑了,有時候我連自己身邊的大宮女都要防著,真的好累。”
林毓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之中也有些寵溺:“沒事,你能與我說這些,證明你信任我。以後有什麽話也可以繼續和我說,憋著自己不好。”
朱瑾笑著點了點頭,不過笑意中還有些苦澀。
林毓靈光一閃,興致也來了,道:“不若姐姐給你彈支曲子聽如何?”
朱瑾自然是笑著點了點頭,於是林毓命人在梧桐樹下擺了琴,等白鷺他們弄好的時候,林毓突然想起那日在梧桐樹下配著她的曲子舞劍的青年,一時有些怔了。
“林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朱瑾的聲音把林毓的深思喚了回來:“發什麽呆呢,莫不是琴擺出來了,你才想起來自己壓根就不會這東西吧。”
聽著耳邊的調侃,林毓也收了當時跳遠的心思,嗔怪道:“竟然不信我,你且等著,我給你露一手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