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殿內的人都被門外皇上駕到的聲音吸引了過去,可還有一小部分人的餘光看向林嬪這裏。隻見摘下了麵紗的林嬪娘娘貌美如仙,膚如凝脂,櫻口朱唇,壓過了這殿裏所有的女眷。哪有什麽毀了容貌的樣子!分明比上次見她之時,顏色更好。
此時皇上攙扶著太後,身後跟著皇後和貴妃正走了進來。四人倒是第一時間都看向了正在行禮的林毓。
太後隻是好奇自己的皇兒最近在寵幸一個什麽人,雖說看見林毓貌美也有些擔心皇帝會被美色誤了國事,但看她恭順有禮的樣子,想想這些日子皇上一如既往的勤勉,倒也知道麵前這個妃子不是什麽妲己之流。兒子冷心冷麵了這麽多年,難得有一個喜歡的,她也沒有想去為難。
皇帝則是習慣性的去看林毓,也擔心她會因為臉不好帶著麵紗,從而惹的母後生氣。不過隻是看了一眼,永嘉帝竟有些呆住了,他是第二次看到這樣美這樣精致的毓兒。
林毓看到永嘉帝驚豔的目光,調皮的衝他笑了笑,永嘉帝心裏明白,林毓這臉怕是早就好了,就在這等著給他驚喜呢。對於這樣的小情趣,永嘉帝自然不會拒絕,甚至是喜歡的。在這皇宮裏,也就林毓一個人敢這樣對著他,隻對著他。
而皇帝身後的皇後和貴妃臉色自然便沒那麽好看了,皇後還好,雖說十分的失望也十分的嫉妒,但畢竟在林毓那吃過好幾次癟,習慣成自然。這回表現的也就沒那麽不好看,別管袖子裏的手絹被攥成了什麽樣子,臉上倒還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柳南歌就不行了,她自認為這藥下的無聲無息,林毓不可能看出來的!她母親用這藥向來是無往不利,到她這怎麽就不行了?就算是診斷出來了,那藥效也是不可治愈的啊!難道院正的醫術就真的神到了那種地步?怎麽現在的林嬪仿佛比原來更好看了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人在大驚之下,往往會有些失態。柳貴妃雖然從小便善於隱藏自己,這會頂多是有些深思不屬。可按照貴妃以往的習性,這樣的神思不寧是斷斷不可能在這樣的宴會上表現出來的。
永嘉帝一直在暗中觀察皇後和貴妃的神情,貴妃的與以往不同的樣子都被永嘉帝看到了眼中,心裏也是一沉。
來華膳殿之前還好好的,和母後有說有笑。怎麽到了這,看了毓兒一眼,就跟受了什麽打擊一樣呢?
德妃也算是個有眼色的,看見貴妃強裝鎮定和永嘉帝高深莫測的樣子,當下就賣了林毓一個好。這會兒林嬪不適合咄咄逼人,不然以永嘉帝的性子,定然會懷疑她這些日子帶麵紗的用意。不過她是個局外人,想做點什麽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看準了柳南歌正在想事情,德妃站了出來,笑道:“這一杯酒臣妾想敬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這些天宮中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兩位姐姐在勞心勞力,臣妾在宮裏能過的順遂,全仰仗二位姐姐,在這臣妾以酒代表臣妾的謝意。”
皇後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還是舉起了酒杯,柳南歌卻不知在想什麽,似乎沒有聽到德妃說話。
“貴妃,即便是昨兒晚上沒休息好,德妃妹妹敬的酒咱們還是要喝的。”皇後的一聲貴妃把柳南歌的神喚了回來,她勉強的笑了笑,端著酒杯,和皇後一飲而盡。
這時候,永嘉帝看到這麽失態的柳南歌,眼神更暗了。德妃麵上恭敬,嘴角卻在暗地裏輕輕的翹了起來,林毓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過和德妃的一個對視中,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些什麽。
在太後的眼中,德妃能說出來這麽一番話倒是皇帝後妃們之間和睦的表現。太後久不出佛堂,不問世事,如今看見她們能這麽安生,也很是欣慰。於是高興之餘就讓身邊的嬤嬤當眾賞了德妃一套羊脂玉的頭麵,十分華貴。
德妃得了好,自然是開開心心的。皇帝知道素日德妃與林毓走的也近,平日裏他不在的時候都是德妃在開導毓兒,平時也不知道怎麽賞她。可巧趕上了母後這個機會,永嘉帝也賜給了德妃一套景德鎮的青瓷花瓶。據說是今天剛供奉上來的,整個皇宮裏也就隻有五套。
一套皇帝的,一套太後的,一套皇後的,一套永嘉帝給了林嬪,最後這一套宮裏的女人們都巴巴的看著呢,誰知道今兒就直接賞給了德妃。
別人都還好,隻有淑妃在一旁咬帕子。這個蘇浣溪,慣會投機取巧,巴結奉承!那套景德鎮的青瓷她跟皇上磨了好久了,皇上也沒鬆口!今兒竟然直接賞了蘇浣溪,淑妃這一口看熱鬧的氣生生的把她自己給憋著了。
德妃自然也知道這瓷器的說法,看了看右手邊的林毓,林嬪還真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了。別人覺得她是受寵才得的這東西,她自己心裏可是明白為了什麽。
不過這也隻能算是宴會上的一個小插曲,德妃身處妃位,她得什麽賞賜,可不是下麵那些人可以置喙的。
林毓看著自己麵前的酒杯,戒指輕輕的顫動了幾下,想來是皇後娘娘專門在她的食物裏下了點藥,許是跟涼茶一個性質的吧。隻是不知道瑤貴人的酒盅裏,是不是也有這種藥了。
酒樂正酣,身穿紅色舞衣的女子們正在場中央翩翩起舞,林毓也聚精會神的看著。這時候晗珊公主從她母妃身邊過來,跑到林毓跟前,林毓知道小公主好久不見自己,這是在說想她呢。
平日裏和晗珊也算是熟稔,林毓也沒有講究那麽多,直接把孩子撈起來,放到了自己懷裏。德妃笑盈盈的戳了戳晗珊的額頭:“就知道麻煩你母嬪!”
晗珊撅了撅嘴,又往林毓的懷裏靠了靠。永嘉帝一直在關注這邊的情況,自然看到了晗珊對毓兒的親近,想到她說自己喜歡他的孩子,皇帝的心裏就熱熱的。太後順著皇帝的目光也看了過去,見林毓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妝容,說抱孩子就抱孩子,眼中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暗地裏點了點頭,覺得這是一個好的。
林毓正小聲的和晗珊說著悄悄話呢,變故突生。正在跳舞的紅衣舞女不知怎的絆了一跤,直接摔到了瑤貴人麵前的桌子上,桌子被撞的顫了一顫。那名舞女勉強支撐站起來的時候又不小心絆了一下,打碎了瑤貴人前麵裝著燕窩粥的碗。
滾燙的粥朝著瑤貴人的方向灑了過去,大驚之下,瑤貴人本能的向後一仰,誰知椅子卻咯吱一聲,椅子腿兒斷了,眼瞧著大肚子的瑤貴人就要狠狠的摔在地上,身邊的春露卻更加迅速的躺到了地上,給瑤貴人當了肉墊子。
瑤貴人雖然受了驚嚇,又摔了一下,畢竟有人墊著,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肚子也還好好的,並沒有什麽大礙。皇上冷冷的看著那名出錯的紅衣舞女,當下就要把她拖出去杖斃。林毓一直關注著這裏的事兒,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還沒說話,在她懷裏的晗珊卻是叫了一聲父皇,並且給他指了指那名紅衣女子漏在外麵的鞋,上麵血跡斑斑,顯然是受了傷的。這時候瑤貴人又尖叫了一聲,因為她發現自己常年待在身上的銀鎖如今已經發黑了。
銀鎖沒有沾染什麽別的東西,隻有被打翻的那一碗燕窩粥灑了一點在上麵。
瑤貴人顫顫巍巍的先替那名女子求了情,讓皇上息怒。永嘉帝看到瑤貴人身前的銀鎖,知道今兒這事兒沒有那麽簡單,也就暫且饒過了紅衣舞娘。
等太醫的功夫,林毓才有時間好好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總覺得有些麵熟。其他的紅衣舞娘都被人帶了下去,在偏殿安置著。隻有受了傷的那個孤單的一個人趴在正殿之上,可哪怕是這樣,也沒有絲毫的卑微和落魄感。隻一身單薄的衣裳,蕭瑟的身影,竟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她的腳還流著血,也不喊疼,稍作休整之後便直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著。哪怕壓到了受著傷的腳,也絲毫不彎下一點身軀。
“沒想到這舞娘還挺有風骨的。”德妃在一旁小聲的和林毓說了這麽一句話,林毓點了點頭。在如此的環境和威壓之下還能臨危不亂,毫不慌張,確實不簡單。
永嘉帝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下的人,眼中也沒什麽憐香惜玉的感情。
“你是何人?抬起頭來。”
“奴婢舞月坊傅雯萍。”那名女子輕輕的抬起了頭,報上了自己名號,這一下林毓驚的差點把自己手中的小湯匙摔了。永嘉帝看見她的麵容,似乎也有些驚嚇。
“你的父親可是前戶部尚書傅勳?”
那女子聽見傅勳這個名字,眼中似乎含了淚:“正是家父!”
永嘉帝歎了口氣:“你且起來吧,傅尚書的女兒,朕信得過。”轉過頭又對著天鶴道:“給她搬個凳子,讓徐太醫看看她腳上的傷。”
別的妃子聽見這話都暗暗拈酸吃醋,這女人什麽來頭,竟讓皇上對她刮目相看?淑妃卻是暗地裏攥緊了帕子,傅雯萍的命怎麽就那麽大,這樣竟然都沒有弄死她!
傅雯萍倒是不驕不躁的,謝了恩,就靜靜的坐在了椅子上,低眉順目,不發一言。太後也是知道傅勳的,前朝戶部尚書,對皇帝有著從龍之功。但因為當初八王陷害,替皇帝受了過,死在了大牢裏。他們一家子蒙難,女眷都被沒入奴籍,當時皇帝的手伸不了那麽長,他尚且不能自保,也就沒能追查這一家子的下落。
沒想到竟讓人家的女兒流落到了舞月坊那樣的地方,太後招來了舞月坊管事的嬤嬤,低頭問了些什麽。得到嬤嬤的回答之後,太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總歸還不算太晚。這個傅雯萍心性不錯,這回不管怎麽樣也斷不能再回那樣的地方去了。
若是皇兒下不了決心,母後就替他做主了。
德妃不知道這個傅雯萍是什麽來曆,看見林毓有些失態,又看到皇帝在聽見她名字之後的反應,也有些好奇。
“妹妹可是知道這個傅雯萍?”
林毓眼神晦澀的看了一眼麵前的女子,點了點頭:“她的父親本是功臣,代皇上受過才連累了這麽一家子。父親...曾經與我說過一些,很是佩服傅大人。”
“這樣啊,若是她沒有去過宮外的樂坊,這回應該就是咱們的新妹妹了吧。”
不得不說,德妃的眼光很是精準。傅雯萍上輩子,確實是皇上的女人。在林毓還是個答應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封為嬪了。上輩子,她和林慕秀的關係十分好,據說她能一舉得封嬪位,還是林慕秀的功勞。
可那也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不知道這輩子怎麽提前了這麽長時間。如果林毓沒有記錯的話,上輩子鬥倒淑妃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傅雯萍。不過杜霓會敗,也當真是自作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