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揚州項目啟動的很快,我便開始了南京揚州之間來回的奔跑的生活。飛機、火車、貨車每次去揚州的用交通工具都不同,各種滋味嚐試個遍,來回奔波勞累,吃不飽睡不好,尤其是運貨回南京為躲避檢查,通常是淩晨啟程,還必須提起十二分精神。那段日子身心疲憊,整個人很是疲乏。

暑假期間南師的寢室是不留學生的。我不了解情況,把一車貨賣掉之後,拎著從揚州帶回給夏木的幾包鹽水鵝直奔寢室。陰暗的寢室樓跟外麵酷熱形成明顯的對比,走進去後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看門的是個屁大的小孩,看樣子應該是王嫂的孫子,我花言巧語之後,小孩才允許我回寢室裏看看。打開寢室的門,一股臭味鋪麵而來,小河北臭襪子、**扔滿整個床鋪,門窗緊關的寢室像蒸汽房,屋子裏被打劫一般,混亂的不堪入目。

我爬上布滿灰塵的床鋪發現被子褥子都不見了,很是疑惑,去陽台看了看,沒在陽台。朝樓下看了看,樓下晾衣繩上空無一物。“喂,夏木,我陳浩!你在哪呢?”本不想這麽早打電話,本想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現在驚喜意外神馬的全泡湯了。“我行李呢?”“好,我知道!”掛掉電話,走下樓梯口,旁邊屋子裏小屁孩無聊的在**打著滾,我敲門進去把給夏木買的一些小吃,送給他一些,看見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給自己這麽多好吃的,小孩子看我的眼神十分膽怯和慌張。

揚州那個項目我不但收廢鐵,還算是半個包工頭,說直白點就是替馬濤老爹看著那些工地裏的工人。那一次讓我徹底明白,什麽叫真正的忙碌,什麽叫不可開交,什麽叫無暇顧閑,忙起來忘記了夏木、忘記了小河北甚至忘記了打個電話去問候一下。“小河北,你孫子跑哪去了?”小河北告訴我,暑期回家幫父母幹農活去了,人不在南京。

我按著夏木所說的路線找到他跟杜旭合租的那套房子,夏木老早的站在門口等著我,那是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狹窄的客廳裏靠近窗子的位置放著一張方桌,一台黑白電視,電視對麵是塌的不行的紅皮沙發,臥室裏麵一張單人床,裏麵堆滿衣物。“就一張床,你倆怎麽睡?”“有一個睡沙發或者打地鋪。”夏木說的很輕鬆,不用他說都猜得出來睡沙發或者打地鋪那個一定是夏木。

“喏,你的被子!”夏木從臥室的櫃子裏捧出我的被褥,被褥幹爽整齊,看著被他收好的被子我居然有點感動。我一隻手接過被褥,一隻手把鹹水鵝送給他,“揚州特產,超好吃!”,他笑笑,我突然不自在起來。本打算晚上跟夏木一起吃晚飯,他告訴我暑假裏有4個家教,時間安排的很不均勻,他說改天,我信以為真。

我又搬回之前的那套精裝修公寓,三進三出跟房東混的十分熟悉,房東也很會做人,少收我500元的房租,看著我那間寬敞、舒服、自在的小窩,一下子想起白天夏木的那間糟糕房子。“夏木!”我語氣興奮,“我找到房子了,還是以前那套,你搬過來跟哥們一起住吧?”我越往下說越沒自信,我能預感到夏木一定會拒絕,“房費都交了,不住太浪費了!”“浪費就浪費,舒服才最重要!”他停頓一會說“你經常不在南京,我不敢一個人住!”“笨啊!我不在南京你再搬回去住不就結了嘛!”“搬來搬去多麻煩!”我還要說些什麽,卻被夏木迅速的打斷“浩子,我這裏還有課。有時間再聊吧!”“嗯,你教課吧,有空約我出來!”

回南京三日之後,馬濤打來電話說杭州有一批建材,想加我入夥,經過近半年時間的折騰我手裏麵也算有點小錢,便爽快的答應下來。當天下午跟馬濤去了杭州。

去了杭州才知道什麽叫繁華,才知道什麽叫聲色犬馬,什麽叫紙醉金迷。也就是在7月10日那一天,我在酒吧裏見證了意大利國家隊奪冠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酒吧沸騰,不相識的人相互擁抱,甚至熱淚盈眶,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那種最單純最質樸的情感,沒有糾紛、沒有幹戈真的就會天下大同。視野開闊了,不過生意並沒談成,那個姓趙的老板是個騙子,馬濤老爹早前就在他手裏栽過,幸虧馬濤機靈在關鍵時刻給他老爹打了一個電話,要不然我可真的就是血本無歸了。

夏木說給我打電話,等了N久,遲遲不來。從杭州回來,我直奔夏木的住處,南京一如既往的炎熱,見房門開著,我徑自走進去,狹小的客廳裏,空無一人,站在屋子裏清楚的聽到臥室裏有聲音,而且是那種很銷魂的聲音,“媽的,不會是夏木跟杜旭吧!太操蛋了!”我心緒不平,又不能橫衝直撞,萬一不是夏木怎麽辦?我停在臥室的門口,輕輕咳嗽兩聲,見聲音平息一點後敲了敲房門“喂,兄弟,夏木在裏麵嗎?”那聲音銷魂的讓我想吐。“不在,可能下樓了吧!”說話的是杜旭,伴隨這個聲音出現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一聲聲粗粗的氣息,通過這個粗粗的氣息我斷定此人並非夏木,不是夏木我便安心了。轉過身下樓,正要撥夏木的電話,夏木正從樓梯的拐角上來,手裏拎著一桶礦泉水,我看著他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們倆不約而同,我搔搔頭發,“嗯,從杭州回來的!”這時房門未關的屋子裏傳來杜旭激烈的尖叫聲音,“他經常這樣嗎?”我指了指屋子內,吐著煙圈。“嗬嗬”他笑而不答。“進去坐吧!”他走在我前頭,“夏木!”他回頭,明眸皓齒讓我心動。“嗯?”“我不走了,搬過去跟我住吧!”“我看這地方不適合你住!”我怕杜旭帶壞夏木,我怕那些烏七八糟的人玷汙了夏木,雖然我經常罵他髒,但那是氣話,氣話不能當真,尤其此刻,夏木潔白如玉,真怕杜旭人**的聲音汙染夏木純潔的內心無辜的靈魂。他猶豫了很久,低著聲音告訴我“好吧!”

夏木說他還有幾個家教沒去,要我晚上10點來找他。我爽快的答應了。

夏木答應搬過來跟我同住,我興奮至極,當初英子搬來那會兒我都從未這麽興奮過,我不懂那是什麽感情,我也不想去追究,越是追究越是迷亂。

趁著下午沒事,我去了一趟金橋市場,買回一對全新的被褥、枕頭,弄得跟娶媳婦似地。然後顛顛的從金橋市場回到仙林附近的住所,用剩餘的時間,把我屋子打掃幹淨,把之前舊的行李扔到陽台上,再去王府街買回一些小點心,忙得不亦樂乎隻等待夏木的歸來。

夏木一直對我說他是在做家教,我也一直認為他沒有必要騙我,我對他的信任無懈可擊。可事實則不然。

期末考試結束的當天晚上杜旭便領著夏木去了夫子廟附近的gay吧,如果陪齊昊磊麵試那次可以剔除在外,那天應該是夏木第一次走進酒吧。雖然人群不同,不過酒吧無非就是消遣娛樂找樂子的地方,起初夏木很膽小,尤其碰撞到一些人曖昧眼神的時候,他更是十分緊張,但是經過杜旭的悉心調口教,夏木很快就放鬆下來。

杜旭是gay吧的常客,酒吧裏從老板到歌手,從服務生到調酒師,從酒保到掃地大媽杜旭全都認識。燈光晃眼,顏色頻繁更替的酒吧裏,杜旭指著酒吧裏的人給夏木看,告訴他誰和誰是一對,誰曾經追過誰,誰曾經跟老板上過床,哪一個結過婚之後又離婚,哪一個是形婚,哪一個是雙性戀,哪一個喜歡嗑藥,哪一個是色鬼,哪一個有艾滋,這些八卦消息杜旭如數家珍。

放假後夏木杜旭合租一起,gay吧去的就更加的頻繁,特別是醉酒之後,杜旭經常會把男人領回來,關在臥室裏沒日沒夜的做著愛著。夏木告訴我,他也領過,不過隻有一次,那次他喝醉了。

放假之後沒幾天,原來gay吧裏那對服務生同誌情侶搬去深圳打工,夏木剛好也要找工作,並且對酒吧環境也很了解,老板便很快就聘用了他還有杜旭。

我始終以為那晚他是去家教了,9點半出門,信步走到夏木樓下,抬頭看去,他的房間一片漆黑。我便坐在水泥花壇上邊抽煙邊等待。

“喂!”電話裏杜旭的聲音很緊張,緊張的連不成句。

“誰?”我重複了一遍,因為電話那端聲音嘈雜,風聲、汽笛聲亂成一片。

“陳浩,我是杜旭!”聽他的語氣我就猜到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怎麽了!快說!”我催促他,“陳浩,夏木,夏木被警察抓走了!”他斷斷續續的說著。

“什麽?”我突然喊了起來,“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會被警察抓走呢?你現在哪裏呢?”我比電話另一頭的杜旭還要急迫。

“我現在就在南京大道的派出所!”

“好了,我知道了!”我扔掉剛點燃的煙,收起電話去找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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