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了,找我什麽事?”他用一慣的冷淡聲音開口。
裴藍橙立時出了聲:“你也知道時間晚了?這麽晚了,你又在哪裏?你知不知道裴景軒去見爺爺了?你再這樣懶散下去,他遲早會回到JEL,把你給擠出去!”
裴藍橙越講越激動,用力劃動著手指,裴慕陽卻表現得完全不在意:“哥回JEL本就應該。”
“應該?你這是要讓媽死不瞑目嗎?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沒有他,沒有方美玲,媽就不會變成植物人,不會那麽早就死去!”
裴慕陽對於“媽”這個字眼相當陌生,在他的印象中,媽就是躺在**那個永遠不會說話、永遠閉著眼的人,沒跟他說過一句話,沒有陪過他一晚,毫無感情。但那時,裴藍橙已經十五歲,知道了很多。
裴慕陽沒有吭聲,無法去理解裴藍橙的憤怒。裴藍橙知道自己失了態,很快收斂了情緒:“媽還懷著你的時候就把你托給了我,一定要我好好照顧你。慕陽,不要讓媽失望也不要讓姐失望。另外,從明天起,你進公司去上班,這是爺爺的意思,你最好不要去忤逆他!”
在裴宅,忤逆裴百煉等於自殺。
裴慕陽的眉宇擰了數擰,最終沒說什麽。
“還有,訂婚的事雖然答應了,但這婚是堅決不能訂的,你要清楚。我會去找高僧,讓他盡量把時間往後拖,等這事的熱度一過,就想辦法和她斷絕關係。”裴藍橙強勢地宣布著,解決這類事情,自然攔不倒她。
“這段時間,認真跟著爺爺學習管理,我會介紹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認識。”
一切,她都安排得有條有理。
裴慕陽沒有應聲,進了屋。
裴藍橙看他這樣,跟進一步:“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沒聽到重要嗎?”裴慕陽勾上了唇,極致諷刺地開口,“不管我是不是聽進去,姐想怎麽做還不是做了?我能反對得了嗎?”
“慕陽!”裴藍橙再次被氣得失了形。在外人麵前,她是不會輕易表露情緒的。
裴慕陽走過去給自己倒了杯酒,狠狠地灌了進去,半眼不去看裴藍橙。裴藍橙從他眼裏看到了悲傷和恨意,目光沉了沉:“你還在怨江映雪的事吧,如果當時不是姐這麽安排,你早就……”
“夠了!”怒火終於爆發,裴慕陽將手裏的杯子狠狠甩出去,砸在牆上四分五裂!裴藍橙看他這樣子,又心痛又恨鐵不成鋼,最後隻能冷著聲出音:“我做這些到底是害你還是幫你,你自己最清楚。她江映雪就算不跟爸,愛的也不是你!”
她這話一出,裴慕陽的臉色瞬間慘白!
裴藍橙轉身往外走,邊走邊去打管家的電話:“你找個人過來收拾一下二少爺的房間。”
程江南早上起床才敢開機,看到了幾個來電提示,都是裴慕陽的。好在裴景軒的提醒來得及時,她才能準時關了機,避免了和他的衝突。除了來電提醒,還有一條微信,是裴景軒發來的:晚上一統天下見。
晚上,她提早去了一統天下,看到裴景軒靠在欄杆上。他今晚穿了一件帶休閑的黑色襯衣,這種襯衣普通人穿上會顯得輕浮,穿在他身上,隻有俊美。美得讓人想上去咬一口。
周邊來往的服務生都忍不住偷偷去打量他,和她一起來的鄔梅梅推了她一把:“哇,你男人真是帥呆了!”
“你不是對帥哥不感冒嗎?”程江南忍不住去揶揄她。裴景軒上上下下一身休閑,這清新形象快把她電到了,此時心都跳得亂起來。為了不讓鄔梅梅看出來,才說這話。
鄔梅梅咧嘴露出一排白牙:“看和交往是兩碼事。再者說了,有美男不看,豈不是浪費資源?”
對於她這些稀奇古怪的言論程江南實在無法升到同一頻道,索性沉默。那邊,裴景軒看到她,朝她招手。
兩人走得也快接近他了。
“快去吧!”鄔梅梅推了她一把。她習慣性地往前栽,一時撲入裴景軒的懷抱。
“這麽迫不及待?”裴景軒伸手環住她的腰,半開玩笑。程江南回頭去瞪鄔梅梅,哪裏還有她的影子?裴景軒並不放她,也不在乎這裏人來人往,隻把她往裏收。程江南不得不提醒:“會被人看到的!”
“我抱自己的女朋友,怕誰看到?”他一臉理所當然。
程江南算是敗給了他,隻能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以期不被人認出來。雖然兩人的關係不必忌諱了,但裴景軒的名氣太大,若是給大家看到,她以後就別想安寧。
裴景軒索性順她的意,一隻臂環過她的後腦,將她的臉遮住。兩人便以這種姿勢擁抱著,交談起來。
“錢確定打進去了?”他問。
“嗯。再不會出問題了。”
這事,她一再確認過。
“謝謝你昨天幫我啊。”她接著道,說的是他幫她拿到裴慕陽銀行卡的事。裴景軒扯唇:“用不著謝,我這也是為了自己。”
他這麽說,程江南越發不好意思:“是我辦事不力,應該早問他要銀行賬號的,而不是拿張卡過去。”
“錢轉來轉去,的確會出很多麻煩,這事並不算你的錯。何況訂婚突然,而慕陽會同意訂婚,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這事跟慧星過界有得一拚,百年不遇,卻偏偏讓你遇上了。”
還真是如此。
程江南被惹得笑了起來:“你形容得可還真貼切。早去一步或晚去一步,都不會碰到管家,這事合該被我撞上啊。不過,你爺爺花心思請高僧給我們合八字定了我們的事,裴慕陽又應了口,如今還了錢結束了協議,他那邊肯幹嗎?就算他肯幹,你爺爺那邊也不好走啊。”
這,是她的擔憂。
裴景軒鎖眉沉思了一會兒方才開口:“慕陽那邊你不用擔心,他這段時間會把精力放在學習公司管理上,基本沒有時間來找你。而爺爺這邊,隻能先讓這事晾一陣子,過後再去澄清比較好。”
當時不把關係挑明,現在去說等於欺騙爺爺。爺爺是何等樣人,又哪容得他人欺騙。搞不好,和他的事都要受到阻撓。對於這一家之長,就算裴景軒都有著幾份忌諱。
程江南對裴家的人事並不清楚,聽他如此安排,隻能點頭表示認可。
“對了,尚檢察官那邊已經把訟訴材料遞上去了,十五個工作日就會有結果,到時會開庭審理這件案子,你要做好準備。”
“好。”聽他這麽說,她應了一聲,又細致問了一些法庭上要注意的事項。裴景軒皆一一作答。
上班時間到,她這才與他作別上了台,裴景軒進了老板包廂。
杜淳揚灰著一張臉將一疊東西送到他麵前:“二哥,這是你前段日子給的問卷調查。”這種調查拿出手,不知道挨了幾多疑惑目光,他哪能不灰臉。
裴景軒低頭看一眼,方才想起前段時間自己碰到程江南幫鄔梅梅發問卷調查,後來被他攬過去全給了杜淳揚,要他幫忙解決的事。
“多謝。”他應一聲,將東西放在台麵上,打電話讓包廂經理拿去給了梅梅。
“你的女人可真是特別,這種事親自試試不就知道了?還用得著調查?”傅明義坐在一邊,不忘打趣。這事提醒了裴景軒,在把東西給經理時,他抽出了一張隨手折進了袋子裏。
他做這種事不像別人,躲躲藏藏,而是正大光明。偏偏他一臉正氣,讓人無法與邪惡的事件聯係起來。
包廂經理抱著東西往外走,不意與門外的女孩撞在了一起,那人低叫一聲:“啊!”
“對不起。”經理忙道歉。
那人退一步,裙角飛揚,看到地上的紙,臉都紅了:“一統天下什麽時候弄這些東西了。”
包廂經理忙著解釋,那人臉上的紅色依然沒有退卻。包廂經理忍不住去看她,因為她長得極為漂亮,是那種典型的白蓮花形象,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升起保護欲。
她沒有去管包廂經理,在裴景軒的臉露出來的那一刻叫出了聲:“景軒。”
裴景軒抬頭,看到了她,她是江映雪。
“喲,稀客呀。”傅明義也看到了江映雪,出聲道。
江映雪笑了笑,去看裴景軒:“我有點兒事找你,可以單獨談談嗎?”
裴景軒遲疑了一下,還是邁步走向外,停在了後走廊。江映雪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背部,好一會兒才想到起步跟上去。
“謝謝你還肯跟我說話。”她開口,皆是歉意,這樣子,又是另一番的我見猶憐。
裴景軒並不接她的話:“找我有事嗎?”
他的語氣平淡冷沉,既沒有恨,亦沒有情,江映雪的眼睛閃了一閃。她與別人不同,閃眼睛時水氣迷蒙,一副委屈卻不流淚的樣子。當年這表情,不知道迷倒過多少男生。
“說起來,我們是同學啊。”江映雪不說事,卻先感歎起來。她曾被學校的男生評為“男人心中最想保護的女人”,那麽多男生對她趨之若鶩,恨不得將她收入羽下,隻有他,不曾關注過她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