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要把這些說給你聽,隻是讓你知道,裴家的孩子不好當,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為了我放棄了JEL的總經理職位,去了美國發展,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們回來,就是為了重新奪得繼承權的。可裴藍橙通過一些手段,把他父親的股份轉給了裴慕陽,現在裴慕陽和景軒算是處在了相同高度,繼承權落入誰手再一次成了懸案。在這種時候,比的就是外援,誰的外援強,誰就能成功。所謂的外援,即使我不說程小姐也應該清楚。”
指的當然是聯姻。
“景軒心慈,若是他贏了,裴慕陽不會受到什麽損傷,但若是景軒輸了,以裴藍橙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留下他的。程小姐是要堅持所謂的愛呢?還是留下景軒的命?景軒如果連命都沒有了,程小姐的愛又有什麽用?”
方美玲可謂是軟硬兼施,甚至不怕浪費時間地她講道理,隻是為了一條——讓她離開裴景軒。
講完這些,方美玲站了起來:“程小姐好好考慮吧,想通了給我電話。”她壓了一張名片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程江南一個人在位置上坐了好久,連續喝了三杯白開水才離開。她給裴景軒打了電話,問他在哪裏。
他告訴她在一統天下應酬幾個客戶。
掛斷了電話,她坐公交車去了一統天下。沒有知會裴景軒,她隻問了鄔梅梅他所在的包廂,一個人站在廊下等。
背後有鞋音傳來,裴藍橙一身正裝走出來,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下,並未停下來,是要走過的意思。
一統天下是高級場所,她來這裏接待客戶沒有什麽不可以。
“大姐。”在她就要走過之時,程江南出了聲。方美玲說過的那些話像石頭似地壓在她身上,幾乎吸不過氣來。
“繼承權對您來講就那麽重要嗎?重要到連手足情都可以不顧,肆意傷害自己的弟弟?”她不客氣地出了聲。
“什麽意思?”裴藍橙半扭過頭來看她。
程江南平日裏並沒有這麽衝動,但裴藍橙傷害了她最在乎的人!
“裴景軒會落入乞丐團夥,是大姐設計的吧。”她直言不諱。
裴藍橙略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程江南會知道這些。片刻,出了聲:“兵不厭詐,會落入乞丐團夥隻能怪他能力不足!”她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這話說得理所當然。
“你!”
程江南氣紅了臉。
“你現在看清楚了嗎?豪門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完這話,她抬步就往前走。
程江南跟了幾步:“不管豪門是怎樣的,大姐這麽做都錯了!從今天起,裴景軒由我保護,如果您再敢做出傷害他的事來,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裴藍橙回了頭,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褶子,“程小姐,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對我不客氣嗎?”
“有或是沒有,誰知道呢?大姐沒聽說過嗎?一隻螞蟻就能毀掉一座大廈,這話可不是嚇唬孩子的。越是像我這種小人物,越無牽無掛,肯舍肯拚,跟大姐鬧個你死我活還是不難的。”她半點沒有被裴藍橙的話問住,微微笑著陳述。
裴藍橙的臉終於變了色。她一直知道程江南不是省油的燈,卻沒想到會被她嗆在了這裏。
背後有人叫她,她扭身走回去,步子比來時淩亂了許多。
程江南看著她進入包廂,扭身準備離開,隻一抬頭就看到了轉角之處的裴景軒。他兩手抱在胸前看著她,似乎來了好久了。
“什麽……時候出來的?”她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臉頰,問。
裴景軒垂下手,立直了身子,“你和大姐說話的時候。”
她觀測著他的表情,想弄清楚他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裴景軒卻伸臂一拉,將她拉入懷裏,“你能保護我,我很開心。”
“呃……”她窘了一下。剛剛也是憤怒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這說明,你在意我。”他把頭埋進她的發絲裏,滿意地吸著氣。
程江南在他懷裏呆了一小會兒方才抬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把你設計進入乞丐團夥的。”
裴景軒的眉頭沉了下去,似乎並不想多提這事,但最後還是淺淺地嗯了一聲。
“你……不恨她嗎?”
如果不是她的設計,他也不會受那麽多苦,還失去一隻手。
“該怎麽說呢?也恨過吧,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總不能恨一輩子吧。人生還有許多的東西可以追求,比如說幸福,比如說你。”他順勢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所以我決定,盡快忘掉過去,好好地享受現在。”
程江南給他說得心都軟了,抓著他的手放在唇上吸了吸,“裴景軒,我們都要好好的。”
裴景軒噝地吸了一口冷氣,將手從她的唇下拉離,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想磨死我嗎?包廂裏還有一幫客人要招呼,你想我撐個帳篷進去?”
“沒有……這麽誇張吧。”她隻是吸了吸他的指啊。
裴景軒附著她的耳出了聲,“你剛剛的行為也是調、情的一種方式,可別忘了,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葷了。”
好長時間……不是兩天前才……
包廂裏正好走出助理,在找他。裴景軒拍了拍她的肩,“先到淳揚那邊等我,晚上一起走。”
他轉身走向包廂,從半敞的門裏,她看到他熟練地和客戶們寒暄,完全沒有了剛剛的風流模樣。
程江南默默感歎了一番,進了老板包廂。
對於方美玲要她離開的事,她閉口不向他提起,也沒有要離開他的打算。隻是對裴景軒被裴藍橙設計進入乞丐團夥這件事,一直不能釋懷。晚間,裴景軒進房時,又忍不住去抱他。
“怎麽了?”裴景軒搭了一條毛巾在頸上,本是要擦頭發,她這麽一抱,他便不好動了。
“心疼你。”她如實表達,把頭壓在他背上眼眸暗淡,“從來錦衣玉食,半點苦都沒吃過,無論走到哪裏都接受著別人的羨慕和尊重,卻突然落入乞丐團夥,挨餓、受苦,被人打罵,那段日子你該過得有多絕望啊。”
“我記得,那段日子你也在啊。”他彎唇笑了笑,因為她的話,“你又何嚐不是衣食無憂,家裏人手心裏的寶,你都能挺過來,我又有什麽不能的。”
話雖如此,但還是不同啊。
他是裴家的大少,萬人矚目,而她不過是個小孤兒,有的也隻是奶奶的寵。那寵比起他的,簡直天上地下。而且他進去的時候年齡已經那麽大,懂得了許多,不像她那麽傻乎乎的,從不去想如果沒有被救出去,命運會怎樣。
“反正就是心疼。”她悠悠地道,抱著他依然不肯放,“如果她不是你姐姐,應該早就受到該有的懲罰了吧。坦白說,你大姐做得太狠了。”
裴景軒扯下毛巾去擦自己的頭發,“我媽生下我的時候,大姐已經十幾歲,親眼見證了自己的父親出軌母親悲傷絕望,那種對我母親的恨是可以理解的。而後大媽為了挽回我父親的心,冒著危險受孕,生下慕陽後變成了植物人,她的恨就更深了。坦白說,沒有我母親執意生下我,就不會有她母親變成植物人這種事發生,她的恨情有可原。”
“後來的許多年,她一直致力於阻止我母親進入裴家,而我母親也從來沒有放棄和我父親結婚然後成為裴家女主人的念頭,兩人爭爭鬥鬥,幾乎沒有停息過。她雖然設計了我,但我母親何嚐沒有設計過她。算來算去,大家隻能算是扯平了。”
裴藍橙和方美玲她都見過,都是那種好強又不服輸的性格,不用看就知道,當年的爭鬥有多火熱。最不該的卻是,讓他成了犧牲品。
“裴景軒。”她伸手去揉他的心口,“你受苦了。”
裴景軒反手將她拉回去,把毛巾塞到了她手裏,“你在我身邊,我就一點都不覺得苦了。”
程江南踮高了身子給他擦頭發,原本伏貼的發在她手中變得一片淩亂。即使如此都沒有損壞他的容顏,反而在俊美裏添了一絲淩亂的不羈。
原本蓋住額頭的斜劉海這會兒全往後仰,他的雙眸展露出來。棕色的眸,剛被水洗過,格外亮眼,亮堂堂的目光刺得她的心都亂跳起來。偏偏他不避不閃,目光裏的占有欲十分明顯。
他的雙臂圈著她,在她踮腳的時候將她托高,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她擦他頭發時,鼻子總會不期然地碰到他的唇,軟軟的溫溫的,因為離得近,還可以看到淺淺的紋路,好看極了。
她往後仰了仰,盡量避開他的唇,因為他的氣息噴過來,她的心都要熔掉了。他卻有意傾過來,用唇去碰她的鼻子,害得她連呼吸都忘掉。
她覺得跟他在一起,自己都變色了,不由得再往後退。他再貼過來,她的上半身仰到了極致,再退不過去,他便真的去吻她的鼻子。
“裴……”她輕呼一聲,想提醒他。他的頭一低,是要來碰她唇的架式。她本能地避開,往後再傾,重心不穩,朝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