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鬆下唇瓣,頭偏了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不是程江南就是他的底線?程江南跟他什麽關係?難不成……”
意識到什麽,她繃緊的臉龐竟然鬆了下來。
下樓的過程中,程江南依然給拉得東倒西歪,這次,她沒有再說話,隻是不解地來看他。以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薄涼的背和肩膀,碎發掉下,有一部分搭在頸上,將他身上的冷漠更顯露一份。
他剛剛是去幫自己出頭的?
記憶裏,裴慕陽不是這麽熱心腸的人。
到了車前,裴慕陽終於鬆開了她,也不看人,自己騎上了摩托車,伸手扯過頭盔往頭上戴。
“我二媽不會再對你怎麽樣,該幹嘛幹嘛。”他說完這一句,拍了拍自己的後座。程江南退一步,“我還是打的回去吧,不管怎麽說,謝謝你。”
裴慕陽沒有回應也沒有再強扯她上車,而是一個扭頭,把車子開進了車道。
程江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想到,自己的包包丟在了校門口,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最後,隻能打電話讓鄔梅梅來接。
她的包和包裏的東西並沒有給人拿走,而是被好心人收拾起來送進了保安室。程江南取了包出來,清點了一下,什麽都沒少。
白天經曆了不少事,她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隻想在宿舍裏好好睡一覺。沒想到走到宿舍門口,卻看到了程江北。
“江北,你怎麽來了?”她急走過去,問。
程江北抓抓頭皮,“總覺得有點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你。”
他應該是被自己的那一通電話嚇住了。
程江南立刻擺出了笑容,“你姐我牛高馬大的,能有什麽事?就是怕你不好好學習,在學校跟人打架,才問問的。”
“姐知道我從來不打架。”他溫潤地回應,露出兩排漂亮的牙齒。
程江南暗自拍了下腦袋,真是給嚇壞了,說話也亂七八糟。好在事情已經解決,否則還真沒辦法冷靜麵對他。
她去拍他的臂,“你可是程家最後的希望,也是姐全部的希望,姐難免上心緊張。”
他接受了她的這個借口,“姐,你放心吧,絕對考一所最好的大學給你。”
“不許驕傲!”嘴上說著,心裏卻為他的爭氣而開心。
“姐還說自己牛高馬大,都瘦成這樣了。”程江北過來握握她的手,然後又去摸她的臉,他的眼裏有著明顯的憐惜。看到程江南消瘦,他的心都是痛的。
“哪裏瘦,我骨頭細!”程江南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強壯,用力抱了他一把,“是不是很有力?”
程江北突兀地僵了一下背,心髒便快速跳了起來。意識到自己有了不該有的反應,他狼狽地往後急退一步,胡亂應答,“嗯。”
程江南並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隻滿意地嗬嗬笑著。程江北抬頭去看她的臉,她的臉白皙幹淨,額際飽滿光滑,眼睛閃亮閃亮的,而唇……紅得誘人!
他迅速扭開了頭,“姐,我要走了!”也不等程江南回應,扭頭就走。
“江北!”程江南給他弄得雲裏霧裏的,理不清原因。
晚上,裴景軒的電話終於打回來。
“對不起,這段時間一直忙爺爺的事,沒有給你打電話。”
電話裏,他的聲音就像一抹春風,吹去了她這些天凝結得滿滿的焦躁,程江南有種春暖花開的愉悅感,唇早已彎起,卻還要急急了解情況,“爺爺怎麽樣?去那邊還適應嗎?能動手術嗎?”
“手術已經做完了,爺爺恢複得也不錯。專家運用的是新的矯正技術,雖然冒了些險,但卻把傷害降到了最低。醫生說,以他現在的恢複情況,不出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
這絕對是個好消息。
“那你呢?”
“我很快就會回來。”說這話時,他的聲音沉沉的,就落在她的耳側。她的耳根莫名地燙了起來,臉也泛起了紅。
“好。”她低低應著。
“想我嗎?”那頭問,聲音更沉。
她咬了咬唇,“想。”
“我也想你,尤其晚上……”
他的話被她自動附加了別一層意思,紅延伸到了臉上。
“爺爺出院後會在這邊療養一段時間,但我會趕回來。”他訴說著歸期,“最遲不超過一個星期。”
程江南掐指算了算,一個星期,好漫長啊。她恨不能馬上就看到他。
“最近,沒有出什麽事吧。”他問。
“沒……”方美玲的事她不想說。爺爺的病他已經夠累了,不能再給他增添麻煩。
“倒是有件事,想等你回來和你商量。”她說得有些遲疑,自己也不確定,把為疤哥辯護的事說出來是對是錯。
“什麽事?”她的話勾起了裴景軒的好奇。
“你……回來再說吧。”
裴景軒並不知道她說的會是自己不喜歡的事,兀自沉沉低笑,“如果你要跟我商量的是結婚的事,我會很開心。”
“別鬧了。”嘴上笑鬧著,心口卻給扯了一下。結婚?他們的路才剛剛起步,連方美玲這一關都沒有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在哪裏一天,被哪個人成功斬斷。
“回來說吧。”明明想和他多聊聊的,但太多的事影響了情緒,她掛斷了電話。
一個星期並不太,但若是帶著思念,便會拉長許多。程江南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看日曆時,日子才推了三天。
還有四天,太漫長了。
她伸指劃掉一天,看著剩下的四天,目光一陣陣地發直。這些天,裴景軒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雖然每天都聊一個小時以上,但總覺得解不了思念。她想看到他,想擁抱他,想感受他的體溫!
思念,是一種折磨。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方美玲真的沒有來找她,也沒有去動程江北。
此時,方美玲出現在裴慕陽的房子裏。
她抿著一張唇,將豔紅收縮成一團,像一朵開放得濃烈的玫瑰。“路過,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在。”她對裴慕陽出聲。
在程江南事件之前,他們沒有麵對麵地說過話。
“二媽有事嗎?”裴慕陽還算客氣地問,不羈地歪著身子。
“不請我喝杯咖啡嗎?”她這是要長談的意思。
裴慕陽歪歪身,走過去按了鈴,讓傭人送兩杯咖啡過來。他並沒有問方美玲要什麽口味,方美玲也沒有提。
咖啡很快送過來,裴慕陽走到桌前,看著自己麵前的咖啡沒有動。
眼前這個女人是造成他失去母親的元凶,即使和裴景軒的關係很好,也無法對她升起好感。
方美玲自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不對裴家姐弟抱任何幻想也不會刻意討好二人。這些年裏,雙方關係要麽緊張,要麽冰冷。她用唇抿著咖啡,一派優雅,抿完一口才來看裴慕陽,“你喜歡程江南?”
裴慕陽甩了甩頭,沒有回應。
“你知道程江南和景軒是什麽關係嗎?”
“您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麽事?”裴慕陽沒有心情和她繞圈子。
方美玲笑了起來,“我來的意思很簡單,我並不喜歡程江南,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不管你對她出於真心還是假意,如果喜歡,我們可以合作。”
“我沒有合作的想法,而且我並不喜歡她。”他一口回絕。
“凡事沒有絕對不是嗎?萬一哪天需要呢?”方美玲並沒有太在意他的話,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來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聯係電話,想通了可以來找我。坦白說,兩個人比一個人來得更有實力,不是嗎?”
她並不久留,起身就走。到了門外,一時扯起了紅唇,“不喜歡?以為我的眼睛瞎了嗎?就算你現在拿不定主意,我也會逼你拿定這個主意!”
若是裴慕陽加入進來,她不僅可以借著這次機會把程江南趕離自己兒子身邊,還能讓裴景軒和他成為真正的敵人!
“本來就是仇家,做兄弟隻會讓景軒束手束腳!”她再看一眼室內,踏著高跟鞋高調離去。
程江南在下課時接到了叔叔程寬的電話,說是明天是父母的祭日,奶奶希望她能回去祭拜。奶奶一直無法接受兒子的死亡,更因為父母合葬在一處,這些年裏她一直都不準人祭拜。
“奶奶怎麽突然就想通了?”她難免覺得奇怪。
“可能是年齡大了,很多事情都想開了吧。這樣也好。往年你們隻能偷偷祭拜,這次終於可以光明正大了。”程寬說這話時,又不免一番唏噓。
“祭拜你一個人回來就可以了。”末了,他加了這麽一句。程江南苦苦地扯了一下唇角,她自然知道叔叔在意的是什麽。
“江北已經恢複了。”並沒有真想他回去,但還是免不得為他說話。
程寬略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總之,他的身體馬虎不得,還是以安全為主吧。再者說,你奶奶說要大辦,到時會有不少人過來,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到時對他不好。”
“嗯。”程江南的聲音有些硬,為程江北難過。這麽多年來,有家不能歸,有親人不能見,就算父母的祭日都不能出現……
她歎了一口氣。
“明天開祭的時間很早,你那邊坐車回來怕是趕不上,不如今晚回來吧。你奶奶知道你要回來,已經開始準備飯菜了。”
程寬這麽說,她自是不能耽誤時間,急匆匆地就往外跑,怕坐公交車耽誤時間,去打了出租。
隻是,還是出了問題。車子被堵在了半道,前麵發生嚴重車禍,車子在主幹道上,給堵得嚴嚴實實,前後綿延數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