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話時,她的眼睛亮堂堂的,唇角掛著堅強的笑意。雖然平日裏愛吵愛鬧不著邊際,但她卻比誰都理智,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程江南繃著的心終於放下,傾過來抱了抱她,“梅梅,你是個好女孩,一定能得到更好的男人。”
“當然!不是好男人,我才不要呢。”鄔梅梅又貧了起來,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雖然此時,她的笑容還有些勉強,但程江南相信,很快,她就能真正快樂起來的。
“那你呢?和裴景軒分了,就真的不考慮考慮裴慕陽?像他這種性格的人,是很難對一個人好的,他能對你好,說明是真在乎。”這一路上,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雖然心裏還有裴慕陽,但因為知道兩人不可能,所以並不嫉妒程江南,甚至希望她能得到一個值得托付的對像,哪怕這人是裴慕陽。
程江南搖了搖頭,“不管有沒有和裴景軒分手,他都不是我會選擇的對象,我們是永遠都不可能的。”對裴慕陽的感情,她始終分得清楚,他是自己的恩人,朋友,卻一輩子都不可能上升到情人愛人的高度。她從來不會把感恩和愛情混為一談,也從來沒想過要用自己勉為其難的愛去向裴慕陽表達感恩,跟他共度一生。
“不管你想什麽,我都支持你!”鄔梅梅握住她的手,鄭重表態。內心裏,還是有些為她可惜,裴景軒是多好的人啊,就這麽分開了。
裴慕陽把車子一氣開到了裴宅外,一個急刹,性能極好的車子穩穩停下,竟沒有往前栽。扯掉安全帶,他用力地呼吸著,想要把從程江南那裏帶來的濁氣吐幹淨。等到平靜下來,又忍不住去想她。她孱弱得連走路都打晃的背影,她落在他懷裏,雖然極力掙紮卻根本沒有半絲力氣的手,她蒼白地躺在**,連做夢都在流淚的臉……胸口狠狠一擰,原本的火氣消失無影,全變成了對她的憐!想著她的痛苦,心髒也跟著一陣一陣地痛,哪裏還有心去生她的氣?
他掏出手機,去撥了鄔梅梅的號碼:“她怎麽樣?”
“沒燒了,不過精神不是很好,也沒吃什麽東西。”
生病的人自然都會有這些反應,但聽在裴慕陽耳裏,又是另一種感覺。他煩亂地甩掉了手機,恨不能代替程江南去生病!
視線裏,出現了裴景軒的影子,他正從裴宅走出來。裴慕陽跳下車,朝他走過去,“哥,怎麽過來了?”
“路過,順便過來看看爺爺。”裴景軒微微彎起了唇角,來看他,“你今天也這麽早。”
裴慕陽扯了扯唇,扯出了一抹不羈,不羈裏含了絲無奈,“剛剛去A大了,有位朋友生病,送她去了醫院,沒事就回來了。”
話,說了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程江南淚眼迷蒙地牽著他的手請求他把裴景軒帶過去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裏。不想她和裴景軒有任何勾連,但他更加沒辦法看到她那副軟弱悲傷的樣子。若是裴景軒的出現能讓她多吃一點,病早點好……他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
裴慕陽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些想法落在他心裏有多麽驚世駭俗。以前的他,是不可能這樣的。
裴景軒“哦”了一聲,臉色也跟著變。裴慕陽是冷情之人,不是特別的關係,他是絕對不會去管的。A大,目前來講,能讓他上心的,隻有程江南了。她病了嗎?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保持著表麵的客氣,步子卻邁得急起來。裴慕陽靠在車頭,朝他揮揮手,心裏頭卻酸得要命。他煩亂地踢一腳跑車,激得車子嗡嗡地響起警報來。
“裴慕陽,你這算什麽?”悠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江映雪站在他的車尾處,眸中無限幽怨,看向他。她的車就停在他的車後麵,剛剛他和裴景軒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裴慕陽抱著程江南毫不避諱地走出學校,季雨瑤早就得到了消息,第一時間打電話來跟她這個表姐訴說,江映雪早就知道他所指的A大那個沒點名沒道姓的朋友是誰。
程江南當著所有人的麵否決了和裴景軒的關係,本讓她看到了希望的,才在知道裴景軒來了裴宅後急急趕過來想和他見麵,不想,卻聽到了這些話。
此時,她說不清是氣憤還是煩亂,語氣都衝了起來,“她生病有你看著就好了,何必牽扯那麽多人?”
裴慕陽隻看了她一眼,抬步就往裏走,他的心同樣煩。
“裴慕陽!”他的淡漠讓江映雪越發不暢快,走過來將他攔住,“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嗎?”她咬上了唇,幾乎要哭出來。這幾天的歡喜隻因為裴慕陽的一句話而打了水漂,她哪裏肯接受!
“程江南她就是一個殘廢,即使你哥現在沒意識到,遲早有一天會想明白過來。你這麽撮合他們又有什麽用?”
“既然知道,又為什麽在意?”裴慕陽冰冰地回了一句。他這話血淋淋地揭開了她的內心,將一切**。江映雪難堪地白了臉,身子不由得晃了起來,唇都咬了起來,“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又何苦來埋汰我?”她眼裏砸碎了滿滿的晶體,都是眼淚。白蓮花形象加上此時的淚眼,別提多惹人憐愛。
裴慕陽卻連正眼都沒有給她,一臉的淡漠。若在往日,看到她如此模樣,他怕早就心碎不已。江映雪再一次被他的冷漠刺激到,口不擇言起來,“程江南好在哪裏?值得你們兄弟爭來搶去又憐又愛的?她還能比我更好?”
一個殘廢,自然是跟她比不了的。
裴慕陽勾高了唇角,終於來看她,“她比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比你真實。她牢牢記著自己是誰,什麽身份什麽地位,絕對不會為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給自己加些什麽虛名,更不會編什麽富家女的身份。她從來沒對我隱瞞任何事,是什麽就是什麽,甚至連斷腿都敢**在我麵前。”從兩人產生交集的那天起,她就把自己**得清清楚楚,在感情上,她更是明確地表明立場,從不牽牽扯扯,藕斷絲連。
因為這點,他吃盡了苦頭,但也正因為這點,他越發無法放開她。
“你有嗎?”
裴慕陽的這話惹得江映雪的臉色一陣灰白。被這樣直白地比對著,她看到的隻有自己的不堪和他的厭惡。
晃著身子退了一步,眼淚已經滾下來。錯一步,全都錯。
咬緊了唇,她晃著腦袋,淚水紛飛!“你以為我想這樣的嗎?我也想像程江南那樣坦坦****地活,也想和她一樣……光明正大地站在你們麵前,告訴你們,我什麽都沒有!可我……”
話沒說完,裴慕陽已經從她麵前橫穿而過!他現在,連聽她的話都不想了!身子晃得更猛,滿腹的委屈湧出來,眼淚流得更凶,她朝他吼了起來,“我不想那樣的!都是被逼的!”
裴慕陽沒有停步,消失在眼前。
江映雪蒙上了臉,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勾引哥哥又勾引弟弟,最後和他們的父親扯在一起,這樣的女人,誰會相信她是被逼的?大概,知情的人都以為她是婊、子了。
吃完東西,程江南便趕著鄔梅梅去上班。上次曠工後,經理沒有追究,又讓她回去了。
鄔梅梅走下樓來,正好看到裴景軒站在護士站那兒問消息。她轉頭看了眼程江南的病房,朝他走了過去……
因為要自己看輸液瓶,程江南沒敢睡覺,始終睜大著眼。幾天病下來,下巴尖細得不像話,臉上透出了病態的蒼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病服穿在身上,空****的。
她朝床頭櫃傾過去,想拿桌上的水杯,因為一隻手吊著針,沒敢太過移動,勾了半天都沒將水杯勾到,倒是把自己給累得喘起氣來。一隻手伸過來,幫她拾起了杯子。
“謝謝。”她真心地道。裴慕陽走後,她便移到了普通病房,房裏還住著其他人,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是病友的家屬幫的忙。
隻是在清那根根漂亮的手指時,明顯滯了一下,都不敢抬頭了。
會是他嗎?
自己生病的事他並不知情,她不敢確認了。
“原本想著給你時間把那天的話想清楚,哪成想竟給我想到醫院來了。”那人在頭頂出聲,低沉磁性的嗓音,動聽而……熟悉。
是裴景軒。
心被吊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該怎麽放下來,隻能呆呆地看著地板。幫她拿杯的手伸過來,捉住了她的下巴,抬起,逼著她與他相對。
他就在眼前,半斜的劉海遮住大半額頭,漂亮的雙眼皮,眸子閃出沉幽的光芒展現的是吸血鬼檢查官般的帥氣。
“你……怎麽來了?”
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都病成這樣了,我能不來?”他答道,語氣不甚好。
程江南垂了眼皮,不敢看他,“我們不是……”
“不準跟我提那兩個字!”他霸道地命令,她要吐出來的“分手”兩個字生生給咽了下去。
“我沒同意,就不能分手!”他補充一句,氣勢不凡。程江南勾著頭,不知道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