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急急將勺子收了回去。

“還少了點鹽。”背後的男人評價。

她忙舀了一大勺鹽準備投到湯裏去,手被男人半路接住:“不需要這麽多!”他拉著她的手退回鹽罐,傾斜勺子,抖掉一部分,再把她的手拉回來,把鹽抖進湯裏。

做這個動作時,她的整個背都貼在了他身上,可以感覺到他胸口的溫暖。他垂眸手把著她的手,做得一本正經,卻不知她此時連呼吸都不敢,感覺自己身體的血液早已亂流。

他拿湯勺在湯裏攪了攪,舀出一點來:“現在嚐嚐?”她乖乖地張了嘴,淺嚐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他就著她喝過的地方也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頭:“的確不錯。”程江南愣愣地看著他,他剛剛落唇在她喝過的地方飲湯時,感覺是在和她變相地接吻……

她的臉終是繃不住,再一次顯露了羞態。裴景軒放下勺子,頭一點點傾過來,雖然落身於她的背後,可他占著身高優勢,擦著她的臉將唇推向她的唇……

程江南低了臉,有要避開的意思,他跟著往下,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幾乎要將她淹沒!他的唇在她唇上沾了沾,退開,又過來,吮吮,再退開,最後吸緊……

身體無端發軟,程江南整個人都跟著虛弱起來,要靠著他的支撐才不致於滑下去。他的臂一緊,是要抱起她的意思,程江南猛然一退,腰撞在了台子上。

“湯燒過了!”她急忙轉身去關火,卻還是遲了,鍋裏的菜葉早已發黃!

晚餐時,程江南半點不敢去碰那鍋燒黃了菜葉子的湯,她怕想起在廚房裏的火熱畫麵。裴景軒倒是極喜歡,舀了一碗又一碗,最後連湯裏的菜葉和魚肉都吃個精光,隻剩下魚骨頭。

怕再發生像在廚房裏那樣的曖昧事件,吃完飯後的程江南堅決要回集訓基地。裴景軒雖然不樂意,但到底沒有強留,送她回去。老湯開車,他本不用親自送,但程江南上車後,還是上了車。

以為他還有別的事要辦,程江南也沒好意思問出來。他的手隨意地落在身側,攤開在椅子上,指頭根根漂亮,跟藝術品似的。她擰了擰眉,仔細看,越發覺得跟景哥哥的手指一模一樣,隻是大了許多。

為了不讓自己亂想,她轉移了視線,看著車窗外。落在膝上的手忽然一暖,被人捉住,她知道是誰,後座,隻有她和裴景軒。他掌心的溫暖讓人貪戀,她卻不敢久置。承受著他的溫暖卻想著別人,在她看來,是另一種方式的欺騙!

她抽出了指,去摸車窗,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這動作並不刻意,就像她突然對窗外的風景感了興趣,想要看到更多。

裴景軒的眸子再度幽了一下,到路口時,出了聲:“停車。”

老湯把車停下,不明白他要做什麽。程江南也疑惑地來看他。

他點了點背後的超市:“老湯,麻煩去給我買包煙。”

老湯疑惑地看了一眼超市,還是下了車。車裏,隻剩下程江南和他。

“怎麽突然要抽煙了?”他的氣質不適合那種烏煙瘴氣的東西,程江南忍不住問。

裴景軒並不答,卻來看她:“你在躲著我?”

“……”她忘了,他是律師,擁有一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眼。

低了頭,她知道,在他麵前否認隻是徒勞。

“是什麽原因?”

他對自己的分析能力向來有信心,她的低頭和沉默更證明了這一點。

程江南為了難:真的要把實話說出來嗎?告訴他,他隻是一個替身?

他這麽高貴完美,她不想用這種方式傷害他。

片刻,她笑了起來:“因為我沒忘記,我是裴慕陽的女朋友啊。”

空氣,一時沉冷。

呼吸,已經無法順暢。

看著裴景軒因為這句話而暗下去的臉,程江南覺得自己真是太邪惡了。她想要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老湯已經回來。

剩下的路,隻能用壓抑來形容,程江南理不清,她都說得如此明白,他為什麽不中途下車。難不成此刻,他是以裴慕陽的哥哥的身份在照顧她這個所謂的“未來弟媳”嗎?

她沒敢問,胸口擰得特別疼痛。忽然很後悔用這個借口來應付他,即使不能直說替身的事,也可以用“一切等到比賽結束後”來回答啊。這不是她之前給他的答案嗎?

話已經說出口,她若再加上這一句,裴景軒會怎麽想她?把她當成朝秦暮楚還不算,偏偏要把他們兩兄弟都勾在一起的無恥女人?

她越發無法開口了。

下車的時候,程江南的情緒低弱到了極點,看著飛馳而去的車,知道裴景軒大抵已經開始反感自己了!

程江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整夜做夢,一會看到景哥哥在哼曲子,一會兒看到裴景軒冷臉看她,跟她說:既然是裴慕陽的女朋友,以後就不要再來往!而後轉身離去。

她是心痛醒的,醒後坐在窗口看了好久的夜色,其實什麽都沒看到。最後,她決定去練琴,怕吵到別人,用自己的紙板邊哼邊彈。彈著彈著,目光落在那架鋼琴上,又是一陣沉悶的疼痛!

再彈不下去,她拿過手機,想要給裴景軒發條微信,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抱著手機,久久無法下手。

她不知道後來是怎麽睡過去的,醒來發現自己依然坐在地上,懷裏抱著手機。手機上跳躍著來電顯示,吵醒她的正是這個。上麵是一個陌生號碼,似乎是本地的區號,她接了下來。

“我這裏有工作需要幫忙,老湯已經去接你了,應該馬上到!”

是裴景軒!

程江南吃了好大一驚!她當然知道,裴景軒不會真的在意那幾塊錢的租琴費,而以他的財力,想請一個助理分分鍾的事。

他這是……

她想不清楚,最後隻以工作為重為借口,修整好自己下了樓。

坐老湯的車半個小時後便到達了裴景軒所住的酒店,進門,工作,裴景軒半點不提昨晚的事,表情是工作時慣有的嚴肅,根本看不出對她的情緒。程江南收斂情緒,坐下來配合他工作,很快忙得頭暈眼花。

直忙到下午三點鍾還沒忙完,程江南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卻不敢吭半聲,隻捂了捂發痛的胃。裴景軒一直沉眉工作,這會兒卻抬頭朝她看了一眼,而後起身打電話給前台,叫了兩分午餐。

打完電話後,他沒有馬上回來,而是去了廚房。在裏麵倒騰了一會兒,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麥片,放在她麵前:“已經過了飯點,飯菜要臨時準備,還要些時間,先拿這個充充饑。”

他的細心讓人心折。

程江南的胃不是特別好,餓久了會痛,這會兒她也不客氣,接過道了一聲:“謝謝。”

對方沒有反應,扭頭回去繼續工作。

程江南的工作持續到午餐時間便宣告結束,而裴景軒還要繼續忙。

“你在那邊等著,還有事。”他抹了唇後隻留給她這一句,繼續去幹活了。有他這句吩咐,她哪裏還敢離開,隻默默收拾餐具。

把碗洗好,擦幹,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把陽台打開通了一會兒風,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他卻沒有吩咐新的工作。百無聊奈的程江南坐了下來,沒敢去打擾他,隻看著他發呆。

他工作的樣子很好看,嚴肅認真又不失那份帥氣,真真把吸血檢察官的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樣的男人,有誰能拒絕得了啊。

她不敢再看下去,怕又看成景哥哥自己會有罪惡感,忙轉了頭,找筆去畫設計圖稿。天黑下來,裴景軒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手頭上的設計圖卻已經畫完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再找點兒事做,這才想起,他中午沒有吃什麽東西。他那會邊吃邊皺眉頭,顯然是對酒店的飯菜並不滿意,雖然自己的廚藝一般般,但他每次至少都會吃很多。

想到這裏,她打電話讓客服部買材料上來。材料到後,她便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飯菜在一個小時後做好,她端著菜走出來時,看到裴景軒已結束了工作,正若有所思地對著她看。即使被她看到,也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最後移眼的,是她自己。

“吃飯了。”被他的目光瞪得發顫,她連聲音都有些虛浮。

裴景軒沒說什麽,洗幹淨手走了過來。因為洗手的緣故,他挽高了半截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有了居家味道,越發勾引人。程江南低頭盛飯,一人麵前放一碗,從頭到尾不敢正眼看他。

飯桌上,無言,裴景軒看不出喜怒,卻不再像往常那樣,動不動來抱她,親她,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應有的禮節。看來,昨天的話起作用了。

程江南沒辦法高興,卻也知道,這未嚐不是最好的結果。即使自己從來沒在意過這隻殘腿,但在裴景軒麵前卻不止一次升起了自卑感。他太過完美,家庭,背景,自身能力……就如杜純語說過的:他憑什麽看上你!

洗完碗,她走出來,看到裴景軒歪在沙發上看電視,這才開口:“你需要更專業的助理,我明天……”

“我們談談。”裴景軒打斷了她的話,點了點麵前的沙發,是要她坐下來的意思。她遲疑著,不肯過去,裴景軒眼裏卻有著堅定。

她最終還是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