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軒並不太習慣這裏的環境,從小錦衣玉食,即使白手起家那些年,都沒有進過這種地方。但看到程江南細心挑選著食物時,又踏實起來。
程江南很快回來,選了不少菜,有葷有素,搭配適宜。她把菜分成兩半,一邊投一半,又拿碗拌了些佐料回來,拿了冷飲。
“以前一到冬天就喜歡來吃火鍋,辣乎乎的一鍋,能把嘴巴辣腫,相當過癮。”程江南喝一口冷飲,懷念著從前還算無憂無慮的日子,眼裏的色彩都變得不一樣。
“你以前的生活,怎麽樣?”裴景軒看她這樣,突然對她的過去感興趣起來。
程江南略略思索了一下:“還算行吧,雖然有過一些波折,但總體來說,在我弟弟江北沒有出事之前,生活費是不用愁的。”她刻意忽略了那一年和程江北在乞丐團夥裏的非人生活,那種日子,隻要是正常人都不願意提及。
裴景軒的眼眸暗了暗:“你弟弟出了什麽事?”他記得裴慕陽說過,程江北有病,具體是什麽病,卻無從得知。
提起這樣的事情難免會讓人掃興,程江南並不想破壞氣氛,迅速轉移了話題:“今晚不是來慶祝成功的嗎?來,幹杯。”
看她不想多提,裴景軒也沒有多問,兩人一起碰杯,喝飲料,吃火鍋。程江南從紅通通的辣鍋裏夾起熟菜往嘴裏送,很快嘴唇就變得紅通通的,卻吃得有滋有味。
裴景軒少有吃辣食,看她吃得這麽香,也忍不住把筷子伸向辣鍋。
“怎麽樣,過癮吧。”程江南眼睛亮晶晶地過來看他,他願意隨著她而普通讓她覺得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
裴景軒被辣得夠嗆,但還是笑著答:“不錯。”
“辣了就喝一口冰鎮飲料,保證有效。”程江南示範性地喝一大口。
裴景軒學著她的樣子也喝一口,果然辣味減少許多。這麽一吃,的確過癮。兩人就這樣一口辣一口冰鎮飲料地吃起來。
吃完後,兩人本來說好要去看電影的,裴景軒上了一趟洗手間回來便說有重要工作要回去處理。這裏離學校不過五分鍾的路,程江南讓他先走,自己回去。若在往日,他一定會堅持將她送回去,但今晚可能事情真急,隻朝她揮手告別,就上了車。
程江南回到宿舍,衝完涼躺就上了床,拿出手機想給裴景軒發條微信,又怕他忙,沒敢打擾。扔下手機去看專業書籍,思緒卻沒有在這上麵,想到的卻是景哥哥的事。如果不是組委會嚴格規定,為了比賽的公平性任何學員都不能發表煽情言論,她早就把找景哥哥親人的事說出來了。
節目是會經過後期製作的,這樣的言論即使她大膽說出來也會被最終刪掉,甚至還會因為違反組委會規定被提前清場。
這個險,萬萬冒不得!
還是等到最後吧。
想清楚這些,她這才專心看書。
早上七點,她被電話鈴聲吵醒,一看竟是老湯的號碼。
才接通,那頭就開了口:“程江姐,您能不能來趟醫院,老板生病了。老板本是不讓告訴您的,但我一個大男人著實不方便,老婆還在家裏照顧媳婦月子,也抽不開身。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找您了。”
程江南上氣不接下氣跑到醫院,在門口碰上了老湯。
“他到底怎麽了?”她問。
“得的是腸胃炎,昨晚就發作了,跟您分開後直接來了醫院。”
難怪他從洗手間出來時臉色不好看。
昨晚又辣又冰的,她這種吃慣了的倒沒關係,可苦了裴景軒,竟為了配合她,白白受了一回苦。程江南這會兒自責得無以複加,低著聲問:“他在哪間病房?”
老湯把她帶到了頂層的私人病房。
裴景軒正躺在**,還沒有醒來,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眉頭微微擰著,顯然並不舒服。他的雙手置於腹部,手上還打著吊針。
“您幫忙照看著,我去買點稀飯過來。”老湯吩咐完畢退了出去。程江南慢慢走向裴景軒的病床,去摸他打了點滴的手,心裏早自責起來:請的是什麽客啊,竟然把人家請到醫院來了,她真是該死!
“你怎麽來了。”裴景軒大概被她驚動,醒了過來,頗為意外地問。
程江南這會兒連頭都抬不起來,卻在嘴上責怪:“生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吃苦不難受嗎?”
“不是還有老湯嗎?”裴景軒拉了拉唇,一麵輕描淡寫,“是他叫你來的吧,這個老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要是不告訴我才叫不像話呢。我真是太混蛋了,為什麽要請你去吃什麽火鍋!”她連腸子都要悔青了。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吃辣的和冷的。”他大度地搖頭,不想給她增加心理負擔。
程江南捏著幾根指頭還是鬆不開。
說到底,都是她的錯。若是不要死愛麵子非要請他吃飯,或是換成別的地方,他都不會變成這樣。
“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裴景軒意識到她還在自責,坐起來,特意擺出一副無恙的樣子。
病態自是無法隱藏的。看著明明身體不好還要強撐起自己的他,程江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將他往下壓:“夠了,好好躺著,不要再動了。”
門口,有人敲了敲,是老湯。怕裴景軒說他,沒敢進來。程江南走過去將他買來的稀飯接過,老湯雙手合十:“醫生說他吃點流質食物比較好,就麻煩您了。”
都是自己造成的,哪裏會覺得麻煩。程江南點頭,“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到他出院的。”
老湯說了些感激的話離開,程江南走回來,把稀飯打開,香噴噴的味道就透了出來。但裴景軒的左手插了針頭,右手又不方便。
“我喂你吧。”她想了想,舀起一稀飯放在嘴邊吹了吹,試了一下不燙才敢往裴景軒嘴邊送。她可不敢再讓他受到二次傷害。
裴景軒略微意外,在意識到勺子遞到眼前時,張了嘴。嘴裏吃著稀飯,眼睛卻落在她身上,似乎真正吃的是她。程江南被他看得全身不舒服,耳根都紅了起來,卻保持著表麵的平靜,繼續喂他。
他把碗裏的稀飯吃個精光,程江南非常滿意,為他把床搖下去,讓他躺下。
“我沒這麽精貴。”看著她如此細致地為自己服務,裴景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江南沒有吭聲,在她心裏,他鑽石還精貴。
為他蓋好被子,似乎再沒有什麽可做,她自是不好留著他不管自己回去,索性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還揪結著昨晚的事:“身體不舒服,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的。”
“知道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嗎?”裴景軒低頭看她捏在一起的指頭,唇角勾起些些笑意。程江南抬頭來看他,是要聽答案的意思。
“你在身邊,我容易激動。”
他意有所指,程江南給鬧了個大紅臉,隨即將屁股下麵的椅子推到離他一米以外。
這個距離讓他不滿。
“好了,開玩笑的,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激動得起來嗎?”
程江南的臉再次通紅。
“過來,隔得太遠說話太費勁。”
聽他這麽說,她自然是不好堅持了,把位置又移了回去。裴景軒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她掙了一下,怕掙掉他手背的針頭,沒敢再動,隻在嘴上說:“小心血水倒流。”
血水真的倒流出來一些,但隨著她的動作停止又恢複了原樣。
他的掌心有些涼,這麽一握,兩人的體溫交互,一股曖昧無形散開,裴景軒的眼眸又深了起來。他歎了一口氣,閉了眼。
程江南自是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忙問:“怎麽了,不舒服嗎?”她傾身過去,用另一隻手摸他的額頭,沒感覺到特別的,卻見他突然又睜開了眼:“我想吃你,算不算不舒服?”
“……”程江南猛往後退。
他的手卻一緊,將她拉回來。她的力氣沒有他大,被他這猛一拉,直往前倒,一個不穩,跌在他身上。
門卡達打開,進來的是護士,看到程江南這樣,表情相當不好看:“病人還病著,需要靜養。”
能住得起私人間的都是有錢人,而麵前的裴景軒還這麽俊美,護士自然認為是那些勾著他不肯放的女人,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樣。
程江南尷尬地爬起來,這次裴景軒鬆開了她。護士過來檢查點滴管,看到倒進管裏的血水,著程江南的方向移了一下,是要她看清楚的意思。程江南平日不輕易給人欺負,但這會兒哪裏還好意思反駁,默默地捋著亂掉的幾絲發,不說一句話。
“護士小姐,她是我的女人。”倒是裴景軒先開了口,直接表態。語氣雖然淡然溫和,但意思明了,他的女人不能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欺負。
護士小姐聽到這話,表情數變,羨慕,心碎,驚訝,慌張,兼而有之。最後沉默地整理好點滴,退了出去。
程江南的臉更紅了,卻並不反感他這聲標榜。
護士離開後,室內再度隻剩下兩人。看到程江南還站在那裏不動,裴景軒拍了拍自己的床側:“過來。”
“還是……不要了吧。”她遲疑了。如果剛剛護士不來,她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還病著,自己可不能再讓他病情加重了。
“是要我下來拉嗎?”他當真要爬起來。
程江南不得不屈服:“你別動,我過來。”
他滿意地躺下,程江南坐在他指定的位置,床沿上。他並不滿意,“你這樣太高了,我不習慣抬頭和人說話。”
“……”
看不出,還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程江南還當真不知道,坐在**的自己怎樣才能讓他不仰頭。
“躺到我身邊來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