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嫣眼瞅著維麗把魚鱗吃了下去,她心裏大叫一聲好,隻是還沒等維麗從凳子上跳起來,她就已經跑了出去,結果維麗被魚鱗嗆到了喉嚨,咳嗽著跑了出去:“藍妃雪,你給我站住,居然敢耍本公主!”

聽到身後傳來維麗怒吼的聲音,尹雪嫣已經跑出了內殿,她笑著轉過身來,看著赤足跑來的少女,她輕輕一笑,伸出手來捂著自己的鼻子:“公主,沒想到你真的敢吃本宮做的菜,是不是很好吃啊?”

維麗在她身後猛地狂追,她一個趔趄,差點兒就坐在了地上,身邊的侍衛還沒來得及去扶,她就已經從地上又爬起來,看著鶯兒也在後麵追,她心裏還是很感動的,但是也沒敢停下來,就這樣跑出了自己的寢宮。

維麗被人耍了,而且還被耍得這樣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追在尹雪嫣的身後不放,誰料剛跑出她的寢宮,就看不到尹雪嫣的身影。

“她人呢?”維麗氣呼呼地將自己的袖子撩起來,轉頭怒視著守門的侍衛:“朝哪個方向跑了?”

守門的侍衛一個個直視著前方,沒有一個人回話,她氣惱地跺腳,可是還是沒有一個人搭理,身後的宮人跑了過來,連忙勸阻:“公主,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宮吧,不然待會兒要是鬧到皇上那兒去,對誰都不好啊!”

維麗惱火地扇了說話的太監一耳光:“本公主還沒找到她呢,幹什麽要回宮,再說了,皇上就算是站在這兒又怎樣,他要是敢對我大打出手,那我父王回善罷甘休嗎?”

所有的人都躬身不敢再說話,維麗左右看著沒人幫著她,憤憤地甩了下頭,轉身就走。

尹雪嫣抬眼望了下她身後的人,她眼神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那人捂在她嘴上的手一滯,瞬即鬆開來,望著她,他的唇角綻出一抹淡然的笑:“西涼國……還記得嗎?”

她猛地一驚,已經許久沒有人在她麵前提到這個詞了,緊咬著唇瓣,她還未曾點頭,就聽他微微歎息了聲,接著說道:“娘娘可曾記得年少時在西涼國結識的一個冷酷少年嗎?”

他眼中閃過的光芒轉瞬即逝,眸底仿若是一潭幽深的湖水,看不到底。

尹雪嫣鳳眸微眯,微微一笑,“將軍是否問錯了人,本宮並不曾記得。”

陽光灑照在他臉上,眸底一潭落寞,他眉心凝蹙:“方才多有得罪,還望皇貴妃恕罪。”

“將軍不必客氣,之前本宮也有不對。”她輕聲回應,不覺間又笑了。

木炎池的唇邊也綻出一抹笑,他微揚起頭,複又低垂著頭望著她:“吳妃在宮中,還望娘娘多多照拂。”

她點頭,“將軍請放心,我自會和她好好相處。”抬眸看著他眸中閃爍著的光芒,身上總是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她唇角含笑:“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聲,尹雪嫣轉頭的瞬間,馬上就調皮地眨了下眼,她提起裙擺,也沒有來得及和木炎池再打招呼,直接就朝著遠處飛奔而去。

維麗在身後狂追亂叫著,“你給我站住,站住!”

一個不留神,她興衝衝地就撞在了一堵肉牆上,一股徹骨的寒意充斥著她整個身子,她顫巍巍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雙冷魅決絕的雙眼:“後宮重地,豈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還不快回你的寢宮去!”

維麗整了整衣衫,她不自覺地退後兩步,斜挑著鳳目,青碧色的眸子裏帶著挑釁和不滿:“將軍是不是搞錯了,剛才從你身邊先經過的那個女人,位分

應該遠遠在我之上才對吧?”

木炎池眸光一閃,清冷彌怒地斜睨她:“陳國上下誰人不知,皇貴妃乃是皇上最重要的人,失了一個維麗事小,若皇貴妃有了任何差池,皇上踏平吉殤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維麗咬唇,神色微變,雖然在宮人耳中已聽到一些傳言,但如今從護國大將軍這裏聽到,當是有一番味道。她畢竟不服輸,在吉殤國哪裏受過這樣的恥辱,於是鼓足了勇氣,她直直盯著木炎池:“她方才在漪瀾殿當眾羞辱我,居然讓我吃魚鱗片,今日若不報此仇,他日不是人人都能騎在我維麗頭上撒野了嗎?”

木炎池眸色微動,他的眼皮突突直跳:“若你敢動皇貴妃一根毫發,別說皇上那邊會對你如何,我木炎池也會讓你百倍償還,你若真知道好歹,就老老實實在你寢宮待著,若不然……”他靠近維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該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維麗臉色一白,她緊咬紅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木炎池。

木炎池也沒有再看她,一甩袖轉身就走。

看著遠處正跑著的尹雪嫣,維麗憤然地跺腳,隻能幹瞪眼望著她。

月色正濃,皎潔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子射進來,熒光拂麵,美人青碧色的眸子露出一絲驚詫之色,她怔怔地聽著旁邊的侍女回話,還未聽完,已伸手就將桌子上的茶水掀翻。

“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禁足三日,憑什麽將我禁足?!”她俯身趴在桌子上,胸口一腔憤怨未能咳出口,她大口大口喘氣,手指緊握著桌沿,竟似要把那桌角給摳出一道血紅的印跡。

旁邊的宮人慌忙跪伏在地上,惶恐地不敢抬頭,隻是一連迭聲地求告:“公主殿下請息怒,公主請息怒……”

“那他對那個女人的懲處呢,對她的呢?”她猛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站直身來,一個箭步衝到已經走到門口的宣旨太監麵前,她神色緊張,抓住那太監的衣襟,冷聲道:“皇上對那個女人是什麽懲處?”

宣旨太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即伸手將她拉扯著的手給推開,拍打拍打自己的衣袖,“公主日後就要在陳國後宮生活,還是多懂些規矩得好,皇上恐皇貴妃白天受了驚嚇,剛才就已經到漪瀾殿去照顧了……”

維麗淒然一笑,她的身子微微一震,差點兒雙腿癱軟跌坐在地上,幸好有個宮女走上前來扶住,那太監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不是奴才多嘴,公主也該懂得揣摩聖意才好,皇貴妃那是什麽人,這宮中上下,任誰敢得罪!”

說完,也沒有再多看維麗一眼,甩袖就走了出去。

整個大殿的空氣頓時冷凝下來。

有宮女在旁邊輕聲安慰,想要將維麗扶起,“公主,這日子啊還長著呢,莫要心急,皇上總會想明白的。”

“是啊,公主,皇貴妃就算生得再美,她府上也沒多大的勢力,公主您是千金之軀,何苦和她多計較。”另個宮女也在旁邊接口。

誰料維麗冷冷的目光霎時就射了過來,嚇得所有人都噤了聲。

“一切才剛剛開始,著什麽急?”她目光淡然,斜挑雙眉,青碧色的眸子更加幽暗,透著徹骨的挑釁和淩厲。

尹雪嫣蜷縮著身子躺在**,額頭浸滿了汗珠,羅襪不知道怎麽被蹬掉了,腳上驀地傳來一陣冰涼,她本能地將被子向上拉了拉,可整個身體還像是踩在雪地裏一樣。

眼瞼微微一眨,她深吸口氣,隻是淚水還是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倏然流入鬢角。

像是在做一個無比恐懼的惡夢,她緊咬著唇,意識並不十分清楚。

恍惚間,有人手掌貼在她的額頭探視了下,隨即就有一塊溫熱的毛巾放在她的額頭上。她拚命想要掙開眼瞼,隻是最後還是微微的嚶嚀了聲,鼻尖縈繞著甜淡的清香。

“皇上,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她緊閉著眼,輕聲呢喃。夢中的她好像在經曆著很悲慟的事,探出手來,她拚命想要抓住那人的手。

隻是,那人卻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她清淚兩行,身子微微往外側了下,“皇上,若是你像他一樣沒有任何牽掛的疼我,那該有多好。”

胸口一陣憋悶,她喘著氣,一個悶咳,她側身朝向床邊,額頭的毛巾也順勢落在地上。

空氣驟然變得寂靜。

她仿佛聽到有人低泣的哭聲,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腳上驀地一暖,有棉被已經為她蓋好。

“我不喜歡如今的生活,他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好?我若是離開了,他是否能受得了?”緊咬著唇,她無聲地哭泣,唇角微微顫抖。

“娘娘,您醒醒,皇上他馬上就過來,別讓他聽到了,還以為您和別的男人怎麽樣了呢。”身邊的人嘶啞著聲音開口,伸手輕輕觸摸著她的額頭,柔聲輕喚。

夜靜如水。

清冷的月光從剛剛推開的半扇房門中透了進來,有幾絲光暈灑照著孤寂的背影,夜風清涼,燭火舔舐著燭台隨風搖曳,灑在一張俊美的臉上,唇色微白,劍眉緊蹙。

他走進來時沒有半點的聲音,到了床邊時,生生地把鶯兒嚇了一跳,到底是他反應及時,捂住了鶯兒的嘴,這才沒有吵醒夢中的可人兒。

鶯兒看著他,躬身退了下去。

他坐在床邊,將熟睡的人兒攬入他的懷中,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雪兒,醒醒。”

她身上雖然沒有發燒,但是如今神智不清,到底讓烈宸風猛地一驚。他剛剛伸手想要將她身上罩著的輕薄紗裙給解開,她就緊緊地拉著衣襟,眉心凝蹙,往床裏靠了靠。

“別碰我。”

手指驀地凝住,他緊緊盯00著她,將手收回:“把這個脫了,不然睡得不舒服。”

她隻是拚命地搖頭,蹙緊了眉心,不願他碰她分毫。

“皇上,皇上……”

她此刻微闔著眼瞼,羽睫輕顫,眼底的清蔭裏留下一抹溫柔的弧線,櫻唇微張,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烈宸風低垂下頭,他輕抿了下唇,雙唇似要貼上她的唇瓣,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嗬氣如蘭。

一個翻身,她躺在床裏,呼吸平穩,卻並沒有醒來。

他淡淡一笑,坐直了身體,末了,並沒有多碰她,隻是伸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臂。

門外傳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

“皇上,奴才給您安排一位娘娘侍寢吧?”張豐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他聽見。

他拚命壓製著內心的渴望,望著睡夢中的她,淡然回絕:“夜已深,朕不想再到別處。”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的軟榻上,蓋了床芙蓉繡龍紋錦被躺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皇上……”張豐舉步上前,正要再勸,卻見烈宸風疲倦地閉闔雙目,他揮了揮手,張豐明白他執意如此,隻能躬身退到門外。

尹雪嫣背朝著他,輕抬羽睫,她吸氣,淚水凝聚在眼眶裏,她羽睫輕顫,閉合的瞬間,清蔭裏那一抹淒然的弧線已然濡濕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