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未時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轉過頭看著葉馳,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個人生活久了,難免會有些失眠的毛病,我睡不著,你呢?”
葉馳走到餐桌旁,拿過一隻酒杯,也倒了一杯紅酒,說道:“心煩,被人用刀拒絕,難道還能睡得著嗎?”
葉馳剛要把杯子往嘴邊送,卻見祁未時的酒杯遞了過來,她的聲音也輕輕柔柔地傳來:“既然都是傷心人,何不一起喝幾杯?”
叮叮,兩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了有些曖昧的聲響。
葉馳用餘光瞥了一眼祁未時,發現她嘴角的弧度清晰的寫著兩個字:勾引。
他見過太多各種各樣的女人了,所以也太了解女人的表情了,一顰一笑,乃至一個眼神代表什麽,他都可以輕易猜到。
看著祁未時那張和祁子時十分相似的臉,他的心有了一秒的動搖,可很快,這種動搖就煙消雲散了。
如果不是他一時鬼迷心竅睡了吳多多,祁子時或許已經接收他了。
如果他再睡了祁子時的姐姐,那這輩子他們都沒有任何可能了。
葉馳正天馬行空的想著,忽然見一隻白皙的手搭在了他受傷的手背上,祁未時的語氣似乎帶著心疼和驚訝:“這不會是我小妹幹的吧?下手這麽狠?真是太過分了,我得找她說說去,你好歹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葉馳將手從祁未時的手下抽了出來,挑了挑眉毛,說道:“我當年可是撞死了你們的父親,你確定我是你們的恩人?”
一句話,像是一盆冷水般,毫不留情地潑了過去。
祁未時感覺有些尷尬——這世間還有這麽不會聊天的人嗎?好好的氣氛竟然扯到了死人身上。
對於父親祁國誠的死,祁未時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非要說有感覺的話,那唯一的感覺可能就是如釋重負。
可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並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口。
祁未時淡淡一笑,說道:“過去的恩怨不是早就一筆勾銷了嗎,現在我們在美國無依無靠,還是需要葉總來幫助我們呢。”
葉馳點了點頭,又喝了一杯酒,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已經和保姆打過招呼,會專門有人幫你照顧孩子的,你放心去上班就好,以後有什麽需要,直接和管家說。”
“我……我已經辭職了,葉總,明天我給你做早飯吧。”祁未時的聲音又柔軟了幾分,聽起來讓人不忍拒絕。
葉馳回過頭看著祁未時,微微一笑,說道:“好啊,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留下來做我的保姆,我會給你一個不錯的薪水,隻不過……我的客人可以隨便喝酒自由出入,我的保姆……可不行。”
葉馳說完,轉身便走,隻留給祁未時一個背影。
祁未時的眼神裏有失落也有被羞辱後的不甘,但她沒有別的選擇,她好不容易說服祁子時帶著她和暖暖搬到了這裏,無論如何,她是不可以輕易放棄這樣富足的生活的。
……
日子在平靜之中過去了半個月。
祁子時在這期間除了上課,便是偷偷尋找律師,打算起訴黃雲瑄故意傷害罪。
可在美國,訴訟成本是非常昂貴的,而且律師一個個都是鼻孔看人,說話都要按分鍾計費,美國法律和中國法律又差別極大,打聽了一圈下來,幾乎所有律師都建議她回國內起訴。
於是,回國成了她現在最迫切的願望。
祁子時給宇文達毅打了電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讓她意外的是,宇文達毅竟然一點都不支持她的“複仇計劃”,還勸她放棄,並且讓她繼續在美國呆滿一年。
祁子時從宇文達毅的聲音裏聽出了一點躲閃的意思,於是偷偷上了國內的門戶網站,一翻開娛樂頻道,頓時傻了眼,這麽久過去了,她的新聞熱度一點沒減,反而被做成係列報道,黑了一撥又一撥。
看來,是有人故意在搞她,甚至是花了大價錢幫她保持被黑的熱度。
宇文達毅不肯說出實情,祁子時也懶得和他兜圈子,在電話的最後,宇文達毅告訴了她一條私人消息:秦小琴懷孕了。
電話在很尷尬的氣氛裏被掛斷,祁子時不知道是不是該替宇文達毅高興,他也一把年紀了,也該做爸爸了,可一想到秦小琴,祁子時便莫名的感覺渾身不舒服,好像她身上帶著一個巨大的陰謀似的。
當天晚些時候,祁子時的郵箱裏收到了一份官方文件,標題是東京電影節邀請函。
祁子時此時正在跑步機上和脂肪拚命,看到這個標題,不禁怔了怔。
她好像在哪兒聽過東京電影節的事情,可之後她好像就再沒想起來過。
她緩緩停住了跑步機,坐在上麵休息,同時打開了那封郵件。
郵件裏麵是一張電子邀請函,明明白白的寫著:祁子時小姐,恭喜您被東京電影節組委會提名為最佳女配角……
下麵是時間、地點等。
地點自然是在東京,時間就在半個月後。
祁子時的心咯噔一下,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這是騙子的詐騙行為。
她在盧金培的電影裏可是連演員表都沒上去,怎麽可能給她一個最佳女配?
祁子時正要給盧金培打電話,盧金培的電話便撥了進來。
“收到邀請函了吧?”盧金培的聲音裏帶著一點興奮和喜悅。
“老師,這……這真的是給我的?我真的被提名最佳女配了?”祁子時難以置信地問道。
“沒錯,是我執意要求的,組委會本來考慮到負麵影響,是不同意的,可我反複的給評委們發了你出演的片段,最終贏得了他們的認可……子時,我明天就到美國了,咱們到時候一起去東京,一起走紅毯,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盧金培的聲音竟然帶著幾分哽咽,祁子時猜測,他或許是想到了那個為了夢想自殺的女兒,在他的眼裏,祁子時就是他女兒的延續。
“好……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的!”祁子時突然也很想哭,雖然宇文達毅一直告訴她要乖乖的做縮頭烏龜,可她真的不想再隱藏了!
“哦,對了,我們劇組同時提名的獎項還有最佳男配和最佳導演,也就是說,你會在現場見到李星然……”
“啊……”
祁子時應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其實她早就想見見李星然了,事情過去這麽久,他也應該冷靜下來了,她想找個機會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不指望能和解,但也不能讓自己背一輩子黑鍋。
“不過,組委會考慮到你們一同出現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影響現場的穩定性,所以將李星然和另外一個劇組的最佳女主安排在一起出場了。”
“哦……”
祁子時仍然答了一個字,多一個字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盧金培在掛掉電話之前表達了希望她能去機場接機的想法,祁子時趕緊答應了下來。
其實她還想說一句謝謝,可最終卻沒有找到說出口的機會。
……
半個月後,東京。
祁子時和盧金培同機抵達,一出機場,便火速鑽進了一輛保姆車。
其實在日本的地界,認識她的人沒幾個,可偏偏這次入選的華人影片特別多,華人明星也來了不少,所以在機場蹲坑的記者裏有一半都來自國內。
順利的逃過了機場的重重封鎖線後,二人來到了酒店。
在前台,盧金培似是無意地問服務人員道:“來自中國的李星然先生是否已經入住了?”
祁子時知道,盧金培早就看出她的不安了,所以這句話是幫她問的。
“是的先生,李先生已經入住了,房間就在您房間的隔壁。”
盧金培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祁子時,仿佛在說:“孩子,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兩人乘電梯到達了十二層,到了這裏她才發現,李星然的房間竟然和她的房間是對門。
要說盧金培不是故意的,她打死都不信。
躡手躡腳的進入房間後,她趕緊馬不停蹄的洗澡,半個小時後化妝師就會上門,另外還有服裝師什麽的都要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走紅毯,而且是國際電影節,她感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打顫。
剛洗完澡出來,手機上忽然收到了一封郵件,標題還是東京電影節。
祁子時納悶地打開那封郵件,見裏麵是一個非官方消息:“祁子時小姐,很高興地通知您,您在這次最佳女配角提名的角逐中脫穎而出,將獲得該獎項並上台領獎,請您準備好獲獎感言,以防現場緊張忘詞。”
祁子時拿著手機的手不斷地顫抖著,將那封郵件反複讀了十幾遍,整個人都蒙圈了。
以為隻是一個提名,竟然真的把獎項給她了?
祁子時使勁兒地掐了自己一下,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這時,房間的門被敲響,是化妝師和服裝師到了。
看著服裝師帶來的琳琅滿目的禮服,她感覺美極了棒極了——今晚,將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小高峰,是她璀璨星途的一個裏程碑,想想還真的有點小興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