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好好的,為什麽不要了?”大夫奇怪地看著祁子時,隨口詢問了一句,見祁子時沒有回答,便說道:“這是你的自由,你要是想做掉,就做掉吧,不過,我勸你要三思。”

說完,大夫將一份流產同意書遞了過來,讓她考慮好了以後簽上名字。

祁子時拿著那張紙,手控製不住地抖動了起來——雖然那個生命還十分微小,可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腹中微弱的求生信號。

她知道她和李星然再也回不去了,她甚至知道自己也沒有資格再去見閃閃了,而她到底要不要再為那個男人生下一個孩子?

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走廊裏有孕婦也有家屬,人們都在忙著各自的生活,期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隻有她,走在其中,像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心如刀絞,不知道什麽選擇才是對的。

在大夫最後一次詢問她是不是要簽字的時候,她搖了搖頭。

祁子時走到醫院門口,打算曬曬太陽,讓自己從冰冷的心情裏解脫出來。

剛剛站了幾分鍾,一個急匆匆的身影走了過來——柏原智久。

“你決定留下它?”他拉住了祁子時的手,焦急地問道。

“嗯。”祁子時的聲音很輕,似乎對這個決定還不是特別堅定。

“你傻嗎?孩子的爸爸是李星然!”祁子時從未見過柏原智久如此憤怒的樣子,他的臉通紅通紅的,像是隨時要和人決鬥似的。

“你都知道了?那又如何,它也是我的孩子。”祁子時摸了摸小腹的位置,眉頭緊緊鎖著。

“跟我回醫院去。這個孩子不能要。”柏原智久拉著祁子時便往醫院門裏走。

祁子時想要掙脫,卻沒有力氣,隻能大喊:“你算我的什麽人,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柏原智久停住了腳步,扭過頭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就算我什麽都不是,我至少還是你的朋友吧?祁子時,從你那次喝醉以後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麽金雅言,而是那個失蹤了的祁子時……現在戲殺青了,你有很多選擇,跟我回日本,或者留在國內隱姓埋名,或者跟那個叫金東玄的小子回韓國,這些都可以,但有一點,你不能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你不能留下那個王八蛋的孩子!”

柏原智久憤怒至極,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他竟然爆了粗口。

“為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祁子時看著他的眼睛,讀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李星然背著你都做了什麽?你還像個傻子似的相信他?”柏原智久終於憋不住了,血紅的雙眼似乎要滴出血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祁子時的心通通亂跳著,她努力的想讓自己忽略關於李星然的一切消息,可又按耐不住內心的擔憂。

柏原智久將祁子時拉出了醫院,塞進了一輛保姆車裏,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緩緩說道:“梁千珊今天早上給我打了電話,想要在和李星然離婚後與我複合,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她的孩子需要一個父親。”

“孩子?”祁子時的心猛地一抽,不用再問,就已經猜到了一個答案。

“她說,孩子是李星然的,懷孕八周,也就是說,李星然和她根本不是什麽假夫妻……或者,是早就假戲真做了。”

“八周?”祁子時清楚的知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八周,這樣算來,李星然在和她倉庫一夜的前後還和梁千珊有過纏綿。

由此可見,他的所有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全都是假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柏原智久見她表情灰暗,適時地說道:“走吧,和我去醫院,把這個不該到來的孩子送走,然後開始你的新生活,我對你並沒有私心,我隻是想讓你過的開心一點,如果這個孩子出生了,你一輩子都會活在李星然的陰影裏。”

祁子時的頭腦一片漿糊,感覺手腳冰涼,心也冰涼,柏原智久的話她都聽進了耳朵,可卻一個字都不願意接受。

“我要回家。”祁子時吐出了這四個字。

“家?哪裏?”柏原智久問出這句話,心裏也是一酸,祁子時還有家嗎?

“稻田,金東玄,我……我要回到他身邊去。”祁子時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好,我這就帶你回去,回去再去醫院也不遲。”柏原智久沒有反對,他知道祁子時還需要一個接受的時間,更關鍵的是,金東玄也一定會和他站在一個戰線的,到時候祁子時的心裏防線可能會更快解除。

……

休息了一天後,第二天傍晚,柏原智久和祁子時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祁子時沒有停頓,直接趕到了白浪河附近的稻田裏,一路如同瘋了似的,往小木屋的方向趕去。

在此之前,她並不知道金東玄對她的意義有多大,可此時此刻,金東玄就像是她唯一的退路和依靠,她覺得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會站在自己身後的。

不知道在泥濘中跋涉了多久,她才終於到了小木屋的門前。

“東玄,我回來了。”祁子時在木門上拍了三下。

門打開,可裏麵站著的人卻不是金東玄,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

“姑娘,你找東玄啊?他回韓國去了,我是他的導師,他已經放棄了這裏的項目,說以後都不回來了,唉。”老人遺憾地說道。

“為什麽?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去的,他是不是有什麽急事?”祁子時心裏一陣忐忑,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急事倒是沒有,隻是看他告別時的樣子失魂落魄的,心情也是極度抑鬱,你是他的朋友吧?那你最好勸勸他。”老人說完,便關上了門。

祁子時孤零零地站在田地裏,感覺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金東玄到底出了什麽事?他們不是拉過勾說要一起回韓國去過安穩日子的嗎?

祁子時六神無主地走出稻田,柏原智久就等在稻田的路邊。

夜色之中,他的眼神溫柔如水。

“他走了。”祁子時聲音幹澀。

柏原智久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你相信我嗎?”

“不必了,謝謝你。”祁子時搖頭拒絕。

這時,柏原智久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未知來電。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接的時候,祁子時一把搶了過去,接了起來——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個電話一定和她有關係。

“智久君,你好,我是金小姐的韓語翻譯,我和徐助理現在被SN公司緊急召回了,來不及和她道別,你幫我和她說一聲吧,她的手機不是一早就扔掉了嗎……我也沒法聯係她……”

“小鄭,是你?”祁子時有些失望,她以為會是金東玄。

“是雅言姐嗎?是我是我,我是小鄭啊,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當麵道別了,SN公司給我們訂了最近一班的機票,讓我們馬上回韓國去。”

“為什麽?”祁子時心中一陣納悶。

“這個……我也不清楚,而且,召回名單裏沒有你,你也是SN公司的簽約藝人啊,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說錯了話……”

“你和誰說了什麽?”祁子時感覺真相似乎和自己就隔著一層窗戶紙了。

“我……我……我和徐助理說了你懷孕的事情,然後就……”

祁子時的頭嗡地一聲,小鄭後麵說了什麽她都聽不見了。

徐助理本來就是金東玄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平時有個風吹草動都要匯報,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說呢?

隻是,她沒想到,消息會這麽快傳到這片稻田。

她本想親自和他見麵說這件事,甚至幻想著他會和別人不同,可以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

然而,她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也忘記了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自私,哪個男人能允許自己的女人懷上別人的種呢?

更何況,她是在和李星然發生了一夜情之後再找到金東玄的,很明顯是把金東玄當成了備胎。

祁子時的心一陣陣發疼,一方麵是因為金東玄的死心離開,一方麵是因為對自己的自私感到內疚和後悔。

“現在,你願意打掉這個孩子了嗎?也許,你這樣做,還能挽回他的心。”柏原智久的語氣很失落,這句話也說的明顯言不由衷。

“不,我會留下它。”祁子時忽然仰起頭,堅定地說道。

“為什麽?”柏原智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我要讓李星然付出代價,背叛我的代價。”

……

星燦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莫佩雯重新出現在李星然的對麵,明顯還餘怒未消的樣子。

此前她宣布辭職,是真的被李星然在倉庫的鬧劇氣到了,可當她回美國呆了兩個月,又覺得不放心,打聽到李星然恢複了一個人的日子,便又紆尊降貴的回來了。

“喏,你要的離婚協議書,梁千珊已經簽好字了,你簽上字,你們的婚姻關係就基本解除了,隻需要明天再去補一下離婚證就可以了。”莫佩雯將一遝A4打印紙放在了李星然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