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侃張奔興高彩烈的離了長平郡公府,就著急著跨馬出了輔興坊,朝東市趕去。

既然崔氏姐妹的身份,成功引起了郡公爺的關注,那他們就必然要搞清楚,這兩個女人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不管他是貧窮人家的女兒也好,達官貴人的小姐也罷,都必須要找到當年那個人牙子,才能真相大白。

幹這個,沒有他們不在行的。長安城有名的牙行,也就那麽四五家。

東市買賣的,大多是長安洛陽兩地的官奴婢。他們的來源,不是犯官之後,便是世代奴婢所生的子女。

也正因如此,張亮才讓他哥倆來碰碰運氣,看看孟家娘子會不會是某個犯官的女兒。

若是,即使不能因此就扳倒孟凡,也大可以羞辱他一番,讓這姓孟的在長安地界上,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

在這個時代,小妾可以是任何背景,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畢竟小妾隻被當作是主人的玩物。但一個男人的正妻,卻必須是光明正大的出生。最好是書香門第,世族大家。

特別是有爵位在身的,或者朝廷命官。若娶了個犯官的女兒,甚或是妓女或者奴婢為正妻,一定會在背地裏遭人恥笑。

孟凡已然娶了個奴婢為妻,若這個奴婢再是犯官之女,那他的名聲可就臭定了。

張侃張奔一路在腦海中意**著,孟凡如何被人所不齒。不知不覺,一抬腳就進了東市。

二人來到東市最大的一間牙行內。

早有牙行的經濟湊上前來,見是老熟人,頓時拉長了臉,招呼道:“喲,有些日子沒見到兩位公子,不知今日吹得什麽風,把二位吹到鄙人的小店裏來了。”

張侃自知這經濟是在夾槍帶棒的嘲笑他,笑他們兄弟每次都是光看不買,兜裏沒幾吊銅錢。

張侃也不惱,湊身上前說道:“王兄,咱兄弟自知叨擾你多次,也不曾買你一人,多有慚愧。因此,今天略備了一桌酒宴,就在這東市的胡家酒樓。還請王兄賞個光,移動大駕。”

“這日頭打西邊出來了是怎麽著?二位公子居然要請小的吃酒?小的無功不受祿,何況這店裏也走不開人,對不起二位了。”王經濟趕忙推辭道。

這兩個無賴,在整個長安,都有名聲在外,他雖然隻是個牙行的經濟,卻也不想跟這種人扯上關係。

豈知張侃張奔兄弟,好像鐵了心要請他赴宴,居然一左一右,把王經濟給夾住了。

“王兄,你還跟我們客氣,今天還請王兄務必賞個光。這麽多人看著呢,總不能太不給我兄弟麵子。我們可是會生氣的。”

兩兄弟嬉笑著,連推帶搡,把王經濟給推出門去,一路挾到了胡家酒樓樓上的雅間裏。

王經濟雖然頗為不憤,眼見已經來了。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盛情難卻,他也隻得生受了,拉長臉問道:“兩位堅持把王某拖到這酒家裏來,想必不會為了跟王某敘舊吧。有事說事,倒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張侃聞言,哈哈一笑,說道:“王兄多慮了,我兄弟委實隻是想與王兄聚一聚,閑話些家常,別無他意。還望王兄不要誤會。”

王經濟冷笑了一聲,即來之,則安之,幹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一水的新菜,什麽一葦渡江,雙龍戲鳳,燴三鮮,四喜丸子,嫩牛五方……

聞著漂進鼻孔的陣陣香氣,一時倒勾起了王經濟肚子裏的饞蟲。

他再也不提走的事了,幹脆拿起筷子,就痛痛快快的吃了起來。

張侃張奔兄弟,見他這番表現,心總算安了下來。

盡管這一桌新菜價值不菲,可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崔家姐妹的身世,還著落在這王經濟的身上呢。

別看這王經濟年歲不大,實則在牙行裏,早已是個積年的老手。

他本身也是個官奴的私生子,從出生那天,就生在牙行裏。

因為太小賣不出去,牙行的老媽媽看他生得機靈乖巧,幹脆收養了他,從小帶在身邊。

這人耳濡目染,對奴婢買賣,可謂手到擒來,裏麵的彎彎繞繞,更是摸得一清二楚。

張侃張奔兄弟,早聽說過他的底細。

隻要從這東市賣出去的奴婢,就沒有他王經濟不知道的。

因此他二人才不惜破費,也要請這人吃酒。

三杯酒下了肚子,這彼此的話就多了起來。

張侃借機說道:“我兄弟前幾日在街上,倒是聽了老大的一個新聞,不知王兄可聽說沒?”

王經濟嗬嗬一笑,仰頭啜了一口上品留客住,皺著眉不以為然道:“小小一個長安城,能有什麽新聞。”

“不然,這則新聞,可有趣的緊,王兄是不未曾聽聞,才如此說。”張侃故意激將。

張奔附和道:“是啊,是啊,有趣得很。”

王經濟成功的被他們勾起了好奇心,放下酒杯說道:“你且說來,王某倒想聽聽。”

張侃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前兩日,刑部尚書家的大公子李德謇,公然在大白天,為了一個小丫鬟,追查孟家酒家的店主人。”

“這位店主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是新近才因滅蝗有功,獲封豐縣男的孟凡。”

“嗨,他呀?我還以為你們說誰呢。我說二位真是孤陋寡聞,我王某人不僅知道這豐縣男的底細,更是連他夫人和他小姨子,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兄此話當真?王兄竟有如此神通廣大?我看未必。反正我兄弟也不知道,這孟家娘子和她妹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當然由得王兄胡吹大氣嘍。哈哈哈哈。”張侃激將之法,倒是得心應手。

王經濟一聽,酒醒了一半,不高興道:“說什麽呢?不相信是吧。我跟你們說,就連這姓崔的兩姐妹,原本是從誰手裏賣出去的,什麽時候賣出去的,老子都清清楚楚。不信,我今日便把她二人底細說出,再指點你們一個人。這人便是當初經手賣掉她姐妹的一位老媽媽。若我今日所述,與那老媽媽有一條不符,今日這酒宴,就算我王某請了。”

“一言即出,駟馬難追,我兄弟就跟你賭了。假如要是我們輸了,不僅請你吃這頓酒,下次還是我們請。”

“哈哈哈哈,痛快。你們聽好了啊,這事還得從前隋大業十二年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