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順這下急了,眼看著大群的客人手舉著大額銀票在自己眼前亂晃,他從中看出點不同尋常的門道來。

慌忙命店裏的夥計,將湧進店裏的客人暫時都勸了出去。

又派了兩名人高馬大的夥計把住鋪門,不許那些客人輕易進入。

孟順則立刻抽身退回了柵欄後麵,喚來一名機靈的夥計,附耳說道:“快去通知幫主,就說北市的錢莊出了狀況,讓幫主快些想辦法,最好不要輕易前來,即使要來時,也一定要帶上三陳……”

孟順交待了一番。

就在二人說話這當口,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有人大聲喊道:“孟家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想賴掉我們的財產不成?”

“當日兌現銀票時,可不是這麽說的。既然我們沒有違規,為何不給我們兌換現錢。”

“奸商還我血汗錢。”

“奸商無恥,休想賴帳。”

“這銀票分明就是白紙一張,大家都不要相信孟家的鬼話。今天他們若是兌不出錢來,咱們就拆了他的錢莊,掀翻他們的天香樓。”

……

群情激憤,在店門口吵吵嚷嚷,幾乎驚動了整個北市。

夥計急眼了,看著門口越聚越多的客人,額上忍不住冒出一頭冷汗。

快步跑到店後的馬廄裏,騎出一匹大青馬來,翻身上馬,從後門打馬出了錢莊。

他才剛剛跑出北市沒多遠,就遠遠的看見幫主孟凡領著三陳,一行四人迎麵緩緩騎來。

夥計大喜,催馬迎上前去,在馬上抱拳說道:“啟稟幫主,孟堂主叫小的火速前來通報幫主,北市錢莊內出了狀況,今早忽然湧進來很多客人,全都嚷嚷著要兌現。還拿的全都是大額銀票,起步都是一萬貫。店內儲備有限,幫主是知道的,孟堂主讓幫主不要輕易進去,趕緊另想辦法。”

孟凡騎在馬上,眼望北市的方向,已經隱隱能夠聽見,那些急著兌錢的客戶們激烈的咒罵聲。

北市商戶多是外國商販,攜帶錢帛原本就極為不便,成本很高。

因此其中多有兌換了孟家匯通錢莊銀票的主顧。

這時聽見錢莊門口的議論,心裏都不免恐慌。攜帶銀票前來觀望的人群越來越龐大。

他們眼見孟家無人主事,一時給不出個說法來,自然而然的就加入了擠兌的大軍。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得整個洛陽城人盡皆知,就連南市的許多主顧們,也都急匆匆趕去南市的匯通錢莊,堵門兌錢。

南北兩市的匯通錢莊都被擠得水泄不通,幾乎陷入絕境。

三陳臉上本能的露出了憂慮的神色,齊齊看向孟凡。

但孟凡卻好像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臉上居然還沒來由的露出了一絲淺笑。令三陳和那名夥計一臉疑惑。

其實目前這種情形,孟凡早在開張典禮之前,就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既然要開錢莊,孟凡就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早幾天就派人去向明教副教主路裏斯通風報信,提前與路裏斯在立德坊秘會,商議好了麵對這種擠兌風波時的各種預案。

這時應對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一點也不顯得慌張。

隻見他撥馬走到陳秋雨身邊耳語道:“你速去告訴路裏斯,叫他按一號預案立刻展開行動。”

陳秋雨答應一聲,撥轉馬頭,打馬出了北市,向興利坊飛奔而來。

孟凡又附在陳玄理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玄理連連點頭。

孟凡這才悠哉遊哉的領著陳玄理,陳楚微和那名夥計,一夾馬肚進了北市,大搖大擺的穿過擁擠的人群,朝自己的店鋪走來。

孟順躲在鋪子裏的柵欄後麵,遠遠的看見師父前來,臉色大變。

他慌忙敲響了應急的銅鑼,召集錢莊上下十幾個夥計,全都來到中堂,準備隨時衝出去保護孟凡的人退進店裏來。

那些原本擠在店門口的商戶們,這時忽然發現有四個騎馬的人,從他們身後毫不客氣的往裏擠,心裏都大為窩火。

有人大聲叫喊道:“你是誰呀,一邊排隊去。沒看見我們都在這等半天了嗎?”

孟凡也不惱,在馬上抱拳失笑道:“你們不讓我進去,誰給你們兌錢啊?我可是這間匯通錢莊的主人。我們進去,他們哪兒敢放錢。”

陳玄理在馬鞍上立起身子,揮舞手中長劍,連聲叫道:“諸位都聽著,匯通錢莊的大東家已經親自前來,你們手中的銀票,一文不少的都可以兌換成錢帛。但請諸位不必慌張,給我家主人讓開一條道來。你們擋在門口,我們還怎麽運錢來。諸位前來兌錢,那也得有個規矩。依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排好了,錢莊的掌櫃自然會按順序給你兌錢。”

人群裏一陣議論紛紛,有人大聲叫道:“別聽他們胡扯,他們肯定就沒有這麽多的錢。他們把咱們兌換銀票的錢,早就拿去南方諸城擴建天香樓去了。這分明是拿著咱們的錢,去幹他自己的生意。咱們還傻傻的相信他們,手裏握著張白紙,把錢拱手拿給別人花。諸位說說,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是啊,大家千萬別相信他們,今天咱們就等在這裏,若是兌不出錢來,他們自然就得露出狐狸尾巴。”

“既然他們的東家來了,咱們就問這位東家要錢,要是不給我們錢,就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群情激憤,場麵一時大有失控的可能。

就聽陳玄理嗆啷一聲拔出寶劍,就要用劍開道。

卻聽見“哈哈哈哈”一陣狂笑,這狂笑來得如此突兀,人群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就見錢莊的大東家孟凡,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從馬鞍上掉下來。

前來擠兌的人群一陣惶惑,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這位有些神經質的東家,都不知道現場有什麽值得可笑的。

孟凡獨自一人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這才勉強止住狂笑,抬起手裏的馬鞭指向為首那兩人的方向,不屑的說道:“我孟某家財巨萬,富可敵國,卻也是一個子一個子的,才賺下了如今這潑天的家業。因此孟某十分體恤商人的不易,為免除後來者長途經營之艱辛險阻,才不惜物力開發了銀票這種便捷的支付方式。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卻成了某些人嘴裏的別有用心。這些人惟恐天下不亂,對我孟家栽髒陷害,極盡無恥之能事。企圖破壞如此便捷的支付方式,更陷我孟家於不義。”

“孟某今天把話說在前頭,這些人的生意,孟某不做也罷。從此刻開始,今天非要從孟家兌走現錢的,從此不許在孟家兌換銀票,孟家的一切生意往來,也不許這些人參與。孟掌櫃可一一對這些人朝廷登記,切不可忘了他們的名字。”孟凡看著不遠處站在錢莊門口的孟順,語氣冰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