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種可能,隨著西平郡王慕容順的歸附,已經不攻自破。

那麽高句麗奸細們手中的那些燧發步槍,到底從何而來,似乎便一目了然了。

劉德威接管了河南府的九杆燧發槍的證物,又連夜對抓到的高句麗國奸細進行了嚴加堪問,方才得知,上次在長安城外,攔劫孟凡與慕容順一行人的刺客正是這同一夥人。

原來,上一次,他們在劫殺慕容順未能得逞之後,又在漢人內應的幫助,順利出了長安城,一路輾轉來到了洛陽,一直藏身於摩尼教的據點之內。

後來,摩尼教忽然發生重要變故,淵蓋蘇文提前嗅到了危險,率領他們秘密躲過了摩尼教眾的視線,在洛陽城中頑強的潛伏了下來。

同時,淵蓋蘇文開始派人秘密聯絡長安,將洛陽的近況告知了長安的幕後之人。

長安的內應也同時下達了新的指令,派人給他們送來了十杆燧發槍,同時命令他們乘機伏殺襄侯孟凡。

淵蓋蘇文隨後便開始了對孟凡的嚴密監視,因為孟凡身邊有三陳的保護,他們一直沒有找到刺殺的時機。

淵蓋蘇文隻能采用了最笨的辦法,不知用什麽手段,收買了朝廷山南道的官船,命他們潛伏在官船上,侍機行動。

直到那天終於等到了孟凡進入燧發步槍的射程之內。

劉德威很快便將調查結果上報給了主理此案的魏王李泰。

當孟凡從魏王處聽到調查結果時,禁不住心有餘悸。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孟凡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無意中被淵蓋蘇文惦記了那麽久。

還好那天有三陳為他擋了子彈,否則他很有可能,就死在了自己發明的燧發槍之上。

這事要真的成了真,那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魏王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力勸孟凡回到長安去。

又強製為他調派了二十名禁軍護衛孟宅。

沒有抓住主謀淵蓋蘇文,殊為遺憾。

那些高句麗的奸細們都是底層細作,所知甚少,並不了解核心的機密。

譬如高句麗在長安的內應到底是誰。

但別人不知道,孟凡的心裏卻像明鏡似的。

這還得感謝這次伏殺事件,讓孟凡終於可以確定,高句麗使團幕後的黑手,就是潞國公候君集無疑了。

盡管如此,當劉德威親自來向他詢問這件事時,他卻依然堅持,並不知道幕後之人的底細。

洛陽一行諸般大事都已完成。

錢莊的生意,也已經走上了正常的軌道。

當看著洛陽天香樓竣工的那一刻,孟凡知道,自己是時候該回去了。

興許回到天子腳下,自己才會更安全一點。

孟凡向孟順交待了下一步的發展計劃,就將事業全盤交給了孟順來打理。

剩下的不過就是按部就班,好好的複製洛陽的成功模式而已,孟順完全可以自己看著辦。

至於承福玉雞兩坊的工程,則交由金剛組來進行先期規劃。

等待解決了眼前的事情之後,再作區處。

在成功舉辦了洛陽天香樓的竣工典禮之後,孟凡便隨著魏王李泰,大理寺卿劉德威一道。悄悄的踏上了前往長安的歸程。

出城之日,他們經過商議,一致決定,不驚動任何人。

對外隻稱自己在立德坊宅子裏,身染小疾,不便見客。

這天,趁著黎明前的清靜時光,孟凡偽裝成魏王李泰的侍從,騎上高頭大馬,徑直出了洛陽南城門,取道長安而來。

在路曉行夜宿,這天,眾人不覺就來到了陝州地界。

眾人本以為此行如此謹慎,高句麗奸細經過上次河南府的精確打擊後,已經全軍覆沒,隻剩下了為首的淵蓋蘇文僥幸逃脫。因此就放鬆了警惕。

這天彤雲密布,山雨欲來,眼看時近黃昏,天已經黑得跟子夜差不多。

一行人馬匆匆進了陝州城,入住了陝州驛館。

原本一路值夜的侍衛們,因為一路的安全,也都被李泰安排回房休息。

後半夜的時候,跟侍衛們睡在一起的孟凡,忽然就聽見了一陣嗶嗶剝剝的柴火燃燒的聲響。

一屋子的武夫們,很快全都驚坐起來。

孟凡隻到這時候才發現,臥房窗外火光衝天,映得窗戶上紅影重重。

驛館的房屋無端燃起了衝天大火。

一屋子的武夫們搶到門口,一疊聲的大聲叫喊道:“保護王爺,保護王爺。”

孟凡大驚失色,一下子全醒了,跟隨在眾人身後,衝出了屋門。

外麵人喊馬嘶,熱鬧非凡。

剛剛衝出火海來到院子裏的孟凡,就看到魏王李泰從自己屋裏搶了出來,驚懂失措的向著他們跑來。

空氣中傳來嗖嗖的利箭破空之聲,孟凡心裏一驚,本能的縮起了脖子。

一旁的侍衛隊長輕吒一聲,將身一縱,就跳上了屋頂。

屋頂上立刻就傳來了金石相交的輕脆響聲。

有人大聲喊道:“房頂上有人。”

驛館內的其它人也都紛紛從他們各自的屋子鑽了出來,被這場聲勢浩大的火災所震憾。

滿院子的人或四散奔逃,或尋找木盆水桶,拎來一桶桶井水,潑向火焰。

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控製,即使是像孟凡這樣第一時間驚覺的人,也都像無頭蒼蠅一下,四片亂竄,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孟凡非常擔心有人在暗處放黑槍,小心躲藏在樹叢的陰影下,不使自己暴漏。

眼見除了自己之外,周圍都是驚慌失措的侍衛,他內心疑影重重。

一路上都太平無事,車隊隨行的還有魏王的二十多名侍從。

孟凡本以為此行定會一帆風順,沒想到走到離長安僅一日路程的陝州,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他忐忑的抬頭看著屋頂,目力所及的範圍內,卻隻能看見一道道閃著金屬光澤的光影亂閃。

耳朵裏聽著乒乒乓乓的刀劍交擊的聲響,心亂如麻。

這一切無不昭示著,背後想置他於死地的那股力量,根本就沒有得到削減。

高句麗奸細即使沒了,還有他們在大唐的內應。

這些人同樣希望他去死。

孟凡正有些出神這會兒,忽然就聽見砰得一聲悶響。

一個身影從天而降,重重的摔在了屋簷下。

就著火光,孟凡赫然看見,一個全身黑衣的漢子,胸中沽沽淌著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屋頂上的打鬥聲仍然在繼續,兩道黑影更是一躍跳進了院中。

院子裏的侍衛們也紛紛撲了上去,把二人圍在中間,刀劍相交,火星四濺。

孟凡壯著膽子,從廊下的陰影裏走了出來,走到階下那具屍體旁邊,揭開他臉上的黑布。

黑布後麵,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但無疑是一張典型的漢人的臉。

孟凡大失所望,掏出懷中的燧發手槍,就打算衝上前去,讓他們活捉那兩個跳進了包圍圈的刺客。

他正要上前去,卻見一名侍衛急匆匆的從前麵跑進來,眼睛盯著他手裏的燧發槍,慌忙說道:“侯爺,請隨我來。魏王擔心您的安危,讓在下來帶您過去。”

孟凡本能的收起燧發槍,跟在那侍衛身後,向驛館的前院奔去。

兩人剛進了門廊下,孟凡忽然發現,這名侍從的腳上居然穿著皮靴。

魏王的侍從腳上穿的向來是白底黑麵的布靴,從來沒見他們穿其它材質的靴子。

孟凡心裏咯噔一聲,全身的汗毛在這一刻全都炸了起來,悄然放慢了腳步,從懷裏再次掏出了兩杆燧發槍,悄悄的扳開了牙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