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大驚失色,本想出來探查個敵情,卻一不小心驚動了馬蜂窩。

其實他哪裏知道,這股敵軍並非偶遇,已在新城,海城,乃至安市城周遭等候他多時了。

原來,他們都是高句麗莫離支淵蓋蘇文麾下精銳。

其中有三千霹靂軍,三千鐵浮圖,四千輕騎兵。

這一萬人,平時都用來宿衛高句麗王城,保護並監視高句麗王室。

自淵蓋蘇文星夜趕回高句麗以來,就把他們秘密調集到了高句麗與大唐的前沿陣地上來。

他們有且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尋機劫殺大唐太傅孟凡,施行淵蓋蘇文定下的斬首計劃。

為了得到精確的情報,淵蓋蘇文甚至不惜動用整個高句麗的情報網絡。

幾乎將前沿各營的所有細作,斥候,哨騎,全都派了出去。

唐軍大隊人馬才出定州,就已經落入了高句麗奸細的眼中。

消息自然也第一時間傳回了高句麗,傳到了淵蓋蘇文的書案上。

孟凡率領軍隊至新城休整時,淵蓋蘇文就已經親自製定了好幾次針對他的行動。

隻可惜,孟凡一直呆在中軍大帳中,很少出帳。

正是不曾踏出營地一步。

在他身邊,時刻都圍繞著數千火槍兵。好幾萬突厥精銳。

所以淵蓋蘇文一直不敢有所行動。

淵蓋蘇文知道,刺殺行動,貴在敵明我暗,給了自己一擊即中的可能。

第一次行動至關重要。第一次取得成果便罷,如若不然,勢必會打草驚蛇。

再想要刺殺像孟凡這個級別的敵軍主帥,無異於癡人說夢。

因此,考慮再三,他還是放棄了前幾次計劃。

直到一個時辰前,海城方向的細作忽然傳來消息,孟凡隻身出營,朝安市城來了。

淵蓋蘇文激動的手舞足蹈,立刻調撥了潛伏在海河岸邊的五個重裝百人隊,截住了孟凡的退路。

又從就近的霹靂營調撥了五個二十人小隊,騎上戰馬。

力圖在孟凡逃走前,趕到各處路口,阻住孟凡逃往高句麗境內的去路。

薛仁貴發一聲喊,縱馬衝上前去,身邊的陳秋雨卻縱身一躍,舍卻了戰馬,身法詭異的撲向了崗下的二十名槍騎兵。

隻一眨眼的功夫,金鐵交擊之聲就已經從前後兩麵傳來。

孟凡急掏出隨身的兩把燧發槍,端在手裏。

雙腿用力一夾馬腹,沿著山道往山後繞去。

這已經是他唯一的生路了,要是後山也有追兵,那自己這回可就栽在這兒了。

好在山道狹窄,重裝騎兵來的人雖多,一時卻也施展不開。

薛仁貴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好幾個企圖繞過他,前來追擊孟凡的騎兵,都被他給打落下馬,生死未知。

陳秋雨的方向上,傳來一陣激烈的槍響,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驚起了幾十裏山林內棲息的鳥雀。

安市城頭,守城的士卒們自然也聽到了城外遠處的動靜。

有幾個眼尖的,甚至看到了遠處山崗上的火光。

守城小校迅速將軍情報告到了將軍府。

引得安市城守將梁永忠親自上城來看。

“快,速命韓將軍點起一千人馬,本將要親自出城去,活捉大唐奸細。”

梁永忠激動的眉飛色舞。

先前淵蓋蘇文已然派人跟他互通過消息,將刺殺行動提前告知過他。

雖然他並不太同意淵蓋蘇文的方法,也不相信淵蓋蘇文真能劫殺敵軍主帥。

並不代表他不會錦上添花,幫淵蓋蘇文一把。

眼見這動靜這麽大,多半就是莫離支淵蓋蘇文得手了。

要是孟凡今夜真敢來探城,那就活該他落入我軍之手。

不一時,安市城西門中門大開。梁永忠親率一千輕騎,出西門直往火起處奔來。

就在梁永忠像打了雞血似的,往高崗上奔來之際,孟凡已經孤身一人繞到了猛虎崗之後,踏上了山間一條羊腸小道。

山後隻此一條小路,還是通往高句麗境內的,並不能回營。

孟凡此刻終於體會到了慌不擇路是什麽意思。

想擇路也沒有啊!隻得硬著頭皮,催馬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深山裏鑽。

活命要緊,待天亮分明了路徑,再回營不遲。

他倒不擔心海城會就此失守,自己沒來之前,海城都足有自保,如今那裏駐紮著十萬大軍,又占據明顯的地理優勢,他不相信高句麗人是為了海城而設下的這個圈套。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可憐他直到現在才弄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而且是很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然怎麽解釋,自己臨時起意出營哨探,就被這麽多人圍追堵截?

這些人明顯都知道他們所堵截之人的身份,因此悍不畏死。

恐怕即使是薛仁貴這樣的猛將,也抵擋不了多久。

耳畔傳來樹葉被風刮起的沙沙聲,更不時有道旁的樹枝抽打在他的臉上,仿佛是在嘲諷他的這個愚蠢的決定。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會想到敵人會狗急跳牆,來這一招呢?

孟凡臉都快被抽腫了,腳下的戰馬也不時發出陣陣嘶鳴,仿佛是在抗議他的不時催促。

山道狹窄,兩旁荊棘叢生,不僅抽到了孟凡身上,戰馬身上更是傷痕累累。

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條岔路口。

孟凡急中生智,眼見騎馬還沒有跑來得快,趕緊一聲長籲,喝停了馬匹。

翻身下馬,取過掛在馬鞍上的寶刀,一刀背砍在了馬屁股上。

那馬吃痛,長嘶一聲,縱蹄向前狂奔而去。

孟凡則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提刀開路,沿著小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急趕。

踉踉蹌蹌的跑了大半夜,也不知道在山裏走了多遠。

直到早上天色微明,他才停下了腳步,一屁股坐在路過的土坡上,氣喘籲籲。

出了一身冷汗,又趕了大半夜的路,又累又餓又渴。

隨身的水袋也忘了取,還掛在馬鞍上呢。

孟凡咽了咽幹裂的嘴唇,四處打量著哪兒能弄些水來先解解渴。

唯有樹葉和草棵上的晨露,四周都是荒山,哪兒有半分水的影子?

孟凡隻得小心翼翼的用樹葉收集了少許露珠,一解燃眉之急。

一口清涼的露水下肚,嗓子裏稍稍好受了些。

一抬頭,猛然間,他發現山崗後麵飄起了一道嫋嫋輕煙。

那裏是人家,還是敵人的哨探?

孟凡管不了這麽多了,得先找些吃的填飽肚子。

即使貴為太傅,沒飯吃也還是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