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略微的涼氣微微侵襲夏七七和君逸塵。
夏七七的淡然,眸子裏掠過的憐憫和一絲輕視君逸塵的幼稚,無疑是最致命的導火索,讓君逸塵幾欲癲狂,他全然不知自己此時此刻心中到底有多憤怒。
大約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他君逸塵可以因為一個人,亦或者是一件事,憤怒到無以言明的狀態。
夏七七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
他憤怒,泄憤似的,連動作都那麽粗暴。
可是,夏七七,始終就是淡然,就是連呼吸都是那樣輕,那樣的平和。
他氣急攻心,憤怒如同海嘯一般瘋狂襲來,誓要將她殺的片甲不留。
她依然是看著天花板,不疼不癢的,唇角照樣勾著一抹無比淡然的微笑,不管他做什麽,可她不喊疼,也不呢喃,更不會像以前那樣回應他。
不信,他堅決不信,她沒有感覺嗎?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君逸塵咬牙切齒,放開她,看著自己身下的女人,他麵色陰沉,狹長的鳳眸中帶著一種憤怒,狂暴,死死的盯著夏七七。
他全然無法相信,現在自己身下的女人,會是夏七七。
他恨極了,伸出修長的手指鎖住她的下頜,說出的話也如針芒一般。
“沒感覺了?我不信你沒感覺了,夏七七,我不相信你連一丁點兒的感覺都沒有。”
那眼神,仿若要把夏七七生吞活剝,而目光裏除了恨,除了狂暴,還有一抹不易覺察的悲痛。
夏七七終於將目光投向君逸塵,又是清冷一笑,“君逸塵,你還要繼續嗎?”
她的心涼的像是水一樣,靜的像是山中的潭水,幽幽的,起不了任何波瀾。
君逸塵手指開始微微的顫抖了,他真的想掐死她,縱然得不到,讓她死在自己的懷裏也是好的。
那樣他便可以完完全全得到了她了,再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染指夏七七,再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將他們分開。
夏七七清冷的像是一朵盛開在潭水中的睡蓮,那樣的纖塵不染,眼神也是那樣的絲毫不起波瀾,任由他的手到處遊走。
可他感覺的到,她的心一直都是涼的,再沒有以往他熟悉的溫熱,她的態度始終那麽冰冷。
“真的沒感覺了麽?夏七七!”
他怒極了,不斷的加大力道夏七七卻依然沒有絲毫的反應。
嗬嗬,君逸塵又豈是會在這個時候還滿心雅興?
他問夏七七沒有感覺了麽,說的並非是身體上的,而是她夏七七,當真就忘記了這九年來的一切嗎?
她的心中真的把自己全部拋棄了嗎?
九年來的坎坎坷坷,九年來的溫存歡樂,九年來的這些點點滴滴,難道她都忘記了嗎?
九年前校園中,她在紅了的梧桐葉下奔跑,白色的衣袂像是天上來的仙子般,飄飄欲飛,她踩在紅色的楓葉上,楓葉都能發出愉快的聲響。
她笑著奔跑,會在回頭的瞬間丟給他一個燦爛至極的微笑。
即便是陽光,即便是所有的花朵和煙火,即便是風中的落葉,也不及她萬分之一的美。
“君逸塵,你追我好不好?”
夏七七稚氣未脫的臉上,總會擠出一個可愛的表情,像個傻丫頭似的看著君逸塵。
目光清澈,笑容恬靜。
“好。”他答應,微笑著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伸出手,將她鎖在懷中,“我不追了,也不要你跑,在我懷裏,就這麽在我懷裏呆一輩子。”
然後她在他懷中,揚起笑臉,認真的看著他的如星般的眸子,“君逸塵,你愛我一輩子嗎。”
他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我愛你一輩子。”
那時候的君逸塵何等的堅毅,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他不哄她,他既然說了一輩子,便就是要愛她一輩子,這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他要在她身邊,等兩個人頭發花白,他就帶著她去海邊,陪她一起看日出日落。
秋風和紅葉都能作證,他愛她至死不渝。
後來沐雪的插入,峰回路轉,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條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怎麽樣也到達不了對方的世界。
從她的離開,他便以為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了,愛了一個那樣不值得他愛的女人。卻在她消失的那些日子裏,他獨自站在樹下發呆,看著樹下的一對甜蜜情侶。
他愛極了她,卻也恨極了她。
他覺得他們再也回不去了,這一輩子他便再也無法和她在一起了,所以就連他踩在紅葉上時,紅葉都發出悲傷的聲音,讓他的心都碎裂成了好多塊。
大約他永遠也沒想到,老天對他君逸塵不薄,四年前,他終於和她再一次相遇了。
所有的恨和所有的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爆發,他怨恨她的離開,怨恨她對他狠心,丟下他獨自一個人麵對苦楚和回憶,那些甜美的回憶足以扼殺他所有的愛情。
他原不會原諒她的,隻是百轉千回,竟然發現以往的一切不過隻是個天大的誤會。
他發誓,他要握住她的手,像當年在紅葉下說的一樣,他要抱著她一輩子,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他都不會讓這個女人再從自己身邊溜走。
終於還是在一起了,他們排除萬難,再次相聚相愛。
他們一起開了君之夏,一起奮鬥一起相互扶持,一起抵禦所有的工作壓力,和家裏的壓力。
那時候的夏七七,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堅韌的女人,即便麵對君夫人和葉依然的挑戰,她也依舊不卑不亢,為了他君逸塵她都可以忍耐。
辦公室裏,他們一起奮鬥,一起開發新產品。
他不覺得累,他覺得那是自己一生中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
甚至到最後,他們通過不懈的努力,消除了兩邊家長的隔閡。那時候兩個人都快樂的要瘋了,真正的牽手,訂婚,乃至到最後都已經有了孩子,正打算結婚。
可是,一切竟然就那樣的破滅了……
像是海市蜃樓一般的,隻在人生中停留了不足你看清它的時間,就消失了,而且再也回不來了。
君逸塵知道,自己過
去到底有多荒唐。
在她懷孕的時候,她不辭辛苦的在家養胎,為他做好吃的,替他擔憂。
而他卻因為一張假的化驗單,就將她判決死刑。
天哪,那段日子,他到底對夏七七做了什麽,他酗酒,他徹夜不歸,他寧願睡在公司也不願意回家,他會叫上南風影一起去喝酒,會和那些女人在酒吧裏公然調情,他還會在自己的襯衣上留下女人的唇痕。
而她呢,卻守著他們的家,等他回來。
他知道自己過去做得有多荒唐,所以這麽多年他一直在等,等她回來,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他寧願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她原諒自己,甚至哪怕用生命換來她的原諒,他都願意。
但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麵卻是在醫院,當他見到她和陸沉在一起時的那種甜蜜,那種相伴相知,那種溫柔繾綣,君逸塵感到自己要發瘋了!
他一直認為她是他的女人,這麽多年即便她不出現,他也一直認為,夏七七一直都是他君逸塵的女人。
但是她卻用行動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原來她在夏七七的眼裏早已經是過去了,她身邊有更好的男人,她們還有了孩子。
可是他怎麽能相信,怎麽能相信她會將過去九年裏的風風雨雨,九年裏的癡愛纏綿望的一幹二淨!
不由得他不相信,如今這個女人,用如此冷冰冰的眼神就這麽淡淡的看著自己,沒有仇恨,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冰冷陌生的讓人絕望。
這才是對他君逸塵最大的打擊,最致命的毒藥。
因為冷漠,便代表著她對他已經全然不在乎了。
哪怕這種熟悉的感覺是有多麽讓人沉迷,但君逸塵陡然間發現,就是這麽一雙眼睛,空靈得毫無雜質。
毫無感覺,嗬嗬,他根本沒辦法產生任何的感情。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嘴角透出一份難以名狀的苦笑,輕輕從夏七七身上爬起來,撿起自己的衣服,開始往自己的身上套。
等他下去,夏七七也不慌不忙的整理著。
隻是君逸塵沒有機會看到,夏七七那雙眸子中一閃而逝的心疼。
“恭喜你!今天是訂婚宴,你應該做得更加有風度一點!”
夏七七巧強忍著,很自然的說道。
穿好衣服之後,她甚至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再停留一秒鍾,穿好鞋子就徑直朝門口走去。
看著她就要離去的背影,君逸塵的手突然伸出去,但是卻停在距離夏七七隻有十公分的位置,他始終沒敢拽住她,看著她出了門,看著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他放下手,苦澀一笑,這一切,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夏七七的身影消失在房間,傳來一聲輕微的關門聲,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任憑他在這裏獨自麵對傷痛。
君逸塵整個人蹲坐在床頭,雙手抱住腦袋。
半晌之後,這個男人陡然抬起頭,臉色突然就是一陣激動,一陣發狠。
“不——我是不會訂婚的!我不甘!我不會讓這場訂婚宴真的舉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