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挨完打的司機就倒在離車不過十多米遠的地方,渾身都是血。

心裏一個勁兒的發慌發懵,可江西語她到底本性良善,怎麽也沒法不去管剛才拚了命護著她的司機。

腦袋一陣陣的抽痛幾乎要讓人失去理智,可人命關天!

粉唇緊咬著,江西語不斷的告訴自己,你必須清醒著下去!

陣痛裏江西語簡直想抱著頭哭,但人命關天她又不能不管!隻能憑借間隔時的那一絲清醒,幾乎用盡全力才推開門下了車。

一下車江西語整個人就是一軟,順著車門往下滑。完全虛脫了的感覺,殘留的理智裏江西語覺得她簡直像是剛跑完萬裏馬拉鬆!

眼看著就要跌坐在地上了,最後關頭江西語扶住了車門。

整個身子都倚在了車門上,兩個腿瑟抖著幾乎要站不住腳。好容易才喘過氣來,江西語一轉身卻就看見……

就是剛才和司機動手的那幾個人,他們居然又回來了!

江西語整個神經都繃緊了,腦子一瞬間的當機,幾乎不能思考。

於是她就那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的看著不遠處巷子口正朝著她這兒走來的那幾個人。

作為一個醫生的本能,江西語在大腦當機了一分鍾左右的時候,猛然回神。

學醫練就的危機意識感讓她下意識的從怔忡狀態清醒過來,也更看清現下她所處是怎樣的局勢!

巷子本就地處偏僻,四下裏除了她和正逼近的那幾人外,就隻有一輛車和十幾米外的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司機了。

江西語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慌張,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怕了!

怕什麽呢?

怕會死掉,怕會從此再也見不到昨晚那個會耍無賴卻也溫柔的男人。

是,到了這一刻,江西語終於能認清,死亡麵前,她最怕的,不過是再也做不了顧長安的顧夫人……

傷懷不適合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江西語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盡可能的收拾好情緒,她開始尋找周圍可以藏匿的地點。

可是,根本沒有!

原先沒覺得什麽,直到此刻她下意識想要躲藏起來,避免和這些人正麵交鋒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巷子究竟有多空**。

直戳戳的一條巷子,隻在最後的時候有個彎道。除此之外,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江西語不由得咬緊了唇,再回頭往巷子口看了一眼,這一看卻讓她魂飛魄散。

巷子口到司機停車的這裏,大概是有一百多米的距離。明明剛才她看的時候,那幾人還在巷子口那裏!

可是,這才多長的時間,那幾人居然就已經到了離司機不過十二、三米的地方了?!

心頭大震,江西語更是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她覺得死神在一步步逼近她,而她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難道就這樣,什麽都不做,就等死嗎?

江西語在心底這樣問自己,得到的答案是狠狠的否定。頭還在一個勁的疼,她用力甩了甩腦袋,企圖換來半刻的清明

思想。

對了,車!

甩腦袋的時候胳膊跟著慣性的擺動起來,啪嗒的聲音裏江西語覺得小臂狠狠一疼!隨後這疼痛給她帶來片刻的清醒,讓她意識到身後是可以藏身的車。

拚著最後一絲清明,江西語咬破了舌尖。血腥味一瞬間蔓延在口腔內,讓她整個人都為之振奮。

興奮總算衝淡了那一陣陣的抽痛,江西語回身去拉車門。

到這一刻江西語終於體會到屋漏偏逢連夜雨是個什麽感覺,她簡直都要絕望了。

整一條巷子都是直的,根本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給她藏匿身形。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更是跑不出幾步路就要跌倒!

有些無力的閉了眼,江西語嘴角竟是勾起一抹弧度,意味盡是苦澀,天要亡她嗎?

一向無人的巷子裏安靜得隻剩下了風聲,江西語忽然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

蹙著眉頭思量了半晌,也沒有個結果。可那種讓她不安的感覺還在,江西語卻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更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

下一刻颯遝的腳步聲響起,有如醍醐灌頂一般,江西語豁然驚覺。

不對的地方,可不就是聲音麽?

這裏該上演的,明明就是追擊的戲碼。可剛才,竟是沒有了半點聲音!就算還沒有開始對打,也不會聽不到任何腳步聲呀!

所以隻會有一個可能,在她閉眼的同時,那邊的人也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可究竟是為什麽呢?明明之前一步一步的迫近她,為什麽要忽然停下?難道,還非得要她睜眼看著不行?

這麽想著江西語緩緩睜開了眼,適應過陽光後看見的一幕,直接就叫她張大了嘴巴,神情呆滯。

她看見原先司機躺著的地方,那幾人正“站”在那裏。

卻也不是普通的站立了,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司機的一部分肢體。

兩條胳膊,兩條腿,還有一個人抬著司機的頭部。那姿勢看得江西語渾身發涼,是被手術台上待肢解活體的標準姿勢!

這個姿勢每個學醫的人都認識,甚至於是熟悉。可由眼前這五個人做來,卻讓江西語的腦殼狠狠一震。

眼前的景象開始恍惚,她看見一幕又一幕不怎麽清晰的畫麵晃過去。

盡管怎麽都看不清,江西語卻莫名覺得這場景熟悉,就像她曾經親眼看到過一樣。

畫麵不斷閃現,最後定格在一個模糊的輪廓上。江西語看不清,隱約覺得像是個十字架的模樣。

然後那些畫麵又開始重複閃現,一遍又一遍卻依舊讓人看不清。

這實在是模糊至極的畫麵漸漸充斥進江西語的大腦,她抱著頭倒了下去,麵上的神情似乎痛苦至極。

不知道是第幾遍了,伴隨著畫麵的閃現,這一次有刺耳的咄咄聲在腦海裏響起,惹得人要炸了一樣煩躁又不安。

江西語渾身開始發冷,恐懼和冰冷的雙重作用下,她身子不停的顫抖著。

江西語這會兒隻想哭,想痛痛快快的趴在顧長安的懷裏,狠狠哭上一場。

委屈和恐懼像是雜草一樣蔓延生長,占據她的整個理智和思想。原本還留有一絲清明的神台,終究荒蕪叢生。

名為委屈的情緒讓江西語入了魔障,明明她已經那麽努力的在克製自己!

明明她已經都忍受了這般難言的痛苦,硬逼著自己不要去想那麽多,不要去聽那煩人的聲響了。

可是,根本就沒有用!

她的腦殼還是像要被塞破了一樣,那些淩亂的畫麵不斷的閃現,那煩人的噪音還是揮之不去的響在她腦海裏。

江西語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根本沒法控製自己的思想和行為!

額頭上開始有大滴的汗珠滑落,江西語想抬手去擦,卻發現手指已經僵硬到不能動,更別說抬起來去擦汗。

心知這是神經太過紊亂造成的大腦指令無法準確實行,江西語在心裏皺了皺眉。

好半晌,那些畫麵和噪音終於不再出現,江西語的神經放鬆下來。

原先繃緊了神經還不要緊,能勉強靠著車門站立。這下神經一放鬆下來,江西語立刻就整個人都癱軟下去。

虛脫過去的江西語感受著自己的身子軟軟的順著車門滑下去,然後無力的癱坐在了土地上,後背靠著車門。

費了老大的力氣伸手去扶額,江西語自嘲的笑笑,這條命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麵前有不知名的劫道人虎視眈眈,身後也沒有了任何人來保護她。

要往前走,她一個弱女子根本無法同時對抗五個大男人。要往後走,她現在這副虛脫的樣子,根本就跑不了幾步!

費力睜開了眼,江西語想要最後看清這幾劫道人的模樣。

她江西語就算是死,也肯定要做個知道仇人是誰的明白鬼!這樣就算到時候死法不對投不了胎,也好回來索命!

睜眼看見的是近在遲尺的一張臉,幾乎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的姿勢讓江西語毫不猶豫的張嘴尖叫了起來。

“啊……!”

嘴被粗暴的用一團布堵住了,然後江西語就看見那男人一臉嫌棄的表情擦著手。

好不容易才騰出來手把嘴裏那團黑布掏了出來,就聽見男人冷笑的話。

“今天的事情,隻是警告而已。”

江西語整個人都懵比了,眼睛大大的瞪著那個堵住她嘴的混蛋,男人卻轉過了眼睛不去看她,繼續冷著聲音道:“剛才的是警告,接下來我們來收些利息好了。”

話落他揮手,就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扔在了江西語的麵前來。

嘭的聲音裏這人讓砸在了地上,帶起一片的塵土飛揚,嗆得江西語喉嚨發癢,捂著嘴一個勁兒的咳嗽。

咳嗽的太厲害憋出來了眼淚,些微朦朧江西語的視線。可她還是看見了司機那張臉,和那些正在毆打他的人。

盡管隻是不用武器的純粹肉體毆打,司機臉上、身上,還是血跡斑斑。

看著司機為保護她,落到了被這些人這樣毆打的地步,江西語眼角的淚滴忍不住越蓄越大,最後啪嗒一聲落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