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傲嬌小女孩
她們站在一個空曠的平台上。四麵寂靜無聲。有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吹過來，揚起了女子的長裙和長發。
頭上是無盡的蒼穹，蔚藍色沉默而包容的星空，震撼的冉然一瞬間失去了言語。
女子往前邁出一步，回頭望了一眼冉然。飛揚起的長發遮蔽了她此刻的神情，她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沒有。冉然還沒來得及看得分明，她很快轉過身去，抬起右手，絲綢的長袖順著她的手臂滑下，露出凝脂般的白玉色手臂，她的食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一瞬間，有刺目的星光從原本平靜的天幕中亮起，蔚藍色連綿的星空，突然開始以驚人的速度碎裂，就好像一麵平滑的鏡子突然被人打破，成為了一塊塊尖銳而流轉著美麗光芒的碎片。女子的身上，也恍惚和天空呼應一般的，亮起了銀白色的光芒。
女子麵前就好像出現了無形的階梯，女子拖著長長的裙擺，姿態優美的拾級而上，一直到冉然需要仰視她的位置，才停下腳步優雅的轉過了身子。光芒中的女子居高臨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卻沒了往日慵懶而隨意的神情，隻讓人覺得聖潔而凜然不可侵犯。
“上來吧。”
女子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有碎落的星光開始從冉然的腳下蔓延，一直延伸到和女子等高的半空中，就好像…一條等待著她踏上的路。
冉然被她所看到的一切都驚呆了。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超過了她的常識與認知。這種未知，讓她在恐懼與茫然中，又隱約升起了一絲期待。
她再一次知道，真正的她一直都是這樣期待冒險與挑戰的人。
冉然邁出一步，在女子含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的走到了她的麵前。她的心裏不安，麵上卻越來越冷靜，一點點褪去了方才不自覺露出的惶然。
“你往下看。”
女子留意著她的神色，看她麵上安定下來，才揮袖指了指她的腳下。
冉然順著女子的方向低下頭，剛才站在大廳的時候，隻被波瀾壯闊的星幕所吸引，卻並沒有注意到她所落足的大廳。從這個角度，她才發現整個地麵都是由一塊一塊琉璃一般的地磚鋪就，每一塊地磚就像是一塊小型的液晶屏幕，一直在不停的滾動著畫麵。
因為距離太遠，冉然看不到畫麵裏究竟是什麽，隻是覺得每一塊地磚裏的畫麵都不同，放眼望去隻讓人眼花繚亂，卻又讓她不自覺地想要一探究竟。
“這些就是係統管理的上千世界。”
冉然驚愕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麽，“…也包括我所經曆過的？”
“自然。”女子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你通過了我的選拔，就是以後的管理者，下麵我說的話你要記牢。”
“管理者，顧名思義，就是協同係統共同管理這些世界的人，也可以被稱作執行者。你有自由穿梭於這些世界的權利，也需要時刻留心不同時空的漏洞，及時的修複它們。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運行法則，一般來說不會出現較大的漏洞，真有了問題，你隻需要小小的插手就可，不過切記不要違背那個世界的客觀規則，否則就會導致那個世界的覆滅。”
“如果係統產生了較多的漏洞，超過了管理者一個人修複的能力，這時候係統就會動**，從而開啟自我調節能力，也就是從其他世界裏選取優秀的攻略者進行培養，利用她們來修複係統的漏洞，同時選出下一個管理者，來替換上一個能力不足的。”
“我不覺得您能力不足，也並不覺得我能夠比您更優秀。”冉然出聲打斷了她。
女子側臉瞥了一眼冉然，似乎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道。“這一次，出問題的全部都是由小說的人氣而產生的空間，起因是因為作者在寫文時候的偏心太過，讓讀者對不得善終的男配們產生了強烈的同情心，從而引起了世界的動**。所以我選擇了你們來進行攻略，從而改變他們原本的結局。大家都做得很好，而你是最後的勝利者。”
“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一時間充斥冉然腦海裏的問題太多，她竟然不知道該先問哪個才好，最終，猶豫了一下，她還是一針見血的說，“我不覺得解決這些世界，超過了您的能力範圍。您又為何非要選出我們，來進行這些攻略？”
從係統對待其他攻略者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它對失敗者的懲罰一定是慘烈的。女子有多優秀，作為她親自教導出來的學生，冉然簡直不能更清楚。她容貌絕美，一顰一笑皆是風情，儀態大方又不失嫵媚，琴棋書畫每一樣都是頂尖的，待人接物也極有分寸，為人處世恰到好處。連同為女人的冉然，都無法不喜歡她。冉然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她有心，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拒絕她的魅力。
對女子來說，攻略不存在失敗與否，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這樣的她，卻為什麽要承認自己的失職，將管理者的位置拱手讓人？
“沒有什麽為什麽。”女子轉過頭去，臉上露出了一種類似懷念與悵惋交加的神情，卻很快換上了雲淡風輕的笑容，讓冉然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是看不開。”
“…對不起。”冉然在那一瞬間，甚至因為女子臉上的悲傷感同身受起來，像她這樣的女子，一定是有故事的，但無論是怎樣的故事，結局都早已注定，那就是站在這裏的隻有她一個人，她一個人在這個空曠無人的大廳裏度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歲月。
“你沒有錯，有什麽好說抱歉。”女子輕輕笑了一下，側轉過來的臉龐是絕代芳華，“一個人在這裏太久，總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卻原來自己還是放不下的。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再不愛上他人。”
該是怎樣的愛情，才能讓這樣一個女子，在這麽多年以後，隻要提起“那個人”，都能從臉上煥發出奪目的光彩，眼裏的溫柔滿溢到好像下一瞬間就會汩汩流淌出來。
“…我不懂。”冉然低聲道。她從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感情，所以在她心裏，有太多比愛情要重要得多的東西。
“我也不懂。”女子坦然的笑了一下，“隻是覺得，除了他，別人都不行。”
“修補漏洞並不是每一次都需要攻略那個世界的人物，那是我第一次需要去攻略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時候天真不懂事，總覺得自己很厲害，誰都會喜歡我，總是囂張跋扈，隻有他對我不屑一顧，為了任務我就隻能想著法子討他歡心，然後我就真的陷進去了。”提起往事的時候，女子臉上的表情滿是懷念，並不像她一貫的睿智，這時候的她不過是個憧憬愛情的小姑娘。“我努力的爭取到他愛上我，我甚至想過，用係統提供的特殊獎勵換取留在那個世界的機會，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們會幸福在一起一輩子。”
“然後呢？”冉然忍不住追問道。
“然後，我就被係統告知通過了考驗，成為了新一任的管理者。”女子笑了一下，滿是感慨，“就和你一樣，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係統的事情，雖然自身條件很好，卻也不是同一批裏最優秀的。是對他的喜愛，讓我能過堅持過了那個任務。卻也是因為任務的完成，需要徹底的離開他。”
冉然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是什麽都不說，好像也有點不好？
“不要這個表情。”女子看到冉然糾結的表情，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當時就想著，隻要活著，隻要能一直默默的看著他，就已經很好了。然後就是這麽多年。”
“從第一個世界開始，我就一直在想，冉然，也許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管理者。”女子輕輕拉住冉然的手，“你沒有牽掛，所以可以活得灑脫。高處不勝寒，隻有真正守住內心的人，才能夠執著的長久。我堅持了這麽久，真的累了。”
有細碎的星光從女子的身體裏飄逝出來，就好像剛才驟然碎裂的星空一般。
“…那你會去哪裏？”冉然隻覺得喉嚨幹澀的難受，她反抓住女子的手，追問了一句。
“自然是去投胎。”女子並沒有掙脫冉然，隻是霧蒙蒙的眼睛裏好像望著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能夠再次遇到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早已不是當時初遇時單純的小女孩，卻仍舊天真的期待，轉世的他們能夠在千萬個世界裏，再次重逢。
“那些女孩…”女子好像想到了什麽，目光凝實了一些，看著冉然露出悲傷的臉龐，“既然你是管理者，自然就有決策的權利，若是她們願意，一直留下也無妨。”
女子的話並沒有說完，冉然卻自然懂其中的意味。
…並不是所有人都期待沒有歸屬感的永生，輾轉在不同的世界裏。她們寧願懷著一些隱蔽的期待，進入來生的輪回。
女子的身影，在彌漫的星光裏越來越隱約，她臉上的笑也越來越淡了，冉然抓著她的手不願她離開，卻終於隻覺得手心一空，原本相握的雙手，隻剩下了她緊緊攥在一起的拳頭。
她茫然四顧。有大風從四處湧過來，吹亂了她束在腦後的長發。空曠的恍若宇宙一般空茫而寂靜的世界裏，星光閃爍。曾經經曆的事情就好像一場漫長的夢境，而她終於醒來，終於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