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霜星如約來到精神衛生中心, 進行扮演玩偶的兼職。
天氣越來越熱,秦霜星來到談興航麵前時,額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你不熱嘛?”談興航瞟了他一眼。
口罩, 帽子。哪怕是三十多度的天氣,秦霜星還是裝備齊全。仿佛不穿齊裝備就無法出門。
“還、還好。習慣了。”秦霜星剛剛爬了樓梯,還有些微喘。
然而口罩也無法完全遮住他潮紅的臉頰。那是一種運動之後自然顯露的紅暈。秦霜星皮膚很好, 微微出汗之後,整個人白裏透紅, 像個軟噠噠的成熟水蜜桃。
談興航知道他社恐,也就沒再多問。隻是不放心地叮囑一句:“千萬別逞強啊!要是熱了渴了就立馬進來休息。”
秦霜星感激地笑笑。
然而中午午休,談興航拎了外賣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出秦霜星不對。
他整個人特別沒精神。眼前一碗麵,筷子緩緩攪動著湯汁,卻遲遲沒有吃進去一口。
休息間裏空調大開著,他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低垂著看著碗裏的湯麵, 不發一言。
“秦霜星?”談興航有些擔憂。
休息間裏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 談興航徑直走過去,問,“你怎麽啦?有哪裏不舒服嗎?”
“……啊?”
秦霜星恍恍惚惚地抬起頭, 臉突然就紅了。
——吃飯的時候當然不可能戴口罩。
而且因為剛剛脫下玩偶服的關係, 他帽子也沒來得及重新戴上。
因此談興航清楚地看到了他緋紅的臉頰。
“你不會中暑了吧?”談興航連忙去飲水機那邊給他倒水。
“不不不……”秦霜星急忙解釋, “不是,沒有……我隻是……在想事情。”
“哦。”談興航撓撓頭。
他印象中的秦霜星,雖然有點社恐, 但其實性格還算開朗。
這些天相處下來, 他們逐漸開始熟悉。秦霜星也不再像先前那樣, 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甚至有時候還會跟他聊聊學校裏的事。
今天這是怎麽了, 怎麽感覺一朝回到解放前,說話又開始吞吞吐吐了。
秦霜星低頭吃了兩口麵。那湯麵還熱乎著,水蒸氣熏得他臉蛋愈發紅潤。嘴唇也好似飽滿熟爛的水蜜桃,柔軟水潤,仿佛輕嘬一口就會顫顫地破皮流水。
談興航盯著他那漂亮柔弱的臉蛋,忽然眉頭一皺:“你被人欺負了???”
“……啊?”秦霜星茫然抬眼,“沒有啊……”
“哦,那就好。”
談興航想了想,人家大概真的隻是心裏有事。
不是被欺負了就好。
秦霜星其實長得挺好的,可惜因為社恐,他不愛說話。
有時候不得不跟人麵對麵交流時,他也會眼神躲閃。從來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很容易給人一種他很陰鬱的錯覺。
再加上秦霜星其實性子很軟,很好拿捏。
這種人最容易受欺負。
而且是那種,被欺負了也隻會躲起來嗚嗚地哭,不知道反抗的小可憐。
談興航怕自己呆在這裏,秦霜星會更加不自在,於是重新拎起自己的外賣,說:“我去辦公室吃。”
“啊……”
秦霜星呆呆地抬起頭,目光追隨著談興航穿著白大褂的背影。
然而就在談興航快要走出公共休息間的時候,秦霜星忽然嘩啦一聲推開椅子,急匆匆地追上來。
“那個……談醫生……”
“嗯?”談興航回頭,恰好對上秦霜星慌亂的目光。
秦霜星眼角微紅,似是隱忍。
他的目光在對上談興航之後,一觸即收。怯生生地,像隻一拎耳朵就會被乖乖帶走的軟白兔子。
“怎麽啦?”談興航好脾氣地朝他笑笑。
“我……可不可以……跟你谘詢個事兒……”秦霜星越說聲音越低,視線低垂,恨不得腦袋都快縮進胸腔裏去了。
“可以啊!”談興航爽朗一笑。
好,願意開口就好。
作為精神科醫生,他就怕對方不願意開口,把什麽事兒都放進心裏。
“那你也到我那兒吃飯吧!”
談興航笑著,走到桌邊,端起他那碗麵。
“啊,我自己來我自己來……”秦霜星急忙接過,臉上又是一陣紅。
兩人各自端著午飯,走進談興航的診室裏。
午休時間,外麵人聲漸稀。
醫生護士陸陸續續都去公共休息間裏吃飯了,診區一下子安靜下來。
談興航下意識地反手帶上門,手卻忽然頓住。他抬起眼來看了秦霜星一眼。
“我關門你會緊張麽?”
“不會!”秦霜星感激地笑笑,“謝謝你,談醫生。”
“我還什麽忙都沒幫上呢,謝啥。”談興航笑笑,把門關上。
診室裏頓時變成了一個安靜狹窄的小空間。
——有些患者會對這種密閉空間產生安全感,更願意把心裏話說出來。
有些人則會感到恐慌。
談興航其實沒有正式接診過秦霜星,所以他不太清楚秦霜星屬於哪種。
談興航示意秦霜星坐下。自己也在桌子後麵坐下,一邊打開外賣包裝袋,一邊語調輕鬆地道:“邊吃邊說吧。你遇到什麽事兒啦?”
“嗯……就是……”
秦霜星臉上又是一紅。
熟爛的水蜜桃,好似一戳就要破了。
甜膩膩的汁液隔著那層薄皮,濕噠噠地溢出甜香。
“我有一個朋友……”
秦霜星紅著臉,小聲開口。
談興航隨手拆著外賣包裝,心思卻完全放在秦霜星身上。姿態放鬆,這是為了不讓秦霜星感到緊張。
他的精神卻很專注。認真聆聽著。
“嗯,你繼續。”
“我那個朋友,他……人特別好。”
秦霜星低頭看著自己碗裏的麵,抓著筷子的手,無意識地輕輕攪拌。把那熱乎滾燙的湯麵攪得有些渾濁。
“我們最近在……合作一個項目。我感覺我的社恐已經好了一點,但是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會很緊張……”
秦霜星停頓一下,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蜷縮。
“特別緊張。”他紅著臉,輕輕補充。
“……”談興航盯著他緊握筷子的手。
看出來了。是挺緊張。
光是提到那個人就出現了壓力性反應。
——看來這次不是【我朋友即我】係列。
那會是誰呢?
這位“朋友”?
談興航想了想。
悟了。
這位朋友,一定是——宋錚!
又是“合作項目”,又是“一跟他說話就緊張”。
宋昆蟲針,沒跑了!
談興航努力克製住“我已經猜到你在說誰了”的表情。開始作為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為秦霜星答疑解惑。
……
漫長的白天,一眨眼就過去。
夏天到了,天氣愈發炎熱,也進入了火災高峰期。
消防中隊今天一共接到三起火警。分別是居民樓起火、倉庫自燃,以及道路車禍救援。
忙得夠嗆。
幸運的是,三起火災都沒有人員傷亡。戰友們全須全尾地回來,指戰員在對講機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大家嘻嘻哈哈地坐著消防車回來,卻沒有一個人笑話指戰員大驚小怪。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火災麵前無小事。
無論何時,都不可掉以輕心。不可抱有僥幸心理。
更不可立flag。
“……”榮鋒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
一關上門,就衝進衛生間去洗澡。
滿身臭汗,灰頭土臉,實在是不好受。
離開火場的時候,雖然已經用消防車上的水龍對身體進行了基礎降溫,但皮膚上還是火辣辣的。
是輕度燒傷的表現。
還不到破皮起泡的程度,隻是脹得難受。
再加上一身臭汗。一幫大老爺們兒擠在消防車車廂裏,哪怕空調開到最大都無濟於事。
天太熱了。
他坐在車廂裏都恨不得人體自燃。
幸好宿舍條件不錯。有空調,有獨立衛浴。
榮鋒第一時間擰開水龍頭,衝起冷水澡。
在冷水裏站了好一會兒,皮膚底下那股燒灼感總算消停了。
榮鋒長歎一聲,隨手撈過浴巾,往腰上一圍。走了出來。
濕漉漉的水滴,順著胸肌,腹肌,緩緩滑落。人魚線流暢,優美地延伸至不可言說之處。
他的肌肉結實飽滿,卻不過分誇張。這樣的身體素質,把一個在火場暈倒的成年人扛起來走也綽綽有餘。
榮鋒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忽然間想起那一天,他在菜市場偶遇秦霜星的場景。
……怎麽就那麽巧呢。
闊別七年,那麽巧就恰好遇到。
……想想也是。他一直以為秦霜星在國外,實際上秦霜星早就回國了。
宜江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他們明明就在同一個城市,卻花了七年時間,才重新偶遇。
其實已經很幸運。
榮鋒唇角微微上挑,回想著那天昏迷的少年倚靠在他懷裏的觸覺。
具體的感覺,其實他已經記不清了。
那時候秦霜星戴著口罩帽子,他沒有認出他來。
更何況,作為消防員,他曾經無數次把老百姓從火場裏搶出來。
把人抱起來走這種事情,做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實說,當時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然而此時回想,卻感到胸口灼燙。
像是遲來的低溫燒傷。
低溫燒傷,並不刺痛。卻癢。
讓人酥麻到心間的癢。遲滯地到來。
遲滯卻綿長。
“……”榮鋒長長呼出一口氣。
額角肌肉卻忽地一抽。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的那個視頻。
那個,螳螂吃蟈蟈的視頻。
榮鋒忽然又鬱悶起來。
他有些煩躁地,胡亂拿毛巾擦幹頭發。
就這樣裹著浴巾走出衛生間。伸手去撈桌上的手機。
……沒有消息。
秦霜星今天在做什麽?一整天都沒跟他說話。
榮鋒赤著上身,年輕健壯的身體,隨意而自由地**。
他們消防隊是半軍事化管理,習慣了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怕是一個人獨處,他也坐得端正。脊柱線深凹,挺拔如鬆。
順著脊柱線往下,性感腰窩分列兩側。
雪白的浴巾橫截一攔。遮住了人魚線以下的風景。
榮鋒微微垂眼,握著手機。
沉吟片刻,決定給談興航打個電話。
“喂?”電話一秒接通。
談興航的聲音懶洋洋,估計吃過晚飯之後就一直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榮鋒張了張嘴,本來想問今天秦霜星是不是又去精衛兼職了一整天,話到嘴邊卻又改了口,“……有個事兒想跟你谘詢一下。”
“……啊?”談興航一愣。有些好笑地嘟囔道,“奇了怪了,今兒怎麽這麽多人找我谘詢……”
“嗯?”榮鋒眯了眯眼。
“哈哈,沒什麽,你說。”談興航稍微認真了些。
電話那頭傳來衣料窸窣聲。
他大概是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正襟危坐地聽。
榮鋒十分滿意他的敬業態度,於是欣然傾訴道:“我問你個事兒,你別跟別人說啊……”
談興航:“那必須保密啊。這是我們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榮鋒:“嗯。就是,我一朋友……”
談興航樂了:“哦喲~”
榮鋒狐疑:“我還沒說完呢,你哦喲什麽。”
談興航哈哈笑道:“沒事,你繼續。”
榮鋒:“……我那朋友,我覺得他可能是……”
榮鋒正想說“蟲性戀”,忽然意識到不對。
秦霜星在談興航那兒兼職,談興航知道他是研究昆蟲的。
這一說“蟲性戀”,不就露餡兒了麽?
於是榮鋒當場改口:“……他可能是,呃,戀物癖。”
“……”談興航沉默片刻,幽幽道,“榮鋒你玩兒夠大的啊。說吧,你戀的什麽物?皮鞋還是絲襪,不會是女裝吧?”
榮鋒:“???”
兩秒鍾後,榮鋒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老子才不戀物!老子性取向正常好吧!”
談興航疑惑地“咦”了一聲。
榮鋒怒道:“都說了是我朋友!”
“噢,哈哈哈哈哈!”談興航一陣哈哈大笑,連忙道歉,“抱歉抱歉,當我沒說,哈哈哈,你繼續你繼續。”
榮鋒壓著火氣道:“反正戀的什麽物你就別管了。我就是擔心,我那個朋友本來就……他本來就沒什麽朋友。要真是戀物癖,那以後找對象豈不是更困難了。”
“啊?”談興航疑惑,“這誰啊?我認識不?”
“……保密。”榮鋒嚴肅道,“同誌,注意你的職業操守!”
“哦哦,好的。”談興航咳嗽一聲,察覺到榮鋒不願意說,他也就不追問了。
他在沙發上坐直身體,語氣逐漸認真。
“單純的戀物癖其實沒什麽。他對什麽東西感興趣,隻要自己購買,自己滿足就行了。在不犯法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這並不是一個必須要糾正的問題。沒什麽的。”
——沒什麽?
怎麽可能沒什麽!
榮鋒心中悲憤咆哮:他滿腦子都是蟲子,他心裏就沒有我了啊!
……當然,這種話不能對談興航說出口。
榮鋒冷靜了一下,沉聲道:“那如果要治的話……”
“哦,那可以做一些性欲糾正的訓練,幫助建立正常的性喚醒……”
談興航如數家珍,隨口說了些治療方案。什麽暴露療法,什麽認知療法……
建立正常認知的方式很簡單。
讓他在正常的對象麵前,反複進行性喚醒就行了。大腦會自動建立這兩個事物的聯係,久而久之就可以糾正錯誤的行為。
榮鋒聽得瞠目結舌,連忙叫停:“等等,停!別說了!”
“幹嘛?”談興航疑惑,繼而竊笑道,“喂,你不會聽得害怕了吧?你真在說你自己啊?”
“當然不是。”榮鋒咳嗽一聲,“我隻是覺得……呃,太早了。”
“?”談興航不解道,“什麽太早了?”
——現在討論這個,還太早了。
他和秦霜星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
榮鋒深吸一口氣,矜持道:“等我有需要的時候再來問你吧。”
談興航:“???”
榮鋒:“行,就這樣吧。掛了。”
談興航:“等等?所以有戀物癖的到底是誰?喂喂喂???”
榮鋒沒再搭理他,果斷掛了電話。
幾乎在他掛斷電話的同時,手機振動了一下。
榮鋒還沒來得及看,忽然間,警報拉響!
有火警!
榮鋒當即從**跳起,毫不猶豫地撈過衣褲,一秒套上。
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
咻——
飛快竄下了樓。
作者有話說:
以後不光可以抱著走,還可以抱起來幹點別的。
另外,榮鋒這邊說自己“性取向正常”,是因為潛意識裏覺得喜歡同性不是“不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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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更之路任重道遠。。。晉江後台崩了,我還有好多存稿沒辦法放上來。上章還被鎖了嚶嚶嚶
總之先再更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