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是一個很吉利的數字。】717說。
沉浸在學習中的時間都過得很快, 在經曆了又一天的痛苦掙紮，雪芽第一次進入了教學樓第一間的教室坐著，等待考試開始。
不過, 也不是很陌生啦。
雪芽坐在第一列的末尾，稍稍偏頭就能看到穩坐第一個男生的背影。
【最後一天了。】717在他耳旁道：【放輕鬆。】
雪芽也知道, 都到了最後一場考試了, 就算緊張也沒什麽用，於是也就點點頭, 像焉了的小花啊的應了聲。
考試很快開始。
分針秒針滴滴答答地前進, 到了考試中場，雪芽已經做到了最後一題。
筆尖一頓。
在和前麵差不多難度試題影響下, 以至於雪芽以為最後一題應當也是一樣的題型——例如一道有關三科知識點綜合起來的應用大題。
反正總不會是、
與此完全的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
雪芽握著筆的手一停，看著卷子背麵一大片的空白紙張上，隻粗又紅的印著一句話:
“我, 或者世界。”
——什麽意思？
一般都不會在雪芽考試時打擾他的717, 這時看到雪芽停頓了很久的身體, 一反常態地開口了，【你聽過軌道測試嗎？】
【嗯？】
雪芽誠實地搖了搖頭。
717毫不意外道：【就是在一條正常運行的火車軌道上……】
雪芽一愣, 打斷他：【火車是什麽啊？】
【……】
電子聲沉默好久。
【你沒有坐過嗎？】717似有些詫異地問, 但得到雪芽確定的回答後，他說：【那你和陳明生從外城區進入內城區的時候, 坐的是什麽？】
這個雪芽知道。
他擰眉理所當然道：【馬車啊……】
哪裏來的馬車給你坐？
717聽了雪芽的話, 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馬車？】
雪芽努力想著，說：【就是坐在裏麵, 然後可以跑的很遠……】
【但是很不舒服。】雪芽想到了什麽, 鼻子都皺了起來, 【裏麵的人很多很吵、而且很臭……】
說到一半，雪芽突然不說話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吱吱唔唔，哼哼唧唧幾聲完，嘴巴就抿得緊了。
【然後呢？】電子聲不明所以地追問道。
雪芽很大聲地凶他：【沒有然後了！】
【？】這麽凶幹什麽？
【哦，】717知道了大概情況，見好就收，【那好吧，火車就是馬車，現在知道了嗎？】
雪芽很不服氣的又哼哼兩聲。
電子聲笑了笑。
【總而言之，就是在火……馬車軌道上，一輛馬車正常行駛，這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前麵出現了分叉口。】
【分叉口兩邊都有人。】
雪芽愣了一瞬。
電子聲語調平平，在講訴這樣驚心動魄的轉折點時，也顯得十分淡然:【但隻有一條道路可以通行，另一邊不能走的也掛上了禁行通告。】
【馬車原定的路線，是可以正常通行的。】
講到後麵，連雪芽也大概知道後麵會發生的事了。
【在禁行的通道上，有兩個人在玩耍，他們很聽話，遵守了規則。】
【但在另一邊的通道上，是五十個人在玩耍，他們無視了規則的提示。】
【而‘我’不在馬車上，也不在任何一條軌道上……‘我’是負責掰動軌道的救世主。】
雪芽聽呆了。
717不負責任道：【所以，這個問題和卷子上的大概一樣?……嘖，】電子聲忍不住吐槽道：【好裝啊。】
雪芽：【……】
可惡啊，這個考試怎麽突然變高級了。
【是壞蛋問題。】717說：【你想怎麽寫就怎麽寫吧。】
等雪芽暈暈乎乎亂寫了一通完，心裏就已經對這次考核的第一名完全不報希望了，他收了筆，從位子上拿著卷子走到教室前麵要交卷，在經過第一排的第一個男生時，雪芽的視線下意識的往他那裏偏了下。
雪芽走出教室後，原本要結束考核的一點放鬆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
他想起自己好像在這個副本裏，717委托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和上個副本不同，在前一個副本裏，717所要求的對象是不斷針對自己的秋原，因此雪芽等到後麵下手時也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但在這裏，自己和賈聰完全沒有任何交集，除了偷看被發現的那一晚外……但不論怎麽說，雪芽都沒有要下手的理由。
雪芽有點慚愧地和717道歉：【對、對不起，我沒有完成任務……】
雪芽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之前自己是和717說好的，但這次自己好像什麽都沒做。
而且自己也不應該說不喜歡717了，雪芽有點難過地想，因為自己好像再努力，也的確是考不好。
就比如這最後一次。
係統播報道：【第一名：賈聰】
和【第十一名:雪芽】
叮——
【各位千裏夢玩家好。】
係統無機質的聲音在學院響起，所有考生都往上望去。
好像要下雨了。
【為預祝本次考核完美結束，我們將在學院操場舉報畢業典禮，請各位考生盡快前往。】
隨著係統話音剛落，人潮就繼而湧出。
幸好雪芽在一樓，不用跟人擠樓梯道，他隻需要繞著學院樓的廊道往前走就好了。
樹影搖曳，在快到操場的半路，剛剛雪芽的道歉，仿佛直到現在才傳到717那。
【沒事，】電子聲不以為意道，【馬上就可以了。】
雪芽不清楚為什麽千裏夢要多此一舉舉辦什麽畢業典禮，對於成績好的玩家來說，那想必是萬丈榮光加身，巴不得多辦久一點。
但對於差生占大部分的玩家團隊來說，這簡直就是折磨。
雪芽隔得遠遠的就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雪芽！這裏！”
是林嘉禾和林嘉木。
雪芽沒想到在四樓考試的兩人居然比自己還要先到操場，還占好了位置。
【我走的很慢嗎？】雪芽突然問717道。
【……。】
【比閃電還快。】717屈辱回答。
雪芽滿意了。
這幾天雪芽為了學習，除了回宿舍睡覺外，就很少再見到自己的兩個舍友，因此見到兩人依舊這樣十分好的對自己，連座位不忘幫自己占好，雪芽忍不住就感動的眼淚汪汪。
所以等他走過去，再被人大庭廣眾之下牽著手坐下時，也就沒說什麽。
人群陸陸續續的從教學樓趕往操場，雪芽轉頭看了看，這時才發現自己身後的座位意外的多，等人幾乎都坐下了，也還是空出了將近三分之二的位置。
——就好像這裏是按照原本進入考核場玩家人數所設置的。
居高臨下的係統聲在人群嘈雜中響起，輕而易舉的就蓋過人所有人竊竊私語的交談聲，機械聲死板而嚴厲地道:
【請還未參加的玩家迅速到達所指定地點，否則後果自負。】
在這句話落下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向來時的方向看去，身後的一大片空間早已沒有任何人影，所有玩家都已經到場。
但係統還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最後十秒！】
哪裏還有人？
【十、】
【九、】
在不容置疑的倒數中，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襲上雪芽心頭。
【……三、】
【二、】
是……
【一。】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四處張望，等到係統倒數聲至末尾結束，周圍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片平靜，什麽也沒有發生。
“在搞什麽啊？”身後有人抱怨道。
“不都到了嗎……怎麽還不快點開始，老子真想馬上離開這傻逼考核場。”
“雪芽，”林嘉禾擔心地看著手心已然一片冰涼的雪芽，他關心道，“你怎麽了？”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雪芽白著臉搖了搖頭，“沒事。”
“是太累了嗎？”林嘉木說，“沒事，等結束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接下來進行頒獎儀式。】
在早已準備好的講台上，考核本裏的所有的老師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在係統的安排下，最後一場考試的前十名在左側排好了隊，整齊地走上了台。
“好羨慕啊，”有人小聲嫉妒道，“我就知道第一名會是賈聰。”
“太厲害了吧……”
“沒辦法的，我們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他的。”
“唉，早知道就先走了。”
……
【不開心嗎？】
雪芽有點不知道要怎麽說。
他抿著嘴巴，動了又動，最後才小小聲地說：【一點點……】
其實說不開心肯定是有的，但要說多難過也稱不上，因為雪芽在一開始就有隱隱約約的預感覺得自己應當是考不上的。
但也沒什麽關係。
【反正也合格了。】雪芽還反過來安慰717，【我也學會了好多知識，隻是沒考好而已。】
【哪裏會有人一下從最後一名變成第一名的啊，】雪芽想了想道，【又不是拍動畫片。】
【……】
【嗯對。】717讚同道，【但不能和你哥哥一起進副本也沒關係嗎？】
雪芽：……
哪壺不開提哪壺！
雪芽差點被氣死了。
他這次回答就沒那麽快了，717等了好一會兒，以為雪芽又自己偷偷生氣去了，電子聲頓了頓，剛要說什麽，雪芽就開口了。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再努力一點。】雪芽聲音輕的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哥哥會等我的……】
“啊！——”
變故突生。
淒厲萬分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將雪芽的尾音覆蓋，這聲響霎時間就吸引了所有正交頭接耳玩家的目光，隻一眼，就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接踵而來的是一聲又一聲驚恐叫聲。
“那、那是什麽！”
“靠！啊！他、他爆炸了！”
噗呲——
雪芽瞪大了眼看著突然之間劇變的場景，在卷卷愈沉烏天的加持下，眼前的場景簡直可以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那一聲慘叫是從賈聰的口中嘶吼出的。
站在台下的雪芽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手臂被啃食掉皮肉露出的森森白骨。
雪芽那日在課堂上隨意的猜想成了現實，原本默不作聲排列於獎台上的老師，在前十名考生上台接受表彰時，麵容上的蠕動愈來愈劇烈和飽滿，直到考生走近他們從他們手中接過獎狀時，才猶如煙花般炸開。
那是一條條白、長、細的蟲子，宛若腸子一樣彎繞，它們力氣很大，也很靈活——
蟲子在血肉粘液中飛撲、遊行，不顧一切的去靠近能夠靠近的食物，他們身上似乎帶著細微而鋒利的倒刺，隻要一纏上身體，就會被刮下一絲絲的肉來。
所有人都遭受了襲擊。
在台上的學生已經都淪陷後，蟲子們就都脫離了原本的身體，像蛇一樣地遊動到台下。
【快走！】717冷聲道，【去找季時越！】
什麽？
人群混亂的驚叫跑開，雪芽在被人推搡著差點摔倒，身邊人扶住了他。
是林嘉禾。
“小心！”男生焦急道，把雪芽往前推了推，“快走——”
雪芽頭腦一片慌亂，磕絆道：“那你……”
【別管他。】
往常十分和煦的電子聲在這時冷酷非常，他強硬地命令雪芽離開。
【季時越在四樓，去找他。】
“別管我，你快走。”
男生的聲音帶著失血過多的虛弱氣音，雪芽看到在他的小腿上已經掛上一隻白色的軟體，鮮血蜿蜒而下，頃刻間就染紅了他的鞋底。
而在不遠處的高台上躺著的身體上，隻有那一雙手掌還完好無損。
……
原本代表著結束的畢業典禮在眨眼間就變成充斥著尖叫和鮮血的末日，雪芽一路都按著717的指引跑過，在上樓的路口還有兩具已經覆著眼白的身體橫倒。
扭曲著的，被血液染紅的肉蟲在看到往樓上爬的身影後，在略微的遲疑後，就憑著本能也緊隨其後，雙方的距離很近，近到雪芽在已經爬到三樓沒有力氣時，都不敢停下半秒。
【再快點。】
“嘶——”
視線越過最後半層階梯，雪芽看到了那一塊霧蒙蒙的天空……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
登上了最後一級，雪芽小腿一軟就要向前摔倒，但很快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沒事了。”有人溫聲安慰他說。
季時越抱著雪芽，一下一下給他順氣，在他們身後空無一物，原本追逐在身後的怪物像隻是一個幻覺。
……
與此同時，在副本外亂成一團的現實世界也響起了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係統聲。
【叮咚——】
【很抱歉各位玩家，因未知的故障原因，使千裏夢的中低級考核副本出現錯誤，造成多位玩家的生命損失……對此千裏夢深表遺憾。】
【係統正努力修補中。】
【修補完畢。】
……
【清點人數中……】
【存活1人。】
【恭喜玩家〔雪芽〕名次位列第一，通過考核！】
【獲得獎勵道具〔一張黑桃K〕已成功發放。】
【期待與你下次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勤奮的第二天（眼花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