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側眼看他,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楚明晝在說什麽。
他表情迷茫的很直白,看起來又呆又純的,眼角還有哭過的痕跡……濕粉著的一張臉, 從身邊男人的角度看下去,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雪芽沒注意到帶著慍氣說完話後楚明晝視線在自己身上微頓的奇怪反應,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 好像知道對方問的是什麽了,但為了保險起見, 還是多問了句:“什麽?”
楚明晝低頭定定看著他, 半解釋半敘述道:“那次我讓你在副本門口等我,我有事去晚了就發現你不在了……後麵才知道你進了A級副本。”
“但你絕不可能是自己一個人進去的。”楚明晝話語冷靜道:“一定是有人把你騙進去……”
在雪芽覺得他說得很對, 剛要點頭的時候,楚明晝又蹙著眉頭接道:“畢竟你太好騙了,都不用別人說幾句, 肯定就一下子跟在別人屁股後麵走了。”
“……”
男人思忖著說:“也許也不用說幾句, 就說我在裏麵等你就可以了。”
幹、幹嘛啊!
雪芽皺巴著小臉, 底氣很不足地反駁:“……你才好騙。”
“嗯。”楚明晝看著他,聲音平平道:“我隻被你騙。”
雪芽驀地抬眼看了看他, 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楚明晝沒再去招惹麵皮子薄得很的男生, 他回到了剛開頭的話題,問:“是誰帶你走的?”
雪芽想了想, 被熱氣氤氳得濕紅的唇瓣有點不知所措地抿了抿, 好半會兒, 他才有點不好意思的坦誠說:“他戴著口罩……我沒看清。”
楚明晝似乎也想到這個可能,所以他聽了雪芽的話沒有什麽反應, 隻靜了瞬, 問:“記得他的什麽特征嗎?”
雪芽思考了幾秒, 把懷裏的小羊塞回籃子後,慢慢道:“聲音他是壓著的,所以聽不太出來……”
他用手又比劃了一下:“跟你差不多高……”
楚明晝忽地打斷道:“說點有用的。”
有用的,那還有什麽?
雪芽聽話地偏頭認真想了想,說:“哦對,他好像還挺帥的。”
“……?”
楚明晝的臉色立馬就臭得要死,
雪芽被飄下來的雪花凍地縮了一下脖子,他已經想趕緊去溫暖一點的地方,所以根本沒有關注到對麵人身上降下來的氣壓,隻弱聲詢問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楚明晝還想說什麽,但看了看掛在雪芽睫毛尖尖前的白色,最後還是哼了一聲才道:“走吧。”
下雪天裏守在門口的幾個公會成員也圍起厚厚臃腫的棉服,本來昏昏欲睡的精神狀態在看見走過的人時都不由得為之一怔,旋即站起來點頭哈腰地問了聲好。
雪芽在前麵一段日子裏天天被謝忱抓著帶在身邊,以至於門口負責登記審查的人早就都眼熟他了,更何況旁邊還跟了個通行證似的楚明晝,所以他們在照例簡單的登記和檢查後,就可以通過了。
在楚明晝閑散地點了下頭要走進去時,一邊一個年紀輕點的成員突然叫了一聲:“雪芽。”
雪芽紅著耳朵轉過頭去看,發現是一張陌生的年輕麵孔。
但對方好像認識他,語氣熟稔極了地和他說:“你今天是來找會長的嗎?”
雪芽一向不太會無視其他人看起來十分友好的舉動,所以即使他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還是模糊地應了一聲。
但那人很快就自顧自地否認了。
“誒不對,你應該是來找你哥哥的吧?”年輕人嘿嘿笑了下說。
雪芽在原地微微怔了怔,聞言更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你……”
“雪芽。”楚明晝走到前麵回頭喊他,身影隱在門口的暗光中,不過還是能看清他不耐煩的神情:“走快點。”
“哦。”
雪芽兩步追上前麵的男人,進入公會溫暖的環境後,他剛呼了口氣,就聽見楚明晝問:“你認識剛剛那個人?”
雪芽老實回答:“……應該不認識吧?”
楚明晝又不爽了:“什麽意思?”
“我不認識他。”雪芽說,“但他好像認識我。”
雪芽想了想,覺得挺正常。
畢竟自己之前挺經常來的,而對方看起來應該是負責來往人員登記的,所以眼熟自己打個招呼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正常。”楚明晝說。
雪芽一愣,抬頭看他。
“你不認識他,停下來理他幹什麽?”楚明晝煩躁地說:“笨死了,等下又要被人騙走。”
“?”
雪芽懶得理他了。
楚明晝前麵說自己和雪芽順路還真不是胡扯,他陪著雪芽走了一段路後就被人以有急事叫走,匆匆道別後,最後隻剩雪芽提著籃子繼續往裏走,然後被攔住。
到公會找人其實就是雪芽一時興起,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半路遇到楚明晝也是偶然,所以等他天真的想要去找目前炙手可熱的陳明生時,一下子就吃了個閉門羹。
“明哥現在還在裏麵開會……”守在會議室外的負責人麵帶難色道。
有點迷茫地站在門口,雪芽握著籃子提把的手緊了緊,他小聲問:“還要很久嗎?”
“剛開始沒多久。”那人知道雪芽的和裏麵人的關係,但正在進行的會議也是十分重要不能被打斷的,他有些為難地提議道:“要不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下吧?”
雪芽站在原地沒動,躊躇了瞬,不死心地又往後麵緊閉的門看了好幾眼,確定沒有有任何會打開的跡象後,才低低說了聲“好”和“謝謝”。
“應該的應該的。”對麵的人忙道:“等下明哥出來了我會和他說的。”
雪芽再道了聲謝完,就安靜地轉身離開。
隻是沒想到,在前去休息室等人的路上,雪芽又遇到了剛剛在門口和他搭話的人。
對方這次更加熱情了。
像是和他剛剛沒見過似的,在看見神情低落的雪芽時,遠遠的就快步走上來。
“雪芽。”對方很開心地叫了聲,然後再關心地輕聲問:“你怎麽了?”
“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麵對著不相熟對象的搭話和仿佛當真真情實意的關心,雪芽咬著嘴巴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他也不是和楚明晝說的那樣,因為聽了別人一兩句話就會跟著人跑,如果沒有特別情況的話,最基本的戒備心和距離感雪芽還是有的。
但或許是當下情緒實在不好,以及對前麵跟小狗一樣熱情的年輕人沒有太大的抗拒感,在微微的掙紮了兩秒後,雪芽像是肯定了對方猜測地低低道:“嗯……”
似有似無,很輕很小,單單一個字的回答卻令對麵的年輕人立馬著急起來,他問:“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雪芽搖搖頭說:“沒有……隻是天氣太冷了。”
頓了頓,他狀似無意地問:“你不用守門了嗎,怎麽進來了?”
對麵的年輕人聞言身體一震,雪芽攏著眉毛奇怪地看他,少頃後,他看見對麵人的臉上浮起了兩片更怪異的紅暈。
“?”
慢慢的連成一片,都燒到耳後根了。
“要、要守的。”年輕人斷續道,但他回答完又說:“如果雪芽你冷的話,那、那我陪你熱起來好嗎?”
“???”
更怪了。
雪芽上次聽到類似的話還是前幾天被人在睡夢中迷迷糊糊鬧醒的時候。
模樣英俊到不像話的男人身上漂浮著淡淡的薄荷味,在剛過七點的早晨裏更顯清涼,雪芽神智都不清醒,隻知道哼哼的從被窩裏伸出兩條細細軟軟的手臂,攬在對方俯下身體,靠近自己的脖頸上。
被冰涼的氣流激靈了一下,雪芽聽到耳邊有人沉著聲音笑著說了一句:“好可愛。”
接著又說:“冷了?幫你暖暖……”
“……嗯?”——
然後眼睛都沒怎麽睜開的雪芽就被融化了個徹底。
……
不是多麽正經的回憶。
想到這些的雪芽覺得自己好像也變得不是那麽正經了。
麵前的年輕人還在有點期待地等待著雪芽的回應,雪芽微紅著臉蛋尷尬地站著,過了一會兒他才腦袋熱熱地問:“什麽啊?”
“就是,外麵下雪了。”年輕人目光躲閃,他不敢直視自己身前看起來格外漂亮的男生,隻偏開視線,很幹巴地咽了咽口水後,邀請說:“你要不要去堆雪人?”
“雪、雪是冰的,但是很好玩。”年輕人很生疏,努力地向自己邀請對象推銷說:“玩了一會兒就會不冷了!全身都會熱起來……可、可以嗎?”
這是內城區第一次下雪,卻不是雪芽第一次看到雪。
早在他在外城區居住生活時,每個季節都是沒有任何差別的落雪,當趴在窗戶上看出去時,外麵的世界是完全被飄揚雪花籠成的白茫茫一片。
但看了很久的雪,雪芽倒的確沒有一次堆過雪人。
除了因為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外城區天氣太過寒冷外,也有原因是雪芽真的懶得動。
但現在被人攔在了門外,來都來了……
雪芽看著因為自己思考時暫時的沉默,對麵年輕人臉上越發忐忑和失落的表情……他換了隻手提籃子,頓了頓,小聲說:“好吧。”
年輕人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