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蒼岩2

巨岩為峰,蒼岩山不愧以岩為名。山峰便似是一整塊巨大的岩石,十分險峻。於峭壁懸崖上飛寺懸塔,太人歎服。

不遠處那座孤院,便是如懸在岩石縫中一般。雖然看似不遠,實則卻要翻下一處山溝,攀上另一處巨岩。

“莫非‘黑衣人’也是到了那座院落?”馮文瓚說道。

李愔也在暗想:“難道他也是為南陽公主而來?他會是什麽人?”

急忙與馮文瓚一同向崖上的孤院走。

院裏四下一片黑寂,有些荒蕪,看來久未有人住過。

仔細看了,有一處有些微弱的燈光,正是院中正殿。

兩人湊過去看,見到果然是先前那個黑衣人在裏麵。黑衣人黑紗蒙麵,雖有燭光,卻看不到麵貌。

黑衣人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來,在室中東找西翻,不知在找什麽東西。

“咱來個賊喊捉賊,將他嚇走。”馮文瓚悄聲說道。

李愔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不急,先看看他在找什麽,等他找到,再去搶來,為時不晚。”

其實李愔不過是想到山上看看,是否有點線索,實則並沒有明確的目標,見有人先自己來找,反而好奇此人在找什麽,或許更加有用。

“此計甚妙。”馮文瓚點了點頭,也笑了起來。

黑衣人搜得十分仔細,室中陳設雖是在山寺中,卻也十分齊全。書架、桌案、雲屏古玩,應有盡有。

又向裏張望一會兒,馮文瓚突然說道:“此人身段纖細嬌小,怎麽像是個女子?”

李愔卻早已看出,點頭說道:“此人輕身功夫極好,不知道拳腳功夫如何。”

“一個女人而矣,還能厲害到哪去。”

“哪也說不定。”

“我不信,她會有多大力氣,能擋得住我的拳頭。”馮文瓚揮了一下拳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關鍵是待會莫讓她逃脫。”

“那是,咱們兩個若截不住一個女子,還怎麽混。”

二人低聲說話,螳螂撲蟬,候在門外,以逸待勞。

那黑衣人似是知道此院無人居住,翻櫃倒箱,並不擔心弄出些聲晌,隻顧全神去找東西,卻一點沒有注意到門外有人。

黑衣人找了些時辰,卻什麽也沒有找到,似是十分失望,卻又有些不甘心。又去牆壁上東敲西敲,突然間盯著書架楞了一會兒。搬住書架上的一隻盆栽,轉動幾下。

“吱”得一聲,那書架竟然是一道暗門,自動打開,露出一間暗室。

不過暗室一點不暗,裏麵燈火程亮,香煙繚繞,似是一個佛堂。與黑寂地孤院形成鮮明的對比。

黑衣人遲疑一下,走了進去。

李愔與馮文瓚急忙跟上,趴在書架兩側向裏張望。

裏麵雖有香煙,卻不是什麽佛堂,而是供奉著四個牌位。

分別是“先父楊廣之靈位”、“愛子‘禪師’之靈位”、“三弟趙王楊杲之靈位”、“南陽公主之靈位”。

看來這兒果然是南陽公主的住處。很顯然前三個牌位是南陽公主所立,最後一個大概是寺中的尼姑立的吧。南陽公主已逝,這裏麵的香火卻不斷,當是寺中主持淨空師太一直派人照看的緣故。

“南陽公主兄妹不多,卻也有幾個,為何單單將趙王楊杲的牌位供在此處?”李愔暗暗心想,“難道說趙王果然跟南陽公主一起在此歸隱?當年被弑殺的趙王難道真的不是趙王?”

黑衣人看到眼前的情況,似乎也感到十分詫異。拿起趙王楊杲的牌位,仔細觀看。轉過後麵見上麵寫著“貞觀元年薨”的字樣,又去看“宇文禪師”的牌位,後麵刻的是“大業十三年遇害”。

黑衣人不由喃喃自語道:“原來是真的。當年果真是宇文禪師代趙王死了……”

李愔與馮文瓚二人聽了黑衣人的自語,心中也是大喜。如此看來,正如楊貴妃所說,楊悅果真是趙王楊杲的女兒……

二人正思忖間,突見黑衣人拿起油燈,向趙王楊杲和宇文禪師牌位上倒起油來。

二人大驚,沒來及細想,見黑衣人又拿起油燈去點燃牌位……

“不好此人要毀滅證據。”李愔立時衝了進去。

黑衣人沒想到身後有人,吃了一嚇。回過頭去,見一個男子撲向自己,劫奪牌位,慌急之下忙棄了牌位,向門外逃去。

不過,黑衣人很不幸,剛到門口,卻迎麵撞到一堵“牆”上。

馮文瓚早有防備,叉開膀大腰圓的身架,已將房門擋了個結結實實。

黑衣人大急,左衝右突,卻全都被馮文瓚擋回,衝不出去。

馮文瓚看出黑影輕功雖好,其它本領似是一般,並不急於出手,隻笑嘻嘻地擋在門口,阻住她的去路。

那邊李愔已將牌位上的火撲滅。回過頭來,喝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要毀牌位?”

“你們是什麽人?”一個更大的聲音喝問道。

果是個女子的聲音,隻是那聲音並非黑衣人所發。聲音來自馮文瓚身後,馮文瓚回過頭去,不由一愣。不是別人,正是龍岩寺主持淨空師太,她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黑衣人十分機警,在馮文瓚一愣之機,已鑽了出去。不等三人反應過來,翩然飛出外殿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淨空師太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逃走,沒看到黑衣人麵容,卻將李愔與馮文瓚二人看得清清楚楚,因為二人並未蒙麵。

認出二人是白天來過的紮營在山下的兵士。

“原來是你們兩個。”淨空師太冷笑一聲,“莫讓他們逃了。”

淨空師太一揮手,身後已走進五名手持長劍的弟子。

李愔與馮文瓚對望一眼,卻並不準備逃走。

“師太應該感謝我們才對。”馮文瓚幹笑一聲,說道。

“感謝?感謝你們到寺中偷東西?”不待淨空師太回話,她身邊一個手持長劍的女尼,已氣急敗壞地喝道。那女尼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馮文瓚擊暈的小師父。

“如果不是我們,隻怕你這寺中便要起火了。”

“起火?”淨空師太冷笑更甚,“隻要你們不放火,怎會起火。”

馮文瓚一臉冤枉地說聲:“剛才放火的人已經逃走了,我們兩個是救火的人,卻被你截住。”

“師父莫再跟他們廢話,剛才弟子便是被這個人打暈。”長劍女尼咬牙切齒地叫道。

馮文瓚見說不清楚,怪眼一翻,幹脆說道:“是又怎麽樣?”

“你”長劍女尼擰劍便刺。另外四個女尼也挽起劍花,一齊圍了上來。

劍光四起,罩住馮文瓚周身。馮文瓚嘿嘿怪笑一聲,不慌不忙,橫刀一擺,刀不出鞘,翻手一轉,立時將眾尼的中長劍震飛。原來眾尼劍式不過是花架子,如何敵得過馮文瓚這種飛騎彪漢。

眾尼齊聲驚叫。

馮文瓚昂頭哈哈大笑:“小尼姑中看不中用,那裏是打架,純粹是跳舞。”

不想笑聲未落,突然臉上“啪”的一聲,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立時腫起了半邊臉來。

馮文瓚大怒下看時,見是淨空師太不知何時,已欺身上前。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掌,馮文瓚卻未能避開。

馮文瓚怒起,橫刀出竅。

李愔忙擺手止住馮文瓚,向淨空師太微微皺眉,行禮說道:“師太匆怪,我二人私闖山寺固然不對,但我這個朋友所言卻也是事實。的確有人想要毀了這兩塊牌位,幸虧我二人及時製止。”

李愔聲音不高,卻自有一種威嚴。淨空師太愣了一下,看了看他手中的牌位,果然似是被人燒過,這才有點相信二人所言。

見淨空師太臉色有所緩和,李愔一揚手中牌位,說道:“看來南陽公主的確曾在此出家。隻因白天師太故意隱瞞,我等才會夜闖山寺,一探究竟,萬望師太見諒。”

“出家人不妄語,老尼姑胡說八道,不怕下阿鼻地獄?”馮文瓚捂著半邊臉叫道。

“貧尼何時可曾妄語?”淨空師太卻不冷不熱地言道。

馮文瓚冷笑一聲:“這祠堂裏的牌位又是哪個所立?不是南陽公主又會是誰?”

“不論是誰,卻不是南陽公主。施主要找南陽公主還請下山去吧。”淨空師太卻不鬆口,說道。

“簡直是一派胡言,睜眼說瞎話。”馮文瓚大怒。

李愔心中一動,問道:“沒有南陽公主,可有淨塵師太?”

淨空師太緩緩點了點頭:“這山中隻有淨塵,沒有什麽南陽公主。”

李愔輕聲一笑:“這麽說大師心中隻有淨塵,沒有南陽公主,所以不知南陽公主之事?”

淨空師太不置可否,隻是點了點頭,似是不屑於回答他。

“若果真如此,本王自然不會為難師太”李愔突然冷聲說道,“然而師太若心中本有南陽公主,卻要欺騙本王,又當如何?”

“真若有南陽公主,貧尼自然會具實以告。”淨空師太微微皺眉說道。

“隻是不知這個牌位又是何人所立。”李愔一指“南陽公主之靈位”的牌位,嘿嘿冷笑。

淨空師太一時無語。

“難道師太還想否認?”李愔目光灼灼,看向淨空師太。

淨空師太愣了片刻,終是長歎一聲,揮手讓眾弟子退出,說道:“施主想問什麽,盡管問吧。”

“師太與南陽公主原本是什麽關係?”李愔微微一笑問道。

“貧尼是淨塵的師妹。”

“不是淨塵,師太與南陽公主是什麽關係?”李愔固執地問道。這個祠堂顯然十分隱秘,然而淨塵已逝,卻香火不斷,自然是這個淨空所為。

淨空師太沉吟一下,終於說道:“貧尼原本是伺候南陽公主的宮女,後來隨公主一起到了宇文家,又一同來這寺中出家。”

“原來如此。”李愔長出一口氣,笑道,“師太一直跟隨南陽公主,應知當年在江都遇害的是趙王楊杲,還是宇文禪師?”

淨空師太看了一眼供案上的兩個牌位,眼中閃過一道悲傷,黯然說道:“宇文禪師。當日禪師在宮中與趙王一起玩耍。裴虔通殺進來時,趙王藏在床下,裴虔通慌急之下,錯把禪師當做了趙王。公主雖然傷心欲絕,為了保全趙王,才將趙王假扮禪師,又與宇文士及恩斷義絕,發誓不見他,所以宇文士及一直不知禪師已死。”

“這麽說趙王楊杲一直活到了貞觀元年?他可有一女?”李愔緊張地盯著淨空師太,問道。

看著淨空師太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又追問道:“她的名字叫做什麽?”

“貧尼若沒記錯,當是叫做楊悅。名字是公主所起,是要她不求有多富貴,但求一生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楊悅,果真是她?”李愔心中狂呼,然而,她為什麽不認?她不知道,可她為什麽說她的師父是道姑?

“是南陽公主親自將她養大?”李愔疑惑地又問道。

淨空師太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在她不到一周歲時,趙王去逝,她的母親因悲傷過度,不久也去逝。公主在山中隱居,卻也有不少人知道。公主不想讓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世,在她三周歲的時候,托付給了一個朋友照看。”

“朋友?什麽朋友?”

“貧尼隻知道她是一個道姑,恰雲遊到寺中,見到楊悅十分喜愛,便將她要了去……”

“道姑師父,到是跟楊悅的身世一模一樣。”

……

看來再無疑問,楊悅果然是趙王楊杲之女。李愔與馮文瓚下山之時均如此想。

淨空師太回到自己的房中,有一個人正坐在她的房中等她,那個人黑衣黑衫,麵上還有黑紗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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