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龍華大會(5)

“聖母好不糊塗”護法天王失聲叫道。

一直以來,護法天王對西天聖母十分恭敬,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口斥責,形式急轉,好不熱鬧。

隻聽護法天王繼續斥道:“李唐父子雖然該死,自有我中原人去找他報仇。豈能借用突厥兵力,引狼入室,滅我中華?”

護法天王雷聲說出,凜然正氣。

四部九柱菩薩不由齊聲叫好:“天王所說不錯。我堂堂中華男兒,豈能用此卑鄙手段,禍國殃民!”

“天王此言差矣。”西天聖母並不生氣,徐徐言道,“李氏父子當年起兵,也曾向突厥借兵,不過是一時權益之計耳。想那突厥不過是草原健兒,放牛牧馬,過不慣中原生活,便是直入中原,定然也不會久待。突厥西歸,中原王者,自然會落入我等手中。”

突厥攻下長安,怎會反將王庭拱手給彌勒教?

難不成突厥人是你家親戚?

楊悅突然覺得這個西天聖母端得有些天真好笑。

不過,西天聖母顯然不是天真好笑之人。

護法天王一時沉默,似也默認了西天聖母的說法。

看來西天聖母果與突厥人是親戚。

楊悅略一沉吟,突然想到一個人。

那人便是“義成公主”。這個義成公主是隋代和親突厥的公主。隋文帝安撫西域,經略絲綢之路,可謂是目光深遠。

也難怪玄奘法師對他十分仰慕。至今西方人對隋文帝的評價為最偉大的中國皇帝。玄奘法師這個“海歸”,一路西去,走的正是絲綢之路。西域諸國對隋文帝十分仰慕,稱為“聖人可汗”。玄奘法師自然會對他心生敬仰。

義成公主在西域三十年,一生先後嫁為啟民、始畢、處羅、頡利四位可汗的可敦,在西域是個極有權勢的女子。這一點從楊政道能在西域重建“大隋”,可見一斑。

當年楊政道在西域建立“隋”,一直統領西域漢人。所以這個西天聖母才會如此篤定,當年突厥人會將中原統領權交到“我等”的手中。

這個“我等”,很顯然在當年應該是楊政道的“後隋政權”。

如今突厥帝國已滅,義成公主已死,楊政道也已死去。

“我等”如今已變成了西域“彌勒教”。也就是說西域彌勒教與大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剛才護法天王也說過“西天聖母”與“聖主”源淵極深。

江南彌勒教雖然與梁王蕭銑有關,但梁王本是隋臣,又是隋煬帝之外戚,不僅姑母為隋煬帝的皇後,而且他的姊姊也是隋煬帝的嬪妃。所以江南彌勒教才會奉趙王楊杲為聖主。

然而,這個“西天聖母”會是誰?為何成為西域彌勒教的教主?

楊政道的女兒?有點不像。楊政道如今活著,還年不過三十,她的女兒做個聖女還差不多,不可能有這麽大年齡。

楊悅這邊低頭沉吟,那邊護國天王也沉吟片刻,重又雷聲說道:“縱然如此。那突厥畢竟是虎狼之兵,虜掠成性。當年世祖在雁門關被突厥所圍,可見其本性。我等雖為隋室臣民,豈可不以此為鑒。萬一引狼入室,霍亂中原百姓,豈非千古罪人?”

江南彌勒教眾紛紛響應。西域彌勒教卻堅持己見,認為突厥兵可用……

一時之間,會場上,雙方竟然唇搶舌戰起來。反將荊王與蕭月娥晾在一邊,似是忘記二人存在一般。

楊悅聽到護國天王說到“世祖”,心中一動,想起玄奘法師也稱隋煬帝為“世祖”,心中暗道:難道玄奘法師與彌勒教真有關聯?隨又覺得好笑,不由又暗自搖頭。

又見眾人為了當年之事爭論不休,甚覺好笑。心想如今東突厥帝國已滅,你等爭論個什麽?

這個龍華大會,一開始裝神弄鬼,神秘兮兮;後來演變成勾心鬥角,凡人吵架;現在又變成了一場“研討會”,當真是好笑。

眾人一陣議論,已從“引狼入室”論到“憂國憂民”,越來越遠。

楊悅心中大笑,暗道這個西天聖母與東方護法天王果然聰明,想必是見一時擋不住蕭月娥的氣焰,便將議題引開,跑題萬裏。

但聽了他們這些言論,不由低聲自語:“既然大家都有如此見識。當今聖上是難得的明君,你們還造什麽反?”

愁苦書生聽到,轉過頭來,看了看楊悅,又是呲牙一笑。

荊王早已不耐,怎奈一時插不上嘴。兩方意見,隻要他支持一方,另一方必然視其為敵,他想要收服東、西彌勒教眾,因而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蕭月娥見眾人爭吵不休,突然嬌聲笑道:“這些陳年往事,暫且不必再爭。我等來此,非為此事。我江南彌勒豈能群龍無首,今日定要有個結論。”

言下之意,當然十分明了。隻一句話:你們要奉我為“聖母”。隻是她說得極委婉,聲音也極是動聽。

眾人一愣,方才想起剛才之事。

風部九柱菩薩當即站起身來,恭首行禮說道:“公主所言不錯。公主即是梁王女兒,我等願意奉公主為聖母。”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薩略一遲疑,也起身附和道:“我等也願意尊公主為聖母”

“東方護法天王以為如何?”蕭月娥柔聲問道。

東方護法天王向西天聖母望了一眼,眼中閃出一道無奈,正待說話。

突然愁苦書生高聲說道:“莫要吵有人還有話要說。”

“你是何人?有何話說”

眾教徒見負責外圍安全的“紅臉金剛”竟然也開口說話,紛紛詫異的望向愁苦書生。

“‘既然大家都有如此見識,當今聖上是難得的明君,你們還造什麽反?’”愁苦書生朗聲說道,竟然跟大家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

大家都被他說得愣住。

楊悅卻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愁苦書生突然發瘋,竟然將她剛才低聲咕噥的話如此大聲的說出來。真是蚊子親蜘蛛不知死活。

“大膽”

“胡說八道。”

“什麽人,膽敢妖言惑眾”

……

已有不少教徒出言喝斥。

“是你。”護法天王站高望遠,遠遠看到愁苦書生,似是認出他是誰,眼中閃出一道詫異,語氣裏帶了又驚又喜,“原來西天王也來了。”

“西天王?”風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薩齊聲驚道,仔細向這邊看了,“果然是你”

楊悅不由暗暗叫苦,鬧了半天,原來這個愁苦書生是江南彌勒教的東西護法天王之一:“西天王”,難怪會對彌勒教中的事情知之甚詳。

“你這個叛徒,膽敢到龍華大會搗亂,拿下”風部菩薩高聲叫道。

“叛徒?”楊悅又是一詫,去看愁苦書生,心中暗喜,這個愁苦書生即是叛徒,自然與“彌勒教”不再是一夥的,難怪會幫自己。

正高興間,忽覺頸間一涼,一把長刀竟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誰敢動手,誰若動手我就殺了她”愁苦書生淡淡地說道。

誰也沒有想到愁苦書生竟然會將刀架在了楊悅脖子上。

刀,果然是把好刀,是把長長的彎刀,似劍又似刀。刀上寒光在星夜之中,森森閃爍,如鬼眼一般,令人陡生寒意。

楊悅又驚又氣,怒道:“你瘋了?拿我去要挾他們,虧你想得出來?”

“本座當然沒瘋”愁苦書生竟然衝她又是呲牙一樂。

轉頭向高台的東方護法天王高聲叫道:“東天王,信不信我一刀殺了她,你們會後悔。”

“住手西天王有話好說,莫要傷她”

更奇的是,誰也沒有想到東方護法天王竟然接受了他的要挾,急忙喊道。

真個是聾子聽戲——莫名其妙。楊悅沒有嚇呆,到是驚呆了。

“她是誰?”同樣的驚訝也寫滿了風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薩的臉上,齊聲問道。

“嘿嘿,她是當今聖上冊封的隋國公主”愁苦書生幽幽地說道。

“她是聖主的女兒”東方護法天王同時急聲說道。

聖主的女兒?

楊悅頭腦嗡得一下炸開了,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

“喂,放開我,你即是叛徒,咱們可是一家人。我可不知想當那彌勒教的聖女。”楊悅沒好氣地向西天王低聲說道。

“我看公主當這個聖女正合適,省得落到別人手中胡作非為。”西天王早已愁眉大展,沒有一點愁苦樣子,笑嘻嘻地說道。

“要當你自己當去,裝神弄鬼我沒興趣。”楊悅氣道。

“公主別動,要想活命,隻怕這個‘聖女’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你還是殺了我吧。要當聖女,還不如當剩女。”楊悅低聲說道,“你沒見荊王跟那蕭月娥虎視眈眈,隻怕你我一過去便人頭落地。”

“嘿,這裏還掄不到他們倆說了算。”西天王微微一笑,甚是自信。

“隻怕不過更掄不到你說了算。”楊悅沒好氣的回道。

“說的不錯,隻要你在我手上,便掄得到我說話。”西天王又在呲牙而笑。

無論說什麽,刀架在脖子上,楊悅也隻好被他挾持。

那西天王不向外圍退去,捉著楊悅反向靈台一步步走去。

楊悅大急,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保鏢,忙喊道:“張仲堅何在”

張仲堅明明站在一旁,竟然一動不動。

楊悅心中大怒,但見他目光呆癡,心下大驚,難道他也吃了金剛丸?

西天王笑嘻嘻地說道:“不用喊了,他沒吃藥也不會救你。”

“為何?”楊悅奇道。

“因為他根本是在騙你。他隻是想讓你帶他來這兒罷了。本來我已勸他不要來,沒想到你出來一攪和,他又有機會來這兒。”

“哦?這兒有什麽好?他來做什麽?難不成覺得彌勒教的藥不錯,專門來吃藥?”楊悅見西天王笑嘻嘻地一路押著她說笑,心中反而不再緊張。

西天王笑著搖頭,卻不答她。

眾教徒紛紛讓出一條路來,楊悅被西天王押著上到靈台底層。

荊王與蕭月娥站在一邊,目光一齊望過來,如臨大敵。蕭月娥眼中更是凶光大閃,似是恨不得掐死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