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又見雪人(2)

與“雪人”相約的人是一個發須已白的老人,年齡似乎已超過七十。然而,看上去白白淨淨,手指極細極長,竟跟一樣,留了幾根一指多長的指甲,讓手指看上去更加細長。隻是此人年歲太大,手上隻有皮沒有‘肉’,加上指甲太長自動打彎兒,看上去到像是一副‘雞’爪子一般。

見楊悅進來,“雪人”隻淡淡介紹,說那人姓蕭。並未介紹其身份、名字。

楊悅會意,當下也隻報姓而不道名。

“蕭‘雞’爪”見楊悅進來,並不多問,甚至連頭也不曾抬過,隻低頭玩‘弄’著的手指甲。相對於楊悅,他似乎更關心的手指。

自楊悅進來,除了楊悅跟他打招呼時,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之外,便再也沒跟楊悅對過話。或者說,幹脆是將楊悅當成了透明。不是抬首望天便是低頭視地,就是不看楊悅。那種傲慢似是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般。

然而,“蕭‘雞’爪”對“雪人”卻十分客氣,更確切的分敬重。也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敬重。

楊悅不由暗暗納罕。達官貴人她見過不少,被如此忽略還是第一次。猜不透此人到底是路數,更猜不出“雪人”與那“蕭‘雞’爪”到底是關係。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會兒酒,不鹹不淡的清淡幾句,很是無趣。

楊悅幹脆打了一個哈欠,起身告辭。

“雪人”今日有第三人在場,不能盡興,因而並不多加挽留。隻依依相送楊悅至雅室‘門’口,約楊悅改日再會。

楊悅不置可否地道在下隻是路過洛陽。沒準過幾日便要走了,有緣的話自會相見。”

“雪人”急忙說道到是巧了,在下也是路過洛陽,沒想到竟能遇到。如此有緣豈能過,不知住在何處,他日定然登‘門’拜訪。”

“若有可到‘天下書社東都分社’去找我。”楊悅隨口答道。

“天下書社?原來洛陽也有天下書社。”“雪人”奇道。

楊悅笑道豈隻洛陽,‘天下書社’要成為全天下人的書社,將來定會開遍全國。或者到國外設分社也說不定。”

“天下書社,天下人的書社,自然要開遍天下各地。”“雪人”見說,笑道。

楊悅嗬嗬一笑,回首告辭。猛然間,卻見到一雙熠熠發光的眼神,不由一怔。

不知何時,那“蕭‘雞’爪”霍然抬起頭來,正盯著她上下打量,眼中飄出道道疑‘惑’與不解。

這雙眼神像極了另外一個人。楊悅不由自主地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想起“蕭皇後”同樣布滿了褶皺的雙眼,光彩熠熠,像老狐狸一樣打量他人,似是能‘洞’悉一切,看穿人心一般……

楊悅甚至有點暗暗納罕,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眼神為何會如此有神

“原來住在天下書社,不知可認得‘天下書社’的‘總裁’?”“蕭‘雞’爪”突然開口問道。

楊悅微微一笑,心中卻暗暗懊悔。剛才隨口說出住處,欠缺考慮,她是“天下書社”的“總裁”,若“雪人”當真到“天下書社”找他,隻怕很快便會她的身分。

如此一來,更無神秘可言,這“萍水相逢”之樂再也無存。

“當然認得。隻是我認得她,她不一定認得我。”楊悅含糊其詞地笑道。

轉頭又向“雪人”說道,“我不過是寄住在那裏,不甚方便。有不妨到這裏來找我,或者會再在此相遇也說不定。”

“也好”“雪人”忙不跌得答道。

楊悅卻又不由一詫。她原本以為的理由十分牽強,“雪人”定然不易說服,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反似巴不得如此一般,不由搖頭暗暗好笑。以楊悅看來,再在“翠雲樓”相遇的機率幾乎等於零,如果這“雪人”不是呆子,便是並不想與相見。

楊悅笑了笑,更不多話,告辭一聲,與盧照鄰飄飄然而去。

楊悅自然不誤解了“雪人”。

“雪人”並非呆子,也非不想見她。他不肯到“天下書社”去找楊悅,隻是因為不想見到一個人。那個人便是“隋國公主”

說來好笑,他與隋國公主見過一次麵,還在一起喝過酒,卻並不隋國公主的長像。

楊悅便在他麵前,竟然不隋國公主與楊悅乃是同一個人。

那“雪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李治。

楊悅與李治相識以來,向以“相逢何必曾相識”為“雅興”,從不問及對方姓名。所以雖然相識,卻一直不知對方是誰。

不知為何,他對“隋國公主”有點怕。雖然他隻見過她“一次”,但一想到那次見麵。因為的“‘逼’婚”使她鬱鬱寡歡,狂放悲歌的一幕,李治心中便不自主的難受。

心中暗暗慶幸,當時“隋國公主”並不他便是李治。

每次想到這件事兒,李治都不自主地涔涔汗下。

他“隋國公主”也到了洛陽,而且就住在天下書社。擔心去天下書社找“楊悅”會碰到“隋國公主”,所以才不敢去。

“郎君不他是誰?”

等到楊悅消失在樓梯上,“蕭‘雞’爪”抬起眼看著有些惆悵的太子李治問道。

李治搖了搖頭,喃喃說道相逢何必曾相識。”

“然而,以老臣之見,此人或許是故意接近郎君。”蕭瑀閃了閃老狐狸一樣的眼睛,緩緩說道。

“故意?”李治再次搖了搖頭,詫異地說道,“我跟他隻見過一、兩次麵而矣,何談故意。”

……..

楊悅當然也沒想到“雪人”便是太子李治。

等回到天下書社,西天王告訴她,李世民便要到洛陽了,楊悅更加不會想到剛才跟一起吃酒的人會是太子李治。

太子李治原本隨李世民一起在澠池打獵,因天冷得了風寒,先幾天便回了洛陽。楊悅便是神仙,也不會想到一個還在澠池打獵的人,會突然坐在洛陽城的酒樓裏吃酒。

楊悅向西天王說起剛才那個手長得像‘雞’爪一樣的人,西天王聽了好笑,卻想不出是何人。

“他是宋國公蕭瑀。”盧照鄰撇撇嘴,不屑地搖頭說道。

“蕭瑀?蕭皇後的蕭瑀?難怪覺得他的眼神像極了蕭皇後。”楊悅不由連聲詫道。這個盧照鄰年齡雖小,但跟隨‘藥’聖孫思邈身邊多年,見多識廣,想來所說定然不會有。

西天王點頭說道蕭氏一‘門’曆代多出宰相。宋公原為隋史外戚,卻在大唐做了多年宰相。於武德、貞觀年間都曾執宰,官至太子太保,尚襄城公主,可謂一生顯貴。如今雖已致仕,皇上卻敕為‘特進’。隻因蕭氏一‘門’好佛,聖上曾說起過此事,宋公當時便向聖上請求出家,聖上大為褒獎,結果沒過幾天,卻又說不出家了。因其反複無常,為聖上所不喜。宋公因而回到洛陽,與子孫一起,盡享天倫。”

“蕭瑀……宋國公,眼光到是極高。”楊悅想到蕭瑀雙眼過頂,看都不肯看一眼,不由好笑,要說也算是他的親戚。

不論是隋煬帝的孫‘女’或是外孫‘女’,都與隋煬帝有關。蕭皇後便是“正牌”的祖母,蕭瑀即是蕭皇後的弟弟,自然也是她的親戚。然而這個親戚,不論隋煬帝對他如何親近,他卻很快便投入大唐懷抱,還做了大唐的宰相,實在是有點……

“不知那‘雪人’是人,會被他如此看重。”楊悅想起“雪人”,不由有些納悶。那個雙眼過了頭頂的宋國公蕭瑀怎會對“雪人”另一個模樣。

“‘雪人’?”西天王奇道。

楊悅當下將她如何結識“雪人”之事說了一遍。

西天王聽了,更加奇怪,轉頭向盧照鄰問道那個‘雪人’你可認識?”

盧照鄰看了看西天王,張了張嘴,又掃了一眼楊悅,不知為何,翻了翻眼,卻又改口說道不認識。”

“原來也有你不認識的。”楊悅笑道。

“我……便是也不告訴你”盧照鄰瞪著大眼,閃過一絲不服,一扭頭跑了出去。

“死鴨子嘴到是‘挺’硬”楊悅不由在他身後嗬嗬大笑。

西天王卻剛好看到盧照鄰眼中古怪大閃,不由暗暗稱奇。

“天王,你看聖母是否會派人來監視我?”笑了半晌,忽又想起“黑衣‘女’子”之事,楊悅將心中懷疑說了出來。

“聖母是公主的母親,不可能對公主不利,更用不著派人監視。”西天王也說不出所以然,“莫不是隻是剛巧遇到。或許聖母隻是派她來辦些事情。”

“如果隻是巧遇,她大可與我坦然相見,為何一見麵便倉惶躲開?”楊悅不解地道。

西天王沉‘吟’道也或者她並非是在跟蹤公主,而是恰巧看到公主也在,擔心公主認出她,被另外那人見到有所警覺。”

“跟蹤別人?”楊悅一呆,說道,“天王所說不,當時她正要上二樓,眨眼間卻又轉出酒樓。大概是沒想到會遇到我,才會匆忙躲開。此時想來,的確並非是在跟蹤我。隻是她會是在跟蹤誰?”

難道是“雪人”?難道“雪人”也與彌勒教有瓜葛?楊悅暗自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