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洛陽宮(2)
李世民正卯足了勁兒要東征高麗。ihong韋挺卻在扯後腿,如何不怒。
“去年韋挺參與順陽王之事,朕不忍心治他之罪。如今又貽誤軍機,實在可恨,讓他提頭來見朕”
李世民大怒之下,一抬腳差點將麵前的幾案踢翻。
太子李治正坐在他的側麵,忙扶了一把,才沒翻倒,幾上的杯碟卻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一座皆驚。
饒是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人,跟隨李世民多年,都禁不住麵色大變。
韋挺當然不可能提著的腦袋來見李世民。然而,以李世民如此盛怒,韋挺無論來見不見李世民,隻怕都是凶多吉少。
時值冬季,北方河道結冰,自然糧運不暢,眾臣心中自知。隻怪韋挺沒有想到天氣突變,今冬的大雪來得又早,因而滯留糧船,隻能坐待來春再行。
然而李世民正在氣頭上,有誰敢來相勸?
便是與京兆韋氏聯手,在後宮之中用韋貴妃打壓楊貴妃的長孫無忌也閉緊了嘴巴,大氣不敢多出。
韋挺之女原為齊王李佑之妃,然而李佑乖張,去年謀反已被賜死。雖然跟韋挺無關,卻也不免沾上點邊。
韋挺本人卻因兼領魏王府事,曾參與了原魏王(今順陽王)李泰與廢太子李承乾之間的爭鬥,已為李世民所不喜。因為韋貴妃的關係,李世民才找了個借口,赦免了他。如今韋貴妃在長安,已是遠水救不了近渴。
殿中已是啞雀無聲,諸臣噤若寒蟬。
“‘殿內侍中’求見——”忽然,殿外傳來宮人一聲通報。
長孫無忌聽了,心頭一鬆,臉上顯出微微笑意。去看李世民,李世民麵上一愕,繼而神色大緩,果然已是盛怒大消。
“傳”李世民愣了一下,才明白來人乃是楊悅。這“殿中侍中”一職還是他跟“劉洎”打賭,為楊悅賭來的“官職”。
想起今日原本傳楊悅到宮中晉見,隻因在瑤光殿中與群臣宴樂,一時忘記了。抬頭看了看天色,快到宮門上禁之時。想來定是楊悅久不見其蹤影,便來殿中找他。
想到此,李世民禁不住臉上泛起隱隱笑意,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惱怒。實事上他並非真的忘記,而是打算故意拖延……
眾人聽了李世民的口氣,皆長出一口氣。
殿中群臣,凡是隨李世民自長安來的,無不內中原因,皆相視暗笑。隻有久在洛陽的眾臣子不知其中機巧,一臉莫名其妙。
“殿內侍中?這是官職?”尉遲敬德見到群臣麵上漸浮的笑意,不解地奇道。
“這個問題要問劉侍中。”李世民一指侍中劉洎說道。
“劉侍中?”尉遲敬德更加納悶,不知這“殿內侍中”到底是來頭,轉頭看向侍中劉洎。
劉洎憋著笑,正經答道愕公稍安勿躁,‘殿內侍中’這不是來了麽”
尉遲敬德回頭去看,見到從殿外走進一個輕紗掩麵的綠衣女子,更是大為有解。
但見那綠衣女子輕盈地走到殿中站定,氣定神閑,不卑不亢地向李世民行禮。不由瞪大了一雙牛眼,眼中盡是不明所以。
一,尉遲敬德不愧被封為“愕公”,一臉愕然
李世民衝楊悅點了點頭,指了指幾案之側說道悅兒坐這邊吧。”
楊悅怔了怔,見幾案旁杯盤狼藉,察覺到殿中氣氛異樣,立時明白定然是李世民剛才在大發雷庭。
向衛公李靖看了看,李靖點頭示意。楊悅依言坐到李世民的幾案之側。
“原來聖上特別喜歡踢桌子。”楊悅想起當日在大內望雲亭上,第一次見李世民的“天子之怒”也是踢桌子,不由低聲笑道。
“原來當日‘隔空對話’的女子,果然是你”李世民也不由低聲笑語。揮手讓人重新上了杯盞。
殿中空氣重又漸漸活泛起來。
“呀”突然一聲大叫,如平地炸雷。
順眼望去,見是尉遲敬德驚訝地叫道‘殿內侍中’原來是個女子”
見他此時才回過神來,李世民禁不住嗬嗬大笑。
殿中頓時響起一片笑聲。
楊悅並不一來,到是給韋挺幫了一個大忙。
她因在貞觀殿中久等李世民不至,眼見天色已暗。想到有“殿內侍中”之職,又與眾朝臣相熟,左右權衡便直接到瑤光殿來晉見李世民。
李世民笑著將洛陽眾臣向楊悅一一介紹。
尉遲敬德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閣下便是在龍華大會上救駕的隋國公主詩才冠於士林的長安”
楊悅見他一把年紀,卻與尉遲洪道如出一折,五大三粗,聲如洪鍾,向其敬酒說道早聽洪道提起過伯父,今日一見,果然威風凜凜”
“能讓聖上在一瞬之間,轉怒為喜之人,這天下之大,我大老黑還是第一個見到。”尉遲敬德閃著大牛眼,一飲而盡,嘎嘎大笑。
殿中諸臣聽了,也是一陣大笑。
甚至已有不少臣子,舉杯向李世民祝酒。
龍華大會之事,沒有人刻意隱瞞,自然早已傳遍了朝庭。李世民對楊悅的心意,早已不是秘密。
李世民如今更加無所顧及,便是不之人,見了他看向楊悅的眼神,也會心領神會,再明白不過。
楊悅麵上一滯,心中尷尬無比。訕訕地不敢多言,更不敢去看李世民投的目光。忙斂神將目光投向衛公李靖,向他求助。
驀然,察覺到一道異樣的目光正盯向。忙轉過身去,恰巧迎上“蕭雞爪”一雙滿是猶疑的眼神,定定地望向的雙眼,不由暗暗皺眉。
的一雙眼睛與隋煬帝極似,隻怕瞞不過那雙老狐狸一般的眼神,定然已被認出曾在翠雲樓見過。
“蕭雞爪”見楊悅望,卻趕忙收了目光。轉頭去看太子李治,這才李治不知時候已悄然消失,眼中狐疑不由更深…….
李靖看了楊悅眼神,會意地幹咳一聲,正要轉開話題。
長孫無忌先已為楊悅解了圍,笑著說道公主這次一去西域,便是幾個月。朝中許多事情公主沒趕上參議,老臣正有一事,想要請教公主。”
楊悅不由感激地向長孫無忌看了一眼。沒想到長孫無忌接著說道聖上此次親征,不知公主以為如何?”
楊悅不由大翻白眼。心中暗道一聲:大胖胡子啊大胖胡子,我與你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何苦非要難為我。你們勸止不了的事兒,我又如何能勸?再說曆史上李世民親征高麗之事明明白白書寫在冊,我為何非要勸止?
楊悅想著,正要回敬幾句,抬頭卻見到殿中諸臣的目光一齊都望了,眼中隱有殷切之意。不由微微一愣。立時明白了長孫無忌所說,其實也是大家的心意,不由暗暗苦笑。
“眾卿不必再勸,朕定要親下遼東。”李世民看了看楊悅,環顧眾臣說道。
到是給了楊悅一個順坡下驢的台階。正要說:看來聖上決心已定,臣自然多說無益,不如照聖上之言便是。
突見“蕭雞爪”一雙狐狸眼睛,似有意似無意的望。
楊悅心中一動,傳變了主意:與其讓眾臣心中不情不願,何不趁此機會,讓李世民說服大家,也好高高興興出征。
沉吟片刻,楊悅微微一笑說道其實聖上想要親征,群臣難免有所顧慮。聖上一向口才甚好,何不進行一場辯論,聖上若能令眾臣心服口服,也可消除大家心頭疑慮,安定人心,於出戰隻有百利而無一害。”
此言一出,眾臣心中無不轟然叫好,暗道一聲聰明。認為楊悅雖然說得委婉,卻是明明白白在幫眾臣想辦法勸阻聖上親征。
李世民笑著看了看楊悅,心中卻也讚一聲好。認為楊悅找了一個極好的方式,好讓眾臣不再多加羅嗦。
兩廂均無異議,楊悅喊一聲“開始”。
劉洎第一個站出來說道自古以來,少有天子不,而臨兵於外者。隻因皇帝乃國之中心,如人之心髒,怎可輕易自處危地。”
“自古以來少有,但並非沒有。漢高、魏武那一個不是百戰之身。如今天下四平,四海安定,朕正要親征,以示我大唐天子之威。”李世民說道。
“聖上即東征遼城,卻又新收突厥人,置於勝、夏之地,恐非良謀。突厥虎狼之人,怎可輕信,隻怕趁機作亂。勝、夏二州距離京師不遠,恐為後患。”長孫無忌想了片刻言道。
李世民笑道夷狄亦是人,其人心情誌與我中原人沒不一樣。人主不患恩澤太多,而患猜忌異類。若德澤相融,四夷皆如事家。多加猜忌,則骨肉不免相仇。突厥貧弱,不願隨俟利苾北渡,前來投奔我,我收而養之,豈不感恩,反要為患?如今,薛延陀跟他們風俗相近,他們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於我大唐,其情可見何況朕已派執失思力出守夏州,可保北疆無憂。”
回顧褚遂良說道卿向為起居郎,今為我誌之,自今十五年內,但保無突厥之患”
楊悅聽了,不由暗自讚歎。李世民為異族稱為“天可汗”,自非虛言。其胸襟斷非狹隘的民族主義者可比。試看大唐一代,無論夷、狄,或是種族不同之人,皆以成為唐民為榮,原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