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決戰瓜洲6

風急天高,飛鳥迂回。江麵上異常安靜下來,一片肅穆。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忽然間,三十萬水兵齊聲高唱《英雄曲》。歌聲悲壯,滾滾長江,浪水滔滔,血色夕陽中,豪情萬丈。生死之事,原本便不該悲悲切切,楊悅與李愔在歌聲中同聲大笑。

雖不過一、二百米左右,眾禁衛卻被戰艦阻隔,一時不能靠近楊悅所在的戰艦。聽到歌聲與笑聲,不禁一齊怔住。然而,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讓楊悅去“赴死”,薛仁貴與眾禁衛,包括彌勒教眾,無不齊聲高呼:“公主三思!”

唯有吳王李恪,直立船頭,一動不動,落霞映在眼中,反閃出一抹笑意。隻有他最是明白不過,楊悅雖勇,卻並非呈匹夫之勇之人。知道楊悅的智謀不止於此……

黃昏,風吹動楊悅額前發絲,有些淩亂。李愔深深地看著楊悅,眼中旖旎,伸手去為她理一理發稍,將它們一一掩到戰盔之下。

楊悅目光閃動,突然低聲笑道:“等此事一了,我便拐了你走,再也不用心感內疚……”

拐了我走?李愔一呆,不禁想笑。然而哪裏又笑得出來,此事一了,楊悅焉有命在?

李愔心中悲喜,見到楊悅嘴角雲淡風輕的笑意,突然心頭一動,眼中驚喜一閃,低聲道:“你,你還有後招……”

“那是自然。”楊悅得意一笑,“等一會兒,我換了獨孤美兒回來,你隻管下令立時放箭,保管阿難弟子無處可逃。”

“如此一來,你焉有命在?”李愔一怔,傻眼道。

“山人自有妙計。”楊悅嘿嘿一笑。

“什麽妙計?”李愔不解,皺了皺眉,搖頭急道,“你莫不是擔心我不肯放箭,故意如此說法。”

楊悅搖了搖頭,嫣然笑道:“我裏麵穿的金絲軟鎧刀槍不入,待會兒我隻要護住麵部,你的箭便傷不到我。或許我還能趁亂將陳娘子活捉,你放心便是。”

原來如此!李愔緊緊抓住楊悅雙臂,禁不住想要高聲大笑,卻被楊悅用力踢了一腳,這才勉強壓住笑聲,將楊悅擁在懷中,一時激動不已。

“到底換還是不換,何必如此婆婆媽媽!”“阿難弟子”冷眼瞅著二人,已是十分不耐。

“當然要換!”楊悅推開李愔,轉頭吩咐人去放小舟。

李愔搖了搖頭,止住楊悅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此時,楊悅所在船隻與“龍舟”所距不過五六十米,稍用內力便能縱躍過去。楊悅原本不想讓李愔相陪,但見了李愔眼神,知道他定然不肯,便不再去多廢口舌。

李愔回頭低聲吩咐房仁裕幾句,托住楊悅腰間,縱身向龍舟躍去。

東天王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不知為何望著“龍舟”方向,呆呆出神片刻,突然不再做聲,退立一旁。

見到二人躍上龍舟船稍,“阿難弟子”一時大笑不止。

“陳娘子不會言而無信,想要食言吧。我勸你還是乖乖將蜀王妃放過來。”楊悅與李愔站在船稍,緊依船邊,全神戒備。若有變故,二人大可一齊躍下,房仁裕便會立時令人放箭,到也不用擔心“阿難弟子”變卦。

事實上,這樣的好機會,“阿難弟子”求之不得,又怎麽可能不換?

果然,“阿難弟子”停下笑聲,緩緩放開獨孤美兒,向楊悅冷聲言道:“你也莫要耍什麽花樣。”

“隻要你不食言便是,本公主豈會言而無信。”楊悅點頭一笑。

不過十幾米的距離,獨孤美兒木然向楊悅與李愔二人走來,走得極慢。行至半路,獨孤美兒突然停下,緩緩抬頭,死死盯著李愔攬在楊悅腰間的手臂,一動不動。

李愔不禁皺眉。

楊悅笑了笑,知道她心中所想,忙掙開李愔。

獨孤美兒依然不動。

“你快跟蜀王走吧。”楊悅無奈地笑笑,隻好上前去拉獨孤美兒。

“誰要你來救!”突然,獨孤美兒尖聲叫道。反手一推,猛然間將楊悅向前一搡,力道竟然極大。

楊悅促不及防,不由向前踉蹌幾步,才止住身子。縱是楊悅心性再好,也不由大怒。回頭去看獨孤美兒,卻見獨孤美兒手指一抬,“呼”的一物飛來。

“爆竹?”待看清楚來物,楊悅不禁大駭。原來獨孤美兒想要她死!

楊悅嘴角不由微微苦笑。也是楊悅一時救人心切,卻忘記獨孤美兒才是真正狠自己不死之人!原來獨孤美兒不是“人質”,而是“幫凶”。

那“爆竹”不隻是一支,而且是一捆,自然是“阿難弟子”所給。大概“阿難弟子”已猜到楊悅能刀槍不入,隻有用“爆竹”才能傷她。楊悅原也想過忌憚“阿難弟子”的“爆竹”,隻是二人有言在先,卻忘記獨孤美兒不在其列。

原來獨孤美兒突然同正是要引楊悅上前,讓她與李愔分開,她好出手炸死楊悅。楊悅想罵自己大意,卻已不能。她被獨孤美兒反手一推,已推過身後,此時李愔與楊悅分別在獨孤美兒兩側。而楊悅距離獨孤美兒不過一米左右,楊悅回身看時,爆竹已到了眼前,想要躲避哪裏還能夠?

江麵上立時一片驚呼。然而驚呼未落,另一聲驚呼又起。楊悅忽覺背後一冷,一股異常淩厲的殺氣悄然襲來。不用回頭,楊悅已知必是“阿難弟子”的飛刀襲來。飛刀朵朵如梅,直奔頭盔與凱甲交接處,楊悅的咽喉因駭然之間想要避開“爆竹”,剛好暴露在飛刀之下。

一捆“爆竹”,一把飛刀。一前一後,夾擊楊悅,已是避無可避。

眾人的驚呼未落,卻聽一聲爆喝響起,楊悅突覺被人和身撲倒。但聽頭頂“啪”得一聲巨響,爆竹當頭炸開。不用回頭,楊悅也知乃是李愔。

李愔在獨孤美兒推出楊悅之時,已是大怒,一躍而起,去扶楊悅。不想獨孤美兒擲出爆竹,卻剛好被李愔揮臂擋開,及時向上一挑,在空中炸響。

好險!眾人不由心頭一鬆。然而不及落地,卻又猛然提起,迅速間又飛到嗓子眼兒裏。但見楊悅與李愔身形未穩,飛刀一擊未中,卻如影隨形悄然而上。

眾人來不及驚呼一聲,飛刀已到了楊悅麵前。然而,飛刀並未停下,隻在楊悅麵前一晃而過,突然一轉,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路線倒轉方向,猛然間襲向蜀王。

楊悅大駭,驚叫之聲未出,飛刀已到了李愔喉頭。

“噗”得一聲,楊悅但覺得心頭陡然一空,眼前鮮血如泉迸射而出,飛刀正中李愔咽喉。李愔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喝,已是血流不止。

空間突然似被定格,那一刻,江麵上忽然風停雲住,連水鳥兒都已呆住,寂寂無聲。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怔住。

任誰也沒有想到,“阿難弟子”要殺的人竟是蜀王!李愔轟然倒下,甚至來不及哼出一聲,已沒有了氣息。

血流沽沽,染紅了手指,染紅了戰甲,染紅了船板……

一瞬間,楊悅腦中已是一片空白,隻下意識地按住李愔的喉頭,呆呆地,愣愣地望著。四周突然一片沉寂,沒有了一絲聲響,風聲、浪聲、喧鬧聲,似乎一切都已消失,隻有血,隻有一片血色……

怎麽可能?蜀王怎麽可能會死?“阿難弟子”要殺的人明明是楊悅,怎麽忽然變成了蜀王?眾人不解,楊悅更是不解……

楊悅不解地盯著眼前一幕,似是根本沒有明白,或者根本不能相信。

他怎麽可能會死?他是蜀王,他還有很多歲要活。曆史上吳王或者會被誣陷至死,而蜀王頂多不過是被流放巴蜀一帶,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死去?

楊悅不解,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剛剛她還在說,此事一了,她要拐了他走。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放開了一切,想要跟他在一起。他怎麽可能就這樣死去?他不是說過,要永遠跟她在一起麽?他不是說過,要與她***江上明月麽……

他怎麽可能會死?

楊悅納悶地皺眉,深深地看著李愔,無語無淚,不解地雙眉獰在一起,已聚成一個大大的川字,已如石化!

“你說要殺的人是她,不是他,你,你,騙我……”一聲長啼,獨孤美兒忽然如瘋了一般撲向“阿難弟子”。

獨孤美兒的哭聲劃破長空,突然驚醒空間,驚醒了眾人。

空氣突然流動起來,江麵上一片怒吼。東天王已如飛箭一般縱向“龍舟”;眾禁衛也已棄艦,飛身躍起,向“龍舟”撲去。三十萬水兵,萬箭齊舉,虎視眈眈……

“我已經放了你,你莫要再來找死!”“阿難弟子”一聲冷笑,劈手一掌,將獨孤美兒掀翻在地,長劍揮出,指向獨孤美兒心髒。

然而,沒有人再驚呼,似乎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看到,沒有人再去理會獨孤美兒的死活,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李愔與楊悅身上……

夕陽已落,遠山漸隱,江麵上漸漸暗了下來。

“公主,公主……”東天王用力去掐楊悅人中,使勁搖晃楊悅肩頭。

許久,楊悅嘴角才抽搐幾下,眼中閃出一絲一絲血光,艱澀地轉動一下眼球,突然望著東天王,木然呆問道:“蜀王……死了?”

東天王微微點頭,不忍再看下去,緩緩眯起雙目。

“哈哈哈——楊悅,滋味如何?”“阿難弟子”的長劍停在獨孤美兒心口,並未刺下,轉頭望向楊悅,高聲狂笑。

“滋味如何?”楊悅一點一點抬頭,轉向“阿難弟子”,一時似是沒能想明白“阿難弟了”言下之意,隻怔怔地喃喃重複著“阿難弟子”的話。

七年了,她來到大唐七年了,她認識李愔也已七年了。從第一次在宮中遇到,她便知道李愔喜歡她。他為了她不惜跟高陽翻臉,為了她與柴令武作對,為了她,他曾經瘋狂,甚至為了她的一句話,去作了英雄……

可她呢?她喜歡過他麽?從一開始她便告誡自己不可以喜歡他。她跟他一起,一直是利用他作擋箭牌,利用他建天下書社……然而,她真的不喜歡他麽?不喜歡他,為何看到他與蜀王妃在一起,她會茫然失措,一心隻想消失;不喜歡他,為何看電閃雷鳴中衝出的那員白袍小將,會砰然心動……

方到此時,楊悅才真正的明白,或許很早以前,在自己告誡自己不可以喜歡他的時候,她便已經在喜歡他。她隻是一直在逃,一直在逃避……便是最後那一句“拐了你走”,若非那時那境,或許她也不會脫口而出。

七年了,他追了她七年,她卻從未真正說過一句,她喜歡他!

是啊,滋味如何?方到此時,楊悅才感到痛,食心齧骨地痛……

“賤人,是你害死了蜀王,是你害死了蜀王……”獨孤美兒在“阿難弟子”的劍下,喘著粗氣,怒目楊悅。若不是劍抵在胸口,她或許早已撲上去,將楊悅撕咬成紛粹。

是我害了蜀王?摹然,楊悅嘴角裂出一絲慘笑。或許獨孤美兒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她,便不會有換人質這個自作聰明的主意,蜀王也不會陪她過來,更不會死去;如果沒有她,“阿難弟子”或許根本不會叛亂,更不會有這場平叛;如果沒有她,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蜀王甚至不會成為英雄,他的一生大概隻是在玩樂中渡過,不會如此癡念自己,也沒有痛苦,或許此時正在家中擁著嬌妻美妾;如果沒有她……這一切一切都會如曆史一樣地正常。

為什麽,自己為什麽會到了這裏?是自己改變了曆史,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楊悅第一次感到自己來到這裏,來到這個時空,原來並不好玩。

“啊——”突然一聲異樣的嘶吼,如困獸、如霹靂,撕雲裂空。江水滔浪聲中,楊悅仰頭怒吼,悲痛如洪水一般,撲麵而來……

“住口!”馮文瓚大怒,已縱上龍舟,直愣愣瞪向獨孤美兒,怒喝道,“如果不是你想炸死隋國公主,蜀王豈會連一個飛刀都躲不過。是你害死了蜀王!”

馮文瓚雙目痛紅,恨不得將獨孤美兒一掌劈死。揮刀已向身邊的彌勒“金剛”猛地砍下。龍舟上一片大亂,薛仁貴等人也縱上了龍舟,與彌勒“金剛”戰在了一起。

彌勒“金剛”刀搶不入,眾禁衛似是早已忘記,隻猛力急衝。一片慘叫呼喊,眾禁衛被“金剛”連連抓傷,不多時,已是一片血海。幸虧薛仁貴等人與彌勒魔兵有過數次交手經險,一陣痛呼過後,在薛仁貴的指揮下,眾禁衛開始清醒過來,避開魔兵雙爪,或者急攻下盤,也或者猛立撞向“金剛”,將其擊倒,或者抱在一起,直接墜入水中,到也不至於完全不堪一擊。

彌勒“金剛”一時雖然沒有落敗,然而越來越多的衛士縱上龍舟,“金剛”雖厲,卻架不住人多。何況龍舟漸漸不能支撐這許多上來,開始一點點下沉……

“住手!楊悅,你再不讓他們住手,我就一劍殺了她!”“阿難弟子”見勢不妙,劍尖向獨孤美兒的心口刺下幾分,高聲叫道。

楊悅依舊抱緊蜀王屍身,望著李愔的麵孔,痛如潮水難以自抑,沒有哭聲,淚卻已如雨下。

“公主,要不要救她?”聽到“阿難弟子”的威脅,東天王皺了皺眉,向楊悅問到,見楊悅沒有反應,隻好在她耳邊猛然大吼。

楊悅渾身一震,稍稍清醒過來。緩緩抬頭,布滿血紅的雙目看向“阿難弟子”與獨孤美兒,許久似是才看明白發生了什麽。

“好,你放了她!”沉吟片刻,楊悅向“阿難弟子”沉聲道。轉頭向薛仁貴打了一個手勢,示意眾人停戰。

“公主,何必再管她死活!她與女賊是一夥,剛才拿爆竹想要殺你!”薛仁貴義憤地道。

“我來本是換她。”楊悅緩緩地搖了搖頭,似是沒有力氣多話。

薛仁貴遲疑一下,終是向眾禁衛示意暫時停下,卻兀自憤憤地道:“好,看在她懷了蜀王子嗣的份上……”

“懷孕?哈哈哈——”獨孤美兒突然一聲狂笑,尖聲叫道,“誰要你救!誰要你假惺惺。我沒有懷孕,我不用你救!”

“沒有懷孕?”眾人一齊驚呼,麵麵相覷。

“我沒有懷孕,我是騙他,我根本是在騙他……”突然間,狂笑之下,“阿難弟子”忽又轉為嚎啕大哭,“我,我,我是他的王妃,她卻根本看也不想看我。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否則我早已為他生兒育女……楊悅,都是因為你……為什麽,你非要跟我搶。蜀王至今沒有子嗣都是因為你害的……嗚嗚,他死了,卻什麽都沒有了……楊悅,我恨你,你為什麽非要搶蜀王……你要搶就搶去,可你明明知道他喜歡你,你偏偏又不肯嫁他,為什麽,為什麽?七年了,他甚至連家都不肯回,我是他的王妃,可他不肯,我……嗚嗚,我想給他生兒子又怎麽生……”

“公主莫再去管這個瘋女人!今日咱們非要將龍舟搗毀,殺了女賊,為蜀王報仇!”馮文瓚嘶聲喝道。

楊悅看了看獨孤美兒,再次搖頭,道:“你們先帶她走。”

“誰要你救,誰要你救!楊悅,我不會領你的情。蜀王死了,你不用還假裝好人作什麽?蜀王死了,難道你還會跟我搶?我到要看看你如何再跟我搶……”

突然,一陣狂笑,獨孤美兒猛然向“阿難弟子”的劍上撞去。“阿難弟子”想要縮手,卻被獨孤美兒死死抓住劍刃,狠勁刺下。

一片驚呼。

“我要去找他,你敢麽?哈哈……你敢一起來,咱們到地下,再去搶……”獨孤美兒的笑聲越來越低,漸漸地停了氣息……

楊悅呆住,眾禁衛呆住,所有的人都愣在了當場。任誰也沒有想到獨孤美兒看上去楚楚可憐,死的竟會如此慘烈。眾人心下不由一陣唏噓,任誰也不由歎息一聲,蜀王妃雖然不可饒恕,對蜀王卻也是一片癡心。

“哈哈哈——”“阿難弟子”長聲大笑,斜睨楊悅,高聲道,“怎麽樣,楊悅,你是否也去地下找蜀王?”

“要去也要先清理了你!”突然間,楊悅一聲悶吼,一枚霹靂彈摔出。“阿難弟子”所在之處,轟得一聲,一陣煙霧騰起。龍舟一陣大震,寶座炸飛,船板炸飛,嘩的一陣巨響,船板裂開,水漸漸滿起……

什麽不用霹靂彈,大怒之下,楊悅早已置於腦後。何況她說過的是“隻要別人不先用爆竹,她決不先用霹靂雷”,如今獨孤美兒已用了爆竹,她如今用霹靂雷已算不上違誓。

然而,就在楊悅摔出霹靂雷的一瞬,一道白影如魅,將“阿難弟子”突然拉起,縱身一跳,跳下了船板。船邊不知何時泊了一隻小舢板,白影卷著“阿難弟子”穩穩落在了舢板上。

“豫之?怎麽是你!”楊悅看清那落到舢板上“白影”,卻不由驚呆。

那人竟是在西域失蹤已久的楊豫之!他怎會突然出現,又怎麽混在了彌勒教中。楊悅剛才明明看到“白影”正是“阿難弟子”身後的一名白衣教徒。不由不解地望著楊豫之,莫名驚詫。

“開船!否則我殺了她。”楊豫之卻並不看向楊悅,反一聲低吼,手中橫刀架在“阿難弟子”頸間,向舢板上的另外一個白衣人沉聲喝道。

“殺她?”楊悅不僅再次呆住。自己要殺“阿難弟子”,楊豫之明明救了她,為何又要“殺她”?他到底是在救人,還是想要殺人?或者說隻是以“殺她”來要挾舢板上的“白衣人”?

挾舢板上的“白衣人”轉過頭來,竟然是武權。聽了楊豫之之言,武權嚇了一跳,忙去搖船。然而匆忙之中,竟然不忘向楊悅恭身一禮道:“少主,我先去了。”

看來這舢板乃是“阿難弟子”讓武權早已備在此處,準備逃走。然而楊豫之怎會救“阿難弟子”,又怎會“威脅”“阿難弟子”?

楊悅莫名其妙,卻也隻好眼睜睜看著武權越去越遠。實在是龍舟被霹靂雷炸裂,已搖搖欲墜。江水很快溢上來。眾禁衛與彌勒教眾皆無心再打,紛紛逃命。

眾禁衛忙著縱回其他戰艦。眾教徒卻是紛紛跳入水中,水流湍急,被江水裹卷,向下流急去。眾兵衛擔心誤傷自己人,不敢盡情放箭。天色又暗,江上幾乎已看不太清楚。眾教徒不久便被江水衝走,不見了蹤影。便是武權搖的小舢板,搖搖晃晃,卻在眾戰艦縫隙中,東飄西**,衝出了包圍圈,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