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郎情妾意
與楊豫之相處日久,楊悅已知楊豫之不過是不喜“正術”,專愛嬉戲地“貴二代”浪**公子而已。無大奸大惡,反而更有一個可貴的品質,便是“專情”。比後世的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之流不知強過多少倍,像他這種癡情之人在後世那些富家子弟中幾乎已經絕種。有心助他,便約好明日帶武照一起出來,去會昌寺“上香”。楊豫之大喜,他每日討好楊悅所為何來?見楊悅終於肯將武照帶來,歡喜地蹦蹦跳跳幾乎不會走路,忙回家去準備明日行程。
與楊豫之分手後。楊悅手裏拿著從鬥雞場贏來的銀子出來。正要招呼武權,忽見人影一晃,見到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仔細一想,想起竟然是前幾日被她捉弄地無賴子。心裏盤算,今日怎樣再愚弄他一番。當下手中銀子並不收起,拿在手裏,向武權打個手勢,讓他遠遠跟在後麵。邊走邊哼著小曲,將手中銀子拋來拋去,當石子一般玩耍。
果然,沒走多遠,無賴子迎麵而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兄弟,咱又遇到了。”卻說無賴子在家了等了幾天不見楊悅送銀子來,知道被楊悅框了。近日聽人說在鬥雞場見到過楊悅,便尋了來。正巧看到楊悅拿著銀子從鬥雞場出來,心想這下他可跑不了,說什麽今日也要將那銀子搶來。
楊悅假裝剛看到他,詫異地說道:“閣下是何人,怎麽與我王大哥長的一模一樣。”無賴子見說,笑道:“兄弟怎麽連大哥都不認識了,我就是王大哥啊。”楊悅眼珠一轉笑道:“你是王大哥?你如果是王大哥,可知道王大哥叫什麽名字?”無賴子看看她手中的銀子,一咬牙恨恨說道:“我是王八蛋啊,我就是王八蛋。”
楊悅聽了,心中一樂差點笑聲出來,強自忍住,說道:“不對不對,前幾天我遇到一個人與王大哥長得很像地人,以為是王大哥,後來才知道不是。”無賴子奇道:“怎麽不是?”楊悅笑道:“王大哥搬了家,是因為被仇家尋來,將他的左腿打斷了,現正在家裏養傷。兄弟我如今有的是銀子,正準備一次將欠王大哥的三百兩銀子全部還給他哩。”
無賴子見說有三百兩銀子可賺,如何不動心,又見楊悅將銀子如玩石子一般,心想這小子定是發了橫財,有銀子燒的,忙說道:“好兄弟,我才是王大哥啊。王八蛋王大哥。你莫認錯人了。”楊悅搖搖頭苦惱地說道:“不對不對,你們到底誰是王八蛋,我也說不清了,明天我約了王大哥到家裏取銀子,你不妨也一起來,比較一下你們倆誰更像王八蛋,我也好將銀子還給誰。”
無賴子忙點頭稱是,問道:“兄弟你如今住在哪裏。大哥前幾天得了場重病,腦子有點糊塗。”楊悅笑道:“不是大哥糊塗,是小弟剛搬了家。”王賴子忙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前幾天到你家裏找不到你。”楊悅心道,你能找到我家才怪了,麵上卻笑著說:“小弟如今住在那個什麽街來著,你看小弟這個記性,剛搬過去對街道還真不熟。”無賴子陪笑道:“兄弟不著急,慢慢想。”楊悅說道:“記不起叫什麽街,不過路還是記的。從這兒向西走三個街口,再向南走一個街口,向東拐兩個街口,再一直向北,走三至四個街口便到了。”無賴子重複了幾遍記下。心中盤算著:“明日一早先裝個瘸子將銀子騙來再說。”
楊悅又說道:“大哥明日一定來,小弟秦業在家中相候。”無賴子這才知道她原來叫做“秦業”,卻不知楊悅說的是“親爺”,是為了占他便宜,點頭笑道:“秦業兄弟,明日我一定去。”楊悅笑笑說:“不是小弟糊塗,隻是小弟覺得還是那個瘸腳的王大哥更像。”說完與無賴子拱手分別。心中大樂,道:你丫再傻點,明日自己將自己的腿打折才好。
第二日,楊悅約了武照一同出門。約武照出門到也不難,唐人還沒有像後來的千金小姐,裹個小腳,整日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肯定找不到北,純粹路癡加白癡一個。大唐的長安街上,時常見到楊悅一開始便穿過的那種從頭罩到腳的“黑紗罩”,便是貴族女人在出行。當然,也有不少貴族小姐如楊悅一般幹脆穿男裝在大街上行走。
楊悅隨便編個理由,便帶著武照出了門。楊夫人並不起疑,除了派武權跟著之外,還帶了兩個丫頭,一個是楊悅的丫頭武眉兒,一個是武照的丫頭武容兒。楊悅知道武容兒兼有“無間道”之工。出門便對武眉兒道:“丫頭,今日放你假,不用跟著我們,你與小容兒一起玩兒去吧。”武眉兒聽了喜出望外,武容兒起初不敢,被楊悅連哄帶騙,說好下午什麽時辰在何地相會,才喜滋滋地與武眉兒去玩兒。
楊悅、武照、武權三人沒走多遠,便剛巧“遇”到楊豫之。楊悅裝作偶然遇到一般,笑著說道:“兄弟,好巧。”楊豫之也笑道:“大哥,好巧。”向馬車裏偷看,柔聲叫道:“表妹,可好。”武照低低地叫了聲“表哥”便再也無聲無息了。
到了金昌寺,武照下了馬車,卻不肯與楊豫之並肩齊走,躲在楊悅身旁,羞答答的一言不發。楊悅趁機拉著武照的小手,並肩前行。楊豫之一直以為楊悅是個男人,見他們如此親近心中窩火,恨不得搶上前去將二人分開,卻又不敢,怕惹怒了武照,更怕若怒了楊悅。見路邊垂柳,縱身撤下一枝,邊走邊向四周抽來抽去,鐵青著臉色一言不發。
楊悅知他心中吃醋,故意與武照說笑,還趁機將手搭在武照腰間。楊豫之終於怒不可遏,上前將楊悅推到一邊,大叫一聲:“大哥,你幹什麽?”楊悅笑嘻嘻道:“老弟有何不妥?”“你,你…….”楊豫之指著楊悅的手,氣得四竅生煙,說不出話來。楊悅哈哈一笑,又去拉武照。
武照掙開楊悅,拽拽楊豫之的後襟,低低地說道:“表哥,莫要生氣,悅姊姊是個女子。”楊豫之聽了莫名說道:“什麽悅姊姊,什麽女子?”武照低聲道:“你的楊大哥便是悅姊姊,是我母親地幹女兒。”楊豫之這才明白,武照說的是楊悅是個女子,仔細一看,可不是。楊悅明眸善睞,喜笑嫣嫣,不是女子還能是男子。喟然而笑,心道,自己怎麽如此糊塗,這些日子一直與大哥在一起,竟然不知道她原來是個女子。剛才還因為吃醋差點與楊悅打起來。越想越好笑,不由哈哈大笑,一發而不可收拾,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楊悅見武照如此說,已知她對楊豫之也有意,隻因怕楊豫之誤會才加以解釋。見楊豫之笑個不停,怒道:“你若再笑,我這便帶照妹妹回家,再也不出來了。”
楊豫之大急,忙賠禮,說道:“大哥,我不是笑你,我是笑自己糊塗。這些天來,兄弟見大哥一表人才,一直琢磨誰家女兒能配上大哥,好央求母親去做媒,沒想到大哥原來是姊姊。”楊悅聽了,笑罵道:“胡說八道,定是你心裏怕我搶了你的妹妹,才想出這個鬼主意。”
楊豫之的確有這個意思,見楊悅比自己漂亮,又成天與武照見麵,生怕萬一楊悅也對武照有意,成了自己的情敵,所以才想出這個法來。被楊悅說中,麵上一紅道:“大哥騙的豫之好苦。”楊悅笑著叮囑楊豫之不準告訴任何人她是女子,在人前還要叫她大哥才是。楊豫之原本叫慣了她為大哥,一直當他是男子一般,也不願改來,忙點頭答應。
楊悅見他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心中已有計較,不再當電燈泡。尋個借口支開武權,讓武權到山下的泉中取水。自己也趁機溜走,向楊豫之擠擠眼,說道:“你先陪照妹妹四下看看,我卻看看武權,怎麽取水去了半天還不回來。”說完頭也不回走開。
楊悅前殿後殿,四下瞧瞧轉轉,見寺院不太大,香火卻很旺,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心中暗想:這“黑紗罩”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楊豫之此時若與武照牽著小手卿卿我我,保管別人認不出是誰。
楊悅走到一處僻靜處,見有一個老和尚正與一個少年在下棋,便站在一旁觀戰。楊悅向來涉獵很廣,棋藝談不上多高,但也不算太低。平日與父親下棋,往往還能夠出奇製勝。老和尚與少年下棋都很入迷,楊悅也不打撓靜靜觀看。兩個人下棋極慢,每出一招似乎是想了無數後招一般,斟酌半晌,看了一個時辰,二人竟然還未能分出勝負,不免有些氣悶。於是笑道:“這樣下棋,隻怕是下一天也下不完一局。”
老和尚與少年似乎剛看到楊悅,齊向她看去。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不知施主,有何賜教。”楊悅笑道:“賜教不敢,隻是如此下法讓旁人看了未免氣悶。不如下快棋過癮。”少年奇道:“何為快棋?”楊悅道:“規定好下一招棋頂多用多長時間,以免一方下棋,另一方卻等得快要入睡。”老和尚與少年相對望了一眼,少年有些蠢蠢欲動,眼中閃出光芒。老和尚卻不以為然:“施主有所不知,這下棋其實也是一種修練心性的法門,豈可為了一決高下而一味圖快!”少年見和尚如此說,便隻好又與和尚入定一般地下棋。見楊悅有些不服,便安慰道:“小兄弟的方法也未失是一個好法子,隻是大師說得也十分有理,這樣下棋的確是修心養性的好法子。”
楊悅聳聳肩,心道:“什麽修心養性,‘磨洋功’的好法子還差不多,古人真是閑得沒事幹,尤其是和尚更是一般吃喝不愁,不事耕種,閑時間多的沒處打發才會想盡辦法消磨時間罷了。”不再理他們,自己悻悻而去。
楊悅看看快近中午,心想楊豫之與武照大概談的也差不多了,第一次出來,不能耽擱時間太長,以免楊夫人生疑,便回去尋他二人。見楊豫之與武照二人竟然還站在剛才與她分手的地方。武照站在大殿前麵對石碑羞答答地雙眼直盯著石碑。半丈開外,站著楊豫之一動不動盯著武照。楊悅心道:“莫非兩人談的不愉快,鬧了什麽別扭?”忙走上前。
楊悅拍拍楊豫之的肩頭,悄聲問道:“談得怎麽樣了?”楊豫之似是如夢初醒,問道:“什麽怎麽樣?”楊悅說道:“你約照妹妹出來,不就是要談情說愛嗎?怎麽她意下如何,對你有沒有意思?”楊豫之恍然道:“呀,大哥去找武權,我與照妹便在這兒等,等了這半天,這才等到你回來。”
“媽唉高的!”楊悅奇道,“你們不會一直便這樣傻站著,一句話沒說吧!”楊豫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道:“我忘了說話。”楊悅真想敲他那榆木疙瘩,心道:曆史上記載你聲色犬馬,十足一個花花公子,真替你叫冤,還沒見過你這般老實的公子哥兒。如果是現代人,一頓飯功夫,已不知會發生多少故事出來,你卻還在這兒,你望著我,他望著你,沒說上一句話。難道還讓姑奶奶現教你如何談戀愛不成?
楊悅雖然沒有真正談過戀愛,但收到的情書卻有一大堆,其中不乏有十分肉麻之詞,讓人看了麵紅耳赤。心想,看來還真得找個時間,好好開導開導這小子,若由他們自由發展,天知道到猴年馬月才有結果。當下苦笑道:“今日到此為止,改天再玩兒吧。”拉起武照、尋了武權一齊下山回家。
回家路上,楊悅想起武則天地事兒,便問楊豫之知不知道宮中有個叫“武媚娘”的“才人”?楊豫之搖搖頭說沒聽說過。見楊悅有些失望,便又說道:“或許巴陵公主知道,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問問她。”
巴陵公主是李世民的第七女,嫁於自家老姐的兒子柴令武。柴令武的老爹老媽便是大大有名的柴紹與平陽長公主。長公主是皇上的姐妹們,公主才是皇上的女兒。平陽長公主與李世民一母所生,自小感情十分要好。而且柴紹一向是忠實的秦王派,因此李世民當了皇上,對柴家更是不吝賞賜,柴紹封霍國公,連國公府都是李世民賜給的。提到平陽公主,不得不提提“娘子關”。據說當年李淵自太原起兵之時,她的女兒平陽已嫁給柴紹,被朝庭通緝。柴紹逃走,去找老丈人一同造反。平陽則將家人聚在一起,組織精壯家丁,入到深山之中占山為王,自稱李公子,四處招兵買馬,一直堅持到老爹與老公打回來。而當時平陽公主結兵的地方,便是今日萬裏長城上的一關——“娘子關”,在山西與河北交界的太行山深處今河北省井陘縣西口。“娘子關”正是因她而得名。
楊豫之乃長廣公主之子,平陽長公主便是他的姨媽。長廣與平陽長公主老姐倆平日關係很好,走動較勤。巴陵公主叫倆人都叫“姑姑”,其中一個不還兼任“婆婆”,少不了經常相陪。因此楊豫之與巴陵公主還算要好,見楊悅要問宮中之事兒,自然第一個便想到巴陵公主。
楊悅見說有英雄結識,便吵著第二天便去拜訪。拜訪女眷當然更好是有女眷陪同。楊悅不喜歡戴那個勞什子“黑麵罩”,便約武照一起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