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女朋友和手機
劉漢東客氣了一下就收下這些禮物,這是他應該得的,那天駕著摩托車走蘊山上的盤山公路相當危險,要不是他有著豐富的正三輪駕駛經驗,早掉下山穀車毀人亡了,事實上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斷手指那夥計已經被顛的吐了。
“師傅,我叫杜偉,出事的是我弟弟杜強,星期天廠裏沒人,一不小心被機器切了手指,他是幹技術活兒的,全靠一雙手吃飯,總之太感謝你了。”男子伸出手來和劉漢東握了握,問他怎麽稱呼。
“劉漢東。”
“劉師傅,感謝感謝,你先忙,等我弟弟出院,再專門請你一場。”杜偉千恩萬謝的走了,劉漢東拎著煙酒,忽然想起還沒到醫院去探望馬淩的爸爸呢,雖說馬淩嚴禁自己去,但不管怎麽說,爺倆也是並肩作戰過的,不去看看顯得沒禮數。
空手去肯定不好,這兩條煙四瓶酒不就是現成的禮物麽,劉漢東將提兜放在車裏,發動摩托前往醫大附院,醫院門口停著長長一排電動車摩托車自行車,劉漢東正要停車,看車子大媽捏著一疊小票過來道:“你這車得三塊。”
“摩托車不都一塊麽?”劉漢東兜裏清潔溜溜,連停車費都湊不出。
“你這是一般摩托車麽?”大媽義正詞嚴質問他。
劉漢東自知理虧,他這車占三輛自行車的位置,自然要多收錢,為了省三塊錢,他將殘的停在醫院後麵的居民區裏,拎著東西來到醫院住院部,打聽了一番,順利找到了馬國慶的病房。
馬國慶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了,基層民警非常辛苦,他這回算是徹底歇夠了,幾次要回所裏上班,卻被老婆孩子勸住,說你胃傷成這樣還在吃流質,上什麽班啊,趕緊給我老是趴著,馬國慶怕老婆,更怕女兒,隻得乖乖住在醫院裏,每日和病友談天說地。
這天正討論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一生功過,忽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不是護士發藥,而是有人探視,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提著禮物走進來,客客氣氣道:“馬警官,恢複的怎麽樣了?”
馬國慶一眼認出這人正是劉漢東,立刻起身道:“是小劉啊,來就來還拿什麽東西,快坐快坐。”
劉漢東放下東西,和馬國慶談起來,他問:“馬警官,這案子結了麽,到底怎麽一回事?”
馬國慶道:“案子已經結了,人證物證都在,古長軍綁架勒索,罪有應得,不過人已經死了,也沒法追究刑事責任了,他那個馬仔,估計要判個十年八年的。”
劉漢東道:“我覺得這案子沒這麽簡單,古長軍不會為了敲詐錢財動用八個殺手,他是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計較後果,一定要殺死小帆,順帶著幹掉我替他弟弟報仇,還有就是公安局內部有人配合他,古長軍的死也是殺人滅口,他背後一定有黑幕。”
馬國慶心裏驚濤駭浪,這年輕人分析的和自己一樣,不過現在市局已經壓下這案子,禁止提及,省廳也盡量淡化,畢竟青石高科和世峰集團都是納稅大戶,背景都不一般,這潭水到底有多深,自己這個幹了二十年的老公安都不曉得。
“小劉電影看多了吧,哪有那麽複雜,古長軍是心髒病發作死的,公安局大院裏麵滅口,絕無可能。”馬國慶淡淡笑道。
鄰床的病人也跟著點頭,略帶鄙夷的看著劉漢東,附和道:“小夥子,你當現在是舊社會國民黨時期啊。”
劉漢東撓撓頭,正想說點什麽,忽聽背後有人道:“你來幹什麽?”
回頭一看,是馬淩來了,手裏提著保溫瓶,橫眉冷目氣衝衝的,看到放在桌上的禮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提起來瞪著劉漢東道:“你到醫院來看病人,帶兩條煙四瓶白酒?你知不知道我爸爸胃病很嚴重不能喝酒,你懂不懂常識?拿著你的煙酒馬上給我滾!”
劉漢東尷尬的站起來,被馬淩連踢推出了病房。
“半小時後,大門口見。”馬淩抬起腳尖在劉漢東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匆匆回去了。
回到病房,馬國慶狐疑的看著失態的女兒,以他多年老公安的經驗,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事兒,不過現在還不是詢問的時候。
劉漢東摸摸臉,心裏甜絲絲的,拎著煙酒下樓,想了想,又來到骨科病房,找到了王誌剛的床位,王大哥腿上打著石膏,正躺在**看小報呢,嘴裏還念著標題:“國家一級演員劉德華在香港銅鑼灣地鐵站被殺,嘖嘖,特大新聞,電視怎麽沒播。”
“王大哥,我來看你了。”劉漢東拎著煙酒走進來,王誌剛非常熱情:“哎喲喲,大東來了,快坐,喝茶。”看見對方手裏的煙酒,更加興奮,他最好這一口了,當場拆了一條煙,道:“抽一根,憋好幾天了。”
劉漢東說:“醫院裏不許抽煙。”
王誌剛道:“我管他那個,護士能把我怎麽著,咬我啊,切。”自顧自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道:“大東,聽說你昨天把趙玉峰給揍了,後來怎麽收場的?”
劉漢東道:“晚上我和屠洪斌去花豹公司探了探,把事兒說清楚就好了。”
王誌剛讚道:“花豹能不追究,真給你麵子。”
劉漢東舉起拳頭道:“他不是給我麵子,是給它麵子。”
王誌剛哈哈笑:“一回事,那啥,我腿腳不方便,要不你幫我買點花生米雞爪子,咱哥倆把這四瓶酒幹了。”
劉漢東道:“酒量不行。”
“那就先幹兩瓶,一斤的量還沒有麽?”王誌剛豪氣萬丈。
“喝!就知道喝!喝死拉倒。”張大姐怒吼著進來了,王誌剛立刻英雄氣短:“我鬧著玩的,不喝了,以後滴酒不沾。”
與此同時,馬國慶的病房裏,馬淩的媽媽王玉蘭也到了,病友開玩笑道:“嫂子,你家女兒這麽漂亮,有婆家了麽?”
王玉蘭道:“還沒找呢,不急,我閨女這麽漂亮,個子一米七,還有正式工作,能配得上她的男孩子可不多。”
病友道:“有什麽具體條件,我幫你看看。”
王玉蘭道:“兩個條件,第一,必須是公務員,第二,必須副科級以上,缺一個都不行。”
病友咋舌:“條件真不低,找個有錢的不就行了。”
王玉蘭冷笑:“有錢算什麽,當官的一句話就能擺弄死他,這年頭還是公務員最穩妥,有保障,旱澇保收還有地位。”
對於老婆的高見,馬國慶並不發表意見,事實上他也插不上話,家裏老婆說了算。
馬淩聽的難受,提起包道:“我該走了,上班去。”
“開車慢點。”王玉蘭道,聽著女兒的腳步聲消失,歎口氣道:“女孩子家家開公交車終歸不好,還是趕緊想法子調去坐辦公室,當個調度什麽的好。”
馬淩下樓跑到醫院門口,看到劉漢東正傻乎乎站著呢,偷偷跑過去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你是馬司機。”劉漢東早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了,故意讓她來蒙自己眼的。
“什麽馬司機,真難聽,走吧,送我去上班。”馬淩攬起劉漢東的胳膊,雙雙走了,兩人很有默契,都沒提剛才的事兒。
十二樓病房窗口,老公安馬國慶看到女兒和劉漢東親昵無比的挽著胳膊並肩走了,心中一沉,不幸被自己猜中了!
馬淩和劉漢東並肩走到醫院後麵的居民區,看到用鏈子鎖拴在電線杆上的殘的,頓時張大了嘴轉著圈看了好幾遍,問道:“ 你的車?”
“怎麽樣,夠帥吧。”劉漢東道。
“帥,夠帥的,前天你跑蘊山盤山道了麽?”馬淩語氣裏壓不住的興奮。
“好像走過,拉了個客人去部隊醫院,怎麽了?”
“遇到一群開摩托的小子了吧?”
“是啊,沒怎麽注意,客人手指斷了趕時間去醫院做手術,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輛殘的現在被近江摩托車界稱為烈火戰車了。”馬淩笑道。
“是麽,很有文藝氣息的名字。”劉漢東根本沒當一回事,跨上摩托,馬淩爬進車廂,殘的轟鳴著開走了。
三輪摩托開在大街上,忽然馬淩敲敲車廂:“停一下。”
停車,馬淩下來,跑進路邊的手機店,五分鍾不到就拿著一個盒子出來了,往劉漢東懷裏一丟:“給你的。”
這是一個嶄新的手機包裝盒,酷派7295。
“還有一張聯通手機卡在裏麵,已經充了二百話費,和我的新手機號是連著的,互打免費哦,注意,不許用和別人用微信聊天,不許用陌陌泡妞,聽見了麽?”
劉漢東抱著盒子受寵若驚狀:“給我的?”
“對啊,我買給你的,要報恩哦。”馬淩歡笑著爬上了車廂。
來到520起點站,馬淩下了車,問劉漢東:“你有什麽一技之長?”
劉漢東說:“我會開車,還會打架,射擊也很好。”
馬淩道:“有駕照麽?”
“有,不過是軍隊駕照。”
“趕緊去車管所換地方駕照,然後考個營運證,淮江出租車公司正在招聘司機,好歹是個工作,比你開殘的強。”馬淩很鄭重地說。
“知道了。”劉漢東心裏暖暖的,除了媽媽,馬淩是第一個這麽關心自己的女人。
“身上還有錢麽?”馬淩掏出錢包,將裏麵大票子全掏了出來,“你這傻帽,到醫院看病人買什麽煙酒啊,一點人情世故不懂還亂花錢,肯定沒錢了,這些你先拿著,買條新褲子穿,缺錢給我發短信。”
劉漢東不要,覺得花女人的錢很沒麵子。
馬淩生氣了:“拿著,不然我踢你了。”
劉漢東隻得接著。
“還有,你開三輪兒拉活的話,要到公交車終點站等客,在市區是沒生意的,還容易被交警抓。”
劉漢東點頭,他不懂這個,完全外行。
“快走吧,記得給我打電話,號碼寫在盒子裏了。”馬淩看看時間,轉身跑了,劉漢東目送她離去,駕著三輪摩托離開。
公交調度室內,一個穿工作服的男子端著茶杯問道:“小馬,那誰啊?”
“一個朋友。”
“普通朋友還是非普通朋友?”男子繼續追問。
“和你有關係麽?”馬淩衝了他一句,昂著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