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送貨

外麵來了一輛貨車,滿載青石高科出產的高能電池,就聽舒帆在高喊:“陳師傅,快來卸貨。”

劉漢東趕緊出門幫忙,隻見舒帆穿著雪地靴,戴著貓耳樣的棉耳套,指揮著陳八尺和司機大哥卸貨,附近開店的擺攤的都來幫把手,倒不是看劉漢東的麵子,主要是舒帆和他們處的好,一群人幫著卸貨,倒沒有劉漢東插手的空兒了。

“哥,煙呢。”舒帆過來直接上手從劉漢東身上掏了半盒煙,散給幫忙的叔叔大爺們,大家正忙著沒空抽,她就把煙卷架在人家耳朵上。

安馨看了心酸,舒帆還不到十八歲,本該是錦衣玉食,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紀,卻獨挑大梁,風裏來雨裏去,潑辣幹練,和販夫走卒們打成一片,夏青石在天之靈,也不知道該喜還是悲。

黃花配件經營部是省總代理,每天貨如輪轉,鐵渣街緊挨著四環路,路邊有許多配貨站,向全省二級經銷商發貨就靠這些價廉方便的配貨站,雖然速度和安全性比不上正規物流,勝在價格便宜,這種精打細算、成本核算到一毛錢的事兒,安馨是拉不下臉去幹的,全是舒帆和佘小青出麵,畢竟是兩個女孩子,混跡於粗俗的卡車司機之間難免被人吃豆腐,好在有劉漢東這尊神罩著,誰也不敢造次。

搬完這批貨,舒帆給司機師傅付了車費,急火火召開公司會議,提議購買一輛貨車。

“總是租車,錢被人賺去了,咱們有現成的司機放著不用豈不是浪費。”說這話的時候舒帆還瞟了劉漢東一眼,“我建議購買一輛二手貨車,哥哥和萬林哥兩人開,互相還能有個照應,家裏我們負責就好了。”

一輛二手卡車不過幾萬塊錢而已,黃花經營部表麵上看起來窮的叮當響,其實賬上有的是錢,自己買車送貨,也是一種偽裝手段,劉漢東第一個讚成,並且表示自己還能兼任維修工,連修理廠都不用去。

事不宜遲,舒帆讓會計佘小青開了張現金支票出來,黃花經營部雖然隻是小規模納稅人,但是賬目辦的有板有眼,一絲不苟,所有的規章製度都是沿用青石高科的,嚴謹高效,運轉良好,管理人員更是沒的說,安馨是MBA出身,還是注冊會計師,佘小青也是管理專業畢業,在青石高科擔任助理之時都遊刃有餘,何況小小的黃花經營部。

劉漢東拿著支票去銀行提了款子出來,又去二手車市場挑卡車,他在部隊就是開大卡車的,發動機的音兒一聽就知道好孬,一番交談下來,車販子們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拜他為師,最終劉漢東挑了一輛成色不錯的東風貨車,一百六十馬力,六米長的車廂,把過戶手續辦了,興高采烈的開回鐵渣街。

剛把車買下,就有一樁緊急業務,平川市的客戶急需一批電池,可以當時結款,舒帆盤算一下,雖然加上來回運費利潤極少,但回款快,跑一趟還是值得的,於是一幫人忙著裝車,打印發貨單,稅控機開發票,劉漢東連晚飯都沒吃就出車了,開著大貨車行駛在省道上,仿佛回到了從軍歲月。

卡車進入平川境內的時候,忽然前麵出現一個穿警服拿熒光棒的人,揮動棒子示意卡車靠邊停車,劉漢東很配合的停下了,降下車窗問道:“師傅,啥事?”

穿警服的並不是交警,而是一個協管員,大冷的天凍得直流清水鼻涕,他明顯心情不大好,吸了一下鼻涕喝道:“駕駛證行駛證,趕緊的。”

“怎麽了?我違章了麽?”劉漢東奇道,他沒超載,沒超速,車輛燈光完好,正常行駛,憑什麽攔車。

路邊停了一輛交警的桑塔納警車,車門緊閉,車窗貼著深色的車膜看不清裏麵,協管員見劉漢東不配合,顛顛跑到警車旁敲敲窗戶。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大紅臉,比闞萬林的臉還紅,聽協管說了兩句,當即下車,這家夥人高馬大,穿著多功能執勤服,手上拿著警帽,肩膀上是兩杠一花,走路姿勢都透著一股橫勁。

劉漢東不是傻子,這是遇上車匪路霸了,平川的交警是出了名的黑,雁過拔毛絕不含糊,別管是私家車還是貨車,農用車,隻要從他們地麵上過,必須要交錢才行。

車上載著客戶急著要的電池,劉漢東沒精力和他們鬥法,陪笑道:“警官,有啥事啊?”

“罰款,一百。”紅臉膛警官的語氣非常堅定,不容置疑。

“我違章了麽?”劉漢東問道。

“二百!”警官有些慍怒。

“怎麽長得這麽快?”劉漢東震驚了。

“三百!”警官簡直要出離憤怒,協管在旁邊幫腔道:“再囉嗦把你車扣了!”

本來劉漢東已經將一百元鈔票夾在駕駛證裏了,看他們這副尊榮,一股邪火就上來了,熄火下車,和交警麵對麵站著,惡狠狠瞪著他。

“你哪個中隊的?叫什麽名字,你領導是誰?”劉漢東冷聲質問。

紅臉膛警官愕然了,這司機瘋了吧,怎麽口氣跟中央台記者似的,不過看這貨不像啊,穿著工作服,頭發亂糟糟的,絕不可能是媒體記者,估計是想扮豬吃老虎來著。

“把他車扣了!”警官才不和這種人廢話,一擺手,兩個協管就撲了上去,劉漢東輕輕一撥就甩到一邊,順手拿出手機對著警察拍攝。

“你幹什麽!你敢襲警!”警官大怒,拿出對講機呼叫支援,快過年了,平川的交警們都上路執勤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省道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和車,很快就來了兩輛警車,下來五個人,手上拎著警棍,殺氣騰騰的。

劉漢東見勢不妙,趕緊溜回車裏,關門上鎖,給徐功鐵打電話。

“老徐,兄弟我出事了,在你地盤被交警查了。”

徐功鐵不耐煩道:“醉駕還是撞人了?我給你個號碼你打一下。”

劉漢東說:“你們平川的交警要辦我,幾十個人圍著我,我不管,你得給我擺平了。”

“操,老子欠你的啊。”徐功鐵掛了電話。

下麵人罵罵咧咧的,開始動手砸車,劉漢東忍不住了,再度下車,搶過一根橡皮棍劈頭蓋臉打過去,將幾個協管打得屁滾尿流,交警們都是養尊處優之輩,仗勢欺人還行,遇上硬茬子全慫了,十幾個人被劉漢東一個人追的東躲西藏,有個家夥還拿著對講機大呼小叫,呼叫特警支援。

路過司機看見這一幕都不敢停車,但減慢速度看熱鬧,有好事的還鳴笛給劉漢東助威加油。

徐功鐵曾任平川公安局一把手,雖然人調走了,但是餘威還在,現任局長都得買他的麵子,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局長又給交警大隊長打電話,接龍一樣一直打到現場,中隊長大聲吆喝:“別打了,別打了,都是自己弟兄。”

不過交警們的火氣已經被激起,誰的麵子也不給,非要辦劉漢東不可。

劉漢東也是寸步不讓,揮舞著手機叫囂道:“老子認識省電視台的記者,給你們曝光,讓你們全體扒衣服。”

交警們慫了,這個司機實在不好欺負,隻能先放走再說。

劉漢東上車走了,幾個交警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著什麽。

雖然鬧了這麽一場,劉漢東還是及時趕到了客戶的倉庫,貨物卸下,結了款,找個地方停了車,在平川市區隨便溜達了一圈,想當年他還當特警的時候,曾經在平川維穩,那時候浣溪還是高中畢業生呢,不知不覺將近三年過去了,陌生的城市物是人非。

尋了家小飯店,點了兩個肉菜兩個素菜一個湯,六個大饅頭,平川飲食比較樸素,菜量給的足,土豆絲堆得像山一樣,劉漢東飯量大,一真風卷殘雲連個渣都不剩,看的女服務員目瞪口呆。

吃完了正要結賬走人,忽然包間裏出來一個人,上下打量劉漢東,問道:“哥們,你是不是今天在省道上打交警了?”

劉漢東反問:“你看見了?”

那人興奮起來:“對啊,我看見了,我也是開車的,哥們你太猛了,來來來,咱得喝一杯。”

原來是一幫貨車司機在聚餐,正巧碰到劉漢東,這幫粗野的漢子對劉漢東敬佩的五體投地,又是敬酒又是上煙,還讓服務員多加了幾個硬菜。

“最後你怎麽脫身的?”有人問道。

劉漢東叼著煙吞雲吐霧,滿臉不屑:“我說要把視頻傳到網上,他們就孬種了。”

大夥兒一陣讚歎,都說這一招好使,又痛罵交警黑心,逢年過節上路亂罰款。

“要不是平川交警這麽黑,市裏的經濟早就上去了。”一個司機說。

“就是,還有收費站,十裏就一個,人家寧願走高速,都不願意走平川的路,這幫孫子太渴了。”另一個司機附和道。

“要我說,平川就是毀在姓高的手裏。”一位滿臉滄桑的司機壓低聲音道。

“噓。”有人豎起指頭放在唇邊,警惕的左顧右盼,“可不敢亂說,上回有人在網上發帖罵姓高的,被判了刑哩。”

電視機裏傳來播音員悅耳的女中音:“市委書記高先顯一行來到新農村產業園調研,並發表重要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