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功名隻向馬上取
劉漢東毫不猶豫,他明白自己的命運已經牢牢綁在賽義德王儲的戰車上,不用默罕默德勸說,他也要加入戰鬥,因為他生錯了年代,這種性格的人在國內注定永無出頭之日,要麽默默無聞,要麽鋃鐺入獄,簡直沒有第三條路。
如今,機會終於來臨,自己可以憑借勇敢和智慧。一刀一槍去拚個光輝前程,哪怕是死了,也無憾了。
“功名隻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江東大學曆史係的畢業生劉漢東念了一句詩,毅然決定參與科林酋長國的內戰。
“不行!”一直沒說話的秦顯揚堅決反對,“我們中國政府向來不會幹涉他國內政,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我們是絕不會參與的。”
“好吧,我尊重你們的意見,這是屬於科林人的戰爭。”默罕默德少校從善如流,並不勉強。
阿米爾王子卻走了過來,夜色下他一雙眼睛閃亮無比,王子換了件軍裝,沒有佩戴軍銜,瘦削的少年如同一株小樹苗,他站在劉漢東麵前說:“先生,我以科林酋長國代理王儲的名義,授予你陸軍準將軍銜,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參加我們的戰爭了。”
劉漢東懵了,陸軍準將!什麽概念,自己隻當過陸軍中士,連軍官都不是,怎麽一步登天當上將軍了。
緊接著,阿米爾王子又授予了默罕默德少校同樣的準將軍銜。
劉漢東不由得佩服起這個少年來,臨危不亂,還知道收買人心,軍銜又不值錢,隻要奪回國家,哪怕加封上將、元帥又何妨,反正國家是自己的,軍銜隨便給。
“我的戰友同樣需要名義。”劉漢東道。
阿米爾微微一笑:“會有的,崔和火都將會擁有科林陸軍上尉軍銜。”
他接著宣布,凡是特別空勤團的將士,軍官統統晉升一級,士兵晉升兩級,並且得到王子點下的承諾,戰死後家屬會得到一百萬美元撫恤,如果負傷殘疾,國家保障後半生衣食無憂。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軍心振奮,士氣高昂。
默罕默德派人將小崔和火雷帶了來,武器裝備一樣不少,兵貴神速,立刻出發,除了留守營地的一個班士兵,其餘所有人馬帶足三個基數的彈藥,背著降落傘包登機,飛往科林。
在出發前,劉漢東做了一件事,命令秦顯揚交出衛星電話,連同自己的衛星電話一起,安排人丟到曠野中去。
灰色的C130運輸機從軍事基地起飛了,兩位新鮮出爐的準將閣下聚在一起商討作戰事宜,依劉漢東的意思,傘降王宮,直搗黃龍,但默罕默德說夜間傘降太危險,而且王宮周圍肯定遍布軍隊,這是往包圍圈裏跳。
“穩妥的做法是降落在機場,我們衝出去,找一些汽車,然後再向王宮進軍。”默罕默德用鉛筆在地圖上畫了個箭頭,代表進攻路線。
劉漢東終於明白為什麽以色列人能以少勝多了,阿拉伯哥們實在是麵啊,默罕默德這樣的所謂精銳傘兵,都沒有勇氣在王宮降落,反而想著正兒八經的降落在機場,就憑這不到一百個人,隻有輕武器,怎麽可能打進有坦克裝甲車防禦的王宮啊。
默罕默德手底下有幾個受過軍校教育的上尉、中尉,也都支持機場方案,劉漢東據理力爭,一個上尉質問他:“閣下,請問你是哪所軍事學院畢業的,你此前最高軍銜是什麽?”
劉漢東啞口無言,他沒當過幹部,最高軍銜是中士,更沒上過軍校。
沉默已久的秦顯揚再次發言:“我曾經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少校,步兵指揮學院參謀專業畢業,我可以發表意見麽?”
默罕默德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秦顯揚說:“軍事上來說,有正兵,奇兵之分,你們人數少,但勝在突然,這就是典型的奇兵,如果降落在機場,就喪失了突然性,敵人會提前部署,裝甲兵對輕步兵,這就是一場屠殺,所以,機場方案是下下策。”
默罕默德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換做我,也會在王宮傘降,首先,傘兵就是注定要被包圍的兵種,所以極其重視兵員素質,我看到你們胸前都佩戴著傘降徽章,這是傘兵的榮譽吧,一般步兵不會有,第二點,王宮的麵積很大,有大片的樹林、綠地,海灘,很多天然的掩蔽所,而且叛軍駐守在外圍,隻要拖住他們半小時,就能解決戰鬥,把親王俘虜,那麽戰爭就結束了。”
“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麽?”默罕默德問。
“有,但要做長期戰爭的準備。”秦顯揚說,“降落在沙漠地帶,擁戴阿米爾王子為新的埃米爾,爭取鄰國支援,和叛軍打遊擊戰,打持久戰,這個不算上策,頂多算中策,因為你們的資源不會比大親王多。”
默罕默德和軍官們陷入了沉思,他們拿不定主意,隻好請示王子。
阿米爾雖然隻有十七歲,但卻很有決斷力,他斬釘截鐵道:“要麽勝利,要麽毀滅,沒有中間道路,我支持傘降王宮,用最暴力最突然的方式解決一切。”
默罕默德準將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始製定詳細作戰方案,他經常出入王宮,能夠憑記憶畫出王宮草圖,阿米爾再加以補充,在圖上用紅筆標上埃米爾的臥室和辦公室等重要區域,作為重點進攻目標,當然還少不了地牢,王室關押囚犯的所在。
C130單調的引擎轟鳴催人入睡,機艙內彌漫著戰士們的汗臭味,沙漠地帶條件有限,做不到每天衝澡,中東人本身體味就大,直衝鼻子,劉漢東睡不著,問秦顯揚:“你怎麽給我們支招,你不是要把阿米爾送回王宮麽?”
秦顯揚自嘲的笑笑:“這不是成功了麽,阿米爾今晚就能回到大親王身邊,我也算完成任務了。”
劉漢東道:“那倒也是,你橫豎都是贏家,副處保得住。”
秦顯揚道:“別擠兌我了,我隻是個小人物,國際風雲變幻,關我什麽事,我隻是盡了一個中國人的責任而已。”
劉漢東隻是冷笑。
……
塔基卡提,凱賓斯基酒店,張邦憲赴宴歸來,眉飛色舞,他說新埃米爾是個極睿智的政治家,值得信任。
“賽義德簽署的那份戰略合作意向書他們收走了,說重新給我們一個更加優惠的合作方案,科林近海發現了高產油田,優先考慮賣給我們。”
張總很興奮,打電話回國報喜,他在北京有靠山,小靠山的大靠山是政治局級別,來頭不比鄭傑夫小,這一場科林石油生意上的博弈,其實是黨內兩個派係之間的明爭暗鬥。
鄭佳一身為高幹子女,自然心知肚明,目前來看是柳暗花明,勝負難料,不過總體來說對自己這邊不利,因為根據最新消息,總參負責情報和特戰的副總長羅克功突發疾病住院,恐怕短期內無法工作,他的職務由一名總長助理代理,這就使得情況更加撲朔迷離了。
大使館方麵,秦鷹揚是軍方代表,不過此刻他的權力已經被國內來的首長接管,一個叫姚廣的年輕人接替了他。
軍方悄悄參與進來,他們的任務是確保將阿米爾王子送回王宮,以換取經濟上的利益,大親王私下裏做出承諾,隻要中國人交出阿米爾,就可以按照原先的協議繼續做生意,否則的話,科林就會和台灣建立外交關係。
姚廣是領了尚方寶劍來的,必要的時候可以殺人,他親自給秦顯揚打了電話,說了一大通國家民族、軍人天職的洗腦話,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帶回阿米爾王子,如果實在帶不回活人,處決之後拍攝照片,帶回能鑒定DNA的人體組織也行。
“誰阻攔,格殺勿論!”最後姚廣冷酷無比的說道。
可是秦顯揚一直沒有反饋信息,衛星電話打了也沒人接,姚廣有些不安了,通過技術手段進行定位,發現秦顯揚和劉漢東的衛星電話最後的位置都在伊拉克北部,ISIS肆虐的地方。
“或許是被極端組織的人綁了去。”姚廣這樣推測。
白天塔基卡提城內發生了上萬人規模的示威遊行,起初隻有外來勞工鬧事,慢慢的,科林本土市民也加入進來,數萬人抗議大親王發動政變,大隊的軍人和警察封鎖道路,用消防水龍衝刷示威人群,警察發射了幾十枚催淚彈,示威者中有人向警察開槍,打死打傷數人,然後軍警開槍還擊,當場打死二十多個示威市民,這才將遊行鎮壓下去。
大親王是賽義德王儲的伯父,是個昏庸好色又無能的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就劣跡斑斑,老埃米爾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就是大親王,二兒子是賽義德的父親,七十年代死於空難,三兒子憤世嫉俗,抽大麻聽搖滾,八十年代初期依然放棄王子身份,奔赴阿富汗奮戰在抗蘇前線,至今杳無音訊。
在姚廣看來,一個昏庸的君主遠勝過英明的埃米爾,大親王貪婪好色,毫無底線,和這種人打交道隻要舍得下本錢,他能把國家都賣給你,假如是賽義德當政,那就麻煩了,這個牛津大學的博士絕不會讓中資企業占到任何便宜。
天色已晚,姚廣打了個哈欠,但此刻還不能睡,科林局勢未定,隨時會有變化,作為情報軍官,他要二十四小時值班。
今晚月色很好,科林上空繁星點點,如果姚廣手頭有天文望遠鏡的話,他會發現一架灰色的軍用運輸機正從北方向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