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浮出水麵
羅克功就是西北軍區起家的,在當地舊部門生遍地,人脈關係深厚,羅漢本人也曾在西北軍區特種部隊服役,戰友頗多,想調查什麽事還是很容易的。
在大家的回憶中,對冼輝的印象是極佳的,這個來自北京的小夥子,相貌堂堂、彬彬有禮,很注意形象,當兵的時候就軍容嚴謹,一絲不苟,提幹後整天把皮鞋擦得鋥亮,部隊裏沒熨鬥,他就用大茶缸裝上滾水,把褲線燙的筆直,哪怕是在戈壁灘上執勤,他的迷彩服也是最整潔的。
冼輝的發達,來自於他娶了副師長的外甥女,談起那個女人,大家都搖頭歎息,說不配,太不配了,副師長是本地人,他外甥女就是個村姑,齙牙,黃臉,初中文化,不知道怎地,冼輝稀裏糊塗就娶了她,據說當時不少暗戀冼輝的女軍官都很傷心哩。
羅漢特地搭乘米171直升機去了冼輝服役過的軍營,那是一個戈壁灘深處的營地,空曠寂寥,滿眼都是灰黃色,能看到的綠色就隻有駱駝刺和綠軍裝,當年交通條件差,軍官家屬探親難,整個軍營充滿了雄性荷爾蒙,見頭母豬都是雙眼皮的,對異性的渴望達到變態的程度,可以想象冼輝當年和前任結婚,除了副師長親屬的光環之外,寂寞難耐也是主要原因。
也就是結婚之後,冼輝從遙遠的邊境哨所調回了大城市,很快提了正營級,不過婚姻生活一直不幸福,家屬院裏有個傳聞,說冼輝的愛人經常給他包韭菜餡的餃子,弄的冼輝每天刷三次牙,為啥哩,很簡單,韭菜是壯陽的。
結合冼輝婚後許久沒有孩子的事實,可以得出結論,冼輝的夫妻生活極為不睦,那樣一個光彩照人的帥小夥,和鄉下齙牙妹的結合,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劇。
前妻的死並不離奇,冼輝開車帶著老婆回娘家,路上出了車禍,妻子傷重不治,冼輝隻斷了幾根肋骨,後來經查是車輛有隱患,刹車不靈,這輛車是冼輝從地方上借來的,都是朋友,後來也沒追究車主的責任,給妻子草草辦了喪事,冼輝開始了鰥夫生活,一直潔身自好,直到遇上下一任。
羅漢動用了轉業到當地公安局的前特種部隊軍官的關係,查閱到了當年的卷宗,他看到了冼輝前妻的照片,一個很淳樸的農村婦女,長相確實難看,而冼輝雖然是張不起眼的大眾臉,但是五官端正,幹淨利索,瘦削挺拔,還是可以稱作英俊的。
詳細審閱了卷宗後,羅漢發現若幹疑點,刹車很可能是冼輝提前做了手腳,作為一名情報軍官,這些業務對他來說駕輕就熟,他幹的活兒,公安不可能找出線索,時隔多年,證物早已消亡滅失,自己不可能再去調查,也不需要調查,因為需要的隻是一個推理的依據,來證明冼輝的叛逃行為。
羅漢還得到一個消息,死去前妻的家人一直在上訪,說他們家孩子是冼輝害死的,但是涉及到軍隊幹部,地方公檢法無能為力,軍隊紀檢部門也以案件終結為由拒不受理,此時副師長早已轉業,沒了能力,所以最終不了了之。
真相呼之欲出,冼輝滿嘴仁義道德,背後喪盡天良,羅漢懷著激奮的心情回到北京,再次展開調查,這回的目標是冼輝的現任妻子,醫科大博士、協和醫院主任醫生羅美娟。
羅美娟比冼輝小十歲,祖上顯赫,曾祖父在北洋時期做過內閣總長,後從事醫學與教育,文革時期受衝擊,家產充公,祖父批鬥致死,知識分子的政治立場通常都是偏右的,羅美娟在微博中的提到民主、自由、法治的頻率較高,已經達到預警水準。
冼輝和羅美娟感情很好,育有一女,根據調查,他們家的財產比較雄厚,在北京的二環內有兩處房產,在青島和海口分別有一處別墅,對於一位將軍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麽,情報口的經費充裕,撈錢的特殊渠道也多,適當的改善生活,上級紀檢部門是不會鑽牛角尖的。
家庭幸福富足,事業前途光明,冼輝為什麽要叛逃?羅漢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羅美娟的民主思想侵蝕了他?不可能,冼輝受黨教育多年,立場是很堅定的。
羅漢繼續深入調查,終於發現了端倪,冼輝表麵上作風正派,但是背地裏和文工團女演員過從甚密,曾經幫一個女歌手安排特招入伍,還和外省一個地方台的女主播有說不清楚的關係,當然這隻是羅漢的直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冼輝與他人保持不正當的兩性關係,畢竟一個情報軍官做事是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美國方麵的情報員傳來最新消息,羅美娟失蹤,去向不明,撲朔迷離的事態趨於明朗,冼輝絕對有問題。
本來羅漢隻是想揪出姚廣,沒想到小蝦米沒抓到,逮到另外一條大魚,他興奮萬分,決定親自去美國一趟,把叛國者抓出來。
出發前係,羅漢接到劉漢東的電話,請他幫忙給孩子辦護照,還責怪他隱瞞事實,讓自己過了兩年才知道當了爹,
羅漢解釋:“我是真的不知情,得嘞,算我的工作不到位,我向你檢討,護照好辦,我馬上安排,對了,你的冤情就快平反了,冼輝真的不是你殺的。”
劉漢東問:“要抓姚廣了麽?”
事關絕密,羅漢當然不會亂說,他含糊其辭道:“從別的方向入手的,但是在平反之前,你別給我闖禍,我現在能力有限,保不住你。”
劉漢東打了個哈哈,說我肯定不惹禍,接一家老小出國,哪能出岔子。
……
近江,青石高科總部大廈,經過幾年發展,企業愈發規模壯大,這全得益於劉飛的大力支持,市裏有財政補貼,政策傾斜,劉飛借著自己的官方身份,不遺餘力的推廣青石高科的產品,幾年下來,公司中高層被清洗了一遍,已經沒人記得夏青石是誰了。
出租車公司的總經理安傑坐在總裁辦,等待著唐一諾的接見,唐總會見完外賓,秘書請他進去,唐一諾看了看手表說:“小安,我隻有五分鍾時間,馬上就要去市裏開會。”
安傑說:“耽誤不了您的時間,一分鍾就夠,我來是匯報一件事,劉漢東回來了。”
唐一諾當然記得那個曾經在辦公室毆打自己的家夥,但他養氣功夫很好,淡然道:“然後呢?”
安傑說:“據我所知,劉漢東是個逃犯,是不是應該通知有關部門……”
唐一諾說:“那當然,支持公安機關的工作是我們的義務。”
安傑說:“這案子不是一般派出所能解決的,唐總是不是和有關部門打個招呼?”
唐一諾說:“我知道了,沒別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安傑起身告辭。
唐一諾沒太當回事,先去了市委開會,瞅了個機會和黑總聊了聊。
黑子現在是市政協委員,知名企業家,實際上是替劉飛打理房地產業務,販毒和開夜總會那種樹大招風的事情他再也不幹了,老老實實做生意,隨著老板的進步,他也會步步高升,前途無憂。
“什麽,劉漢東沒死?”黑子大驚,這貨難不成真是打不死的小強!不對啊,明明是被處決了的,一定是哪個方麵出了問題。
茲事體大,馬虎不得,劉漢東回來一定是要複仇的,黑子立刻向劉飛匯報,劉飛沉吟片刻,道:“先進一步確認,不要擺了烏龍,如果這個人確實回來了,那就采取果斷措施。”
黑子通知了沈弘毅,讓他安排調查。
沈弘毅已經是近江副市長,兼任公安局長、黨組書記,大權在握,一言九鼎,他馬上傳令下去,公安局二處行動起來,調取馬淩家周邊監控錄像,找居委會幹部了解情況,並且傳訊了王超。
王超被刑警叫去問話,嚇得不輕,問什麽說什麽。
綜合監控錄像,警方得出結論,確實有一個接近劉漢東體貌特征的人進出馬家,但是不能確認就是劉漢東,有人建議傳訊馬國慶,被刑警大隊長否決,說不要打草驚蛇。
與此同時,劉漢東正在濱河小區探望爺爺。
劉驍勇身子骨大不如前,畢竟是百歲老人了,看到孫子歸來,他並沒有表現的很激動,隻是逗了逗重孫子,就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了。
“爺爺,跟我出國吧,到處走走。”劉漢東勸道。
“不了,我這把老骨頭,不想死在外麵。”劉驍勇輕輕擺了擺手,“別擔心,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我都一百歲了,拿我當人質,沒意義的。”
老人家固執已見,劉漢東也沒轍,隻好說那我們先走,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
劉驍勇說:“除惡務盡,不留後患,把家人轉移是正確的,你們都走,我也放心。”
賀堅說:“我留下來照顧您。”
劉驍勇說:“用不著,幫我請個保姆就行,我離休工資高,養得起自己,看病有國家報銷,你們不用擔心,我就一個要求,趁著大家都在,拍個合影吧。”
劉漢東說咱們去照相館拍。
劉驍勇說不用,在後院裏拍就行,你們的手機不是都能照相麽。
劉漢東說行,大家來到後院,拍了一張全家福。
防盜門被人敲得砰砰響,一個中年女聲傳來:“劉司令員在家麽,居委會的來入戶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