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劉正奇醒來的時候衛虎已經去上班了，桌子上扣著做好的早餐，外麵還特意包了一層毛巾，所以，摸起來還很溫熱。桌子的一角，則還有一管沒開封的消炎軟膏。
揉了揉鼻子，很舒心地吃過了早飯。劉正奇就擼胳膊挽袖子，主動收拾起屋子來，當然，其主要目的其實是——把他那傻了吧唧的日記翻出來處理掉。
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藍皮日記本沒找到，“替身演員”倒是拽出了一堆。
抹了抹臉，看著手裏的一摞複印件，劉正奇徹底放棄了這場二貨間的鬥智鬥勇——與天鬥，與地鬥，就是別跟二貨比智商。
呲了呲牙，劉正奇把這堆東西跟衛生紙扔到了一塊：得，也別瞎折騰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很早之前，劉正奇就知道，私人調查這活計就不是個能踏踏實實幹一輩子的行當，至少，現在這發展程度還不是。
不過那個時候，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不論做什麽都不過是混日子而已，能養活自己、養活媽就成了，其他的，對劉正奇來說真的無所謂。
一輩子太長，比馬拉鬆都長出了不知多少圈。就算全是溜光大道都會讓人走得筋疲力盡，更不用說還要翻山越冷、跋山涉水了，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哪個溝溝坎坎絆上塊石頭，然後就摔在那裏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劉正奇之前的想法。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就算人生就是天天在喜馬拉雅山上玩跨欄，他都樂得顛顛兒的。他要重新開始一段人生，一段可以兩個人一起回味昨天、享受今天、憧憬明天的人生。
更何況，自家爺們在外邊懲治違法亂紀忙活著，自己卻在背後鑽法律空子撲騰著，那叫什麽事兒啊？萬一哪天沒鑽好，卡住了，指不定以後倆人就隔著個小鐵窗“執手相看淚眼”了。
正籌劃著將來呢，劉正奇接到了蔣兵的電話。說實話，他差點就把這人給忘了——當初還嫌棄對方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現在也輪到自己沒人性了。
一想起蔣兵明知“貓抓耗子”去了，自己有難之際，不僅不伸出援手還幫著百般隱瞞，劉正奇就來氣，接起電話就是一頓聲討。
“這也不能怪我們，”蔣兵憋著笑，卻還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誰叫你失蹤在先了，對吧？”
“恩。”
劉正奇本以為蔣兵最後這話是問的自己，剛想反駁，卻聽見電話那頭突然插進一個相當熟悉的聲音，不禁嚇了一跳。
“……聶哥？”猶猶豫豫地，劉正奇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恩，是我。”電話那頭已經換了人，被叫者心情舒暢地答道。
直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劉正奇翻了翻白眼，這發展趨勢也太驚人——人家去美利堅是留學，你這也跟過去了是……流亡？
“你，怎麽跑那兒去了？”
“過來調查一下市場，也正好順便陪陪他。”
剛準備嘲笑他“順便”反了，劉正奇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調查市場？不會吧，咱都開始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拓展海外業務了？”
“屁！”一直在旁邊聽牆角的蔣兵插過了話來，“事務所已經關了，你家那口子沒告訴你？”
“關了？”劉正奇這回是真驚到了，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靠，那……你這還真是外逃？”
如果蔣兵此刻就在身邊，劉正奇肯定看不到當天晚上的月亮了。
原來，金盆洗手的不隻是劉正奇一個人。從劉正奇的那兩次出事兒開始，聶士佳就已經開始重新考慮這一行當了，而且明裏暗裏的，蔣兵也不止一次的透露出了同樣的擔心，總覺得這行太不保險。更何況，對於聶士佳而言，當初死撐著把事務所辦下去的理由，早已經不存在了。
在蔣兵動身之前，聶士佳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在餞行宴上，他故意把方蘇拽了過去，畢竟這是從最初就陪他一起打拚的夥伴，也是他在乎的好友。在方蘇有了心理準備之後，聶士佳便把二人的關係和關閉公司的計劃都說明了。
對二人關係的震驚勁兒早前已經過去了，所以接受的也比較快，但是對於好不容易創出了名氣的公司突然要關，方蘇還是覺得很是不舍，不過誰讓人家是老板。
在方蘇的幫助下，聶士佳很快打理完了事務所的事物，還盡力幫那些沒地方去的人找好了下家。因為在聶士佳的授意下，方蘇把“老板某些方麵不太正常”的小道消息散了出去，所以這群人多數走得很是幹淨利索、心情舒暢。
當最後，聶士佳把牌匾拆下，隨手扔進垃圾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並沒有之前預想的輕鬆感，應該說根本就沒什麽感覺，就好像，隻不過是丟掉了一團鼻涕紙而已。
“沒想到啊，幾天不見，您老也跟我似的，成無業遊民了？”劉正奇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那你以後準備怎麽辦？不會跟在你家蔣兵身後，他研究酵母，你賣啤酒麵包吧？”
說完，劉正奇就聽見蔣兵在那邊罵了幾句，嚷著讓他跟酵母菌道歉。
“思維車，你聽說過沒？”聶士佳突然問道。
劉正奇愣了一下，在腦子裏開始搜尋著這個聽起來還挺高科技詞匯。
“你不會是開始搞傳銷了吧？”
劉正奇確信，那頭的蔣兵恐怕已經準備買機票回來殺他了。
一次同幾個朋友的聊天中，聶士佳開始注意到這個東西。當他聽說某人一哥們的公司正在研究國產的電動智能平衡車，並已經開始準備投產時，眼前不禁一亮，他清楚地記得，這種類似的車子在兩會那這兒，還特意報道過，說是用來協助安保。
在國家開始大力提倡 “低碳”生活的大背景下，節能環保正逐漸成為一種趨勢，“綠色出行”也自然包括在內。
像q市這種兩步一坡，三步一彎的地方，發展單車並不合適。就算不用調查，這點在他們騎車春遊的時候就已經深切體會到了。而這裏的堵車情況卻又相當嚴重——逐年增加的私家車數量，本就狹窄多彎的道路——常常，有人飯後繞城半圈散步回來了，才發現：哎，這車怎麽還沒開出去啊？尤其是夏天，抱上車的白菜，都不用醃了，等下車就可以直接燉粉條了。
又經過了進一步的調查，聶士佳驚喜地發現：這說不定正是個潛在的市場。綠色環保、靈活機動，甚至可以行駛在人行道上，而且還特別適合一些特殊人群使用。更何況，比起能買得起三輛qq的進口貨的價錢，國產的則要低得多。如果能跟一些旅遊景區合作推廣，前景更是廣闊。
不過這些如果都靠他一個人折騰還確實很有難度。一下子，聶士佳就想起了劉正奇。
為了這個事情，兩個人談了很久，直到蔣兵心疼著電話費，咬著衣角提醒二人“可以聊視頻”他們才反應過來。
就在蔣兵興高采烈地去開電腦的時候，聶士佳無奈地告訴他自己聊完了。
“對了，還要找你幫個忙。”掛電話之前，聶士佳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兒。
“沒有勞務費可不幹。”劉正奇眯著眼，趁機敲詐勒索。
“放心，”聶士佳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來美國的事兒沒跟我父母說。他們過一陣可能要寄東西過來，所以到時候你幫忙代收一下吧。至於勞務費——裏麵的東西就都歸你了。”
雖然對於連蔣兵那鐵公雞都慷慨地表示“東西都歸他就行”，劉正奇疑惑了一下，不過正處於對未來的期待和對聶士佳的信任中，他也沒多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心中還暗自偷笑自己撿了個便宜，到時候也跟衛虎炫耀炫耀新馬泰的特產。
於是，一個難得的休假早晨，衛虎被一陣急促猛烈的敲門聲吵醒，睡眼惺忪地簽了快遞，疑惑不解地拆開紙箱，十分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風風火火地衝回臥室，薅著脖子就把還在**熟睡的人拎了出來，指著一箱子的極品a片，怒氣衝衝。
翻了個白眼，劉正奇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尼瑪，從今天開始，老子每晚燒一柱香，詛咒千裏之外的那倆貨**不和諧！
當天下午，劉正奇就以蔣兵的名義，給聶士佳網購了一個高仿真實體**，憤恨地一敲回車，直接快遞到太平洋那頭了。附加說明上，還特意讓人用粗體標上了一行字——享纏綿觸感，祝重振雄風！
那堆東西毫無疑問地全數上繳充公了，該解釋的也解釋清了。可是之後的接連幾天下來，劉正奇總覺得衛虎好像有心事，有時竟然還一個人眉頭緊鎖，背著他抽上了悶煙。
然而，不管他怎麽問，對方就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弄得劉正奇一頭霧水，雖然直覺上事情跟自己有關，卻又不知道是在哪一方麵。
有件事情，在劉正奇那裏不過是隨便糊弄糊弄就可以輕鬆擺平的事兒，但在衛虎那裏，卻是天大的一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