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晚春,夜色迷離,人們都在綿綿無盡的夢裏酣睡著。

“鬱楚楚木然地抓起麵前的繩子,緩緩地繞過脖頸,打了個結。她腳尖輕輕一蹬,就像小時候**秋千一樣吊在空中。她的嘴唇微微蠕動:‘我和妹妹一起玩過家家,妹妹偷了我的布娃娃,她把娃娃掛在牆上,妹妹妹妹和它一樣……’”

……

終於更新完小說的最後一章,看看時間,已經淩晨2點。我倒了杯牛奶,打了個冗長的哈欠,開始看小說評論區的讀者留言。

我是一名恐怖小說寫手,大學在讀。我住在校外的一個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偶爾回學校上上課以外,大部分時間都貓在屋裏碼字。

刷新了幾遍網頁,隻有幾個鐵杆讀者的留言。正準備關了電腦去睡覺,卻看見一條新評論彈了出來。

“如果有一天,你小說裏的情景全變成了現實,你會……”

留言的是一個以前沒有見過的馬甲,看來是個新讀者。我登時來了精神,馬上回複道:“你是誰?”

“我是鬱楚楚。”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到她的回複(我不知道ta是男是女,就當是女的吧,別問我為什麽,男人的直覺)。

鬱楚楚?!那不是我小說裏女主角的名字麽?“你真會開玩笑,那是我虛構的一個人,難道她從小說裏跑出來啦?”我回複道。

“信不信由你……”她說。

“那好吧,鬱楚楚同學,按照我寫的,你應該已經死了……”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決定逗逗她。

可是過了十多分鍾,都不見她回複我。難道下線了?“你還在麽?”我問她。

“她們都欺負我……”她說道。不知為什麽,我看著那幾個字,就好像真的看到一個女孩在電腦前抽泣一樣。

“她們是誰?”

“#%*%&@……”她回複過來一堆亂碼。

“你跟我說,她們是誰?”我又問了一遍。

“#%*%&@……”還是亂碼。

“為什麽你發的都是亂碼?發生了什麽事?”我說。

依然沒有回複。

我心裏納悶,手指劈裏啪啦地敲著鍵盤,“你怎麽不說話了?這樣吧,有什麽事給我留言好了。我該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對了,謝謝你關注我的小說。”

關了電腦,躺在**迷迷糊糊一直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沒多久,便被一陣警笛聲驚醒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看了看手機,剛剛早上5點多。

正要躺下再睡個回籠覺,就聽到枕頭旁邊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是木頭打來的電話。

木頭是我大學同學,此人長得虎背熊腰,膘肥體壯,從小打家劫舍耍無賴,直到上了大學有了女朋友以後才有些收斂。

“剛才聽到警笛聲沒?”一接起來就聽到木頭興衝衝的聲音。

“我草怎麽沒聽到,我都被吵醒了!”

“我也是,跟你說咱學校出事了!”木頭說道,就聽電話那頭像趕集一樣一片嘈雜聲。

“什麽事?”我一聽,頓時精神了,“咱學校還能出點驚動政府

的事?”

木頭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女寢有人上吊自殺了!警察把樓都給封了,你回來看看就知道了!……”

我住的地方在學校南麵的一個小區裏,離學校隻有兩三百米,步行五六分鍾就到。

學校裏此時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遠遠地就看到C座女生寢室門前停著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警燈一紅一藍閃爍不停。周圍站著好多看熱鬧的人,旁邊寢室樓的人也都打開窗戶往那邊瞅。

我老遠就看到木頭在人群外麵伸著脖子往裏擠,便走過去朝他屁股咣嘰踢了一腳,木頭“哎喲”一聲就一腦袋紮了進去。

“我操誰踢我?”木頭揉著屁股一臉凶相地罵道。

“那位同學,退後!退後!不要妨礙我們辦案!”一名警察指著木頭喊道。

木頭黑著臉往後退了退,一看到我,嘴咧得跟吃了苦瓜似的。

這時,就聽人群中有人喊道:“快看,出來了!”大家朝門口看去,隻見兩個白大褂一前一後抬著一個黑色殮屍袋走了出來,也沒多做停頓,直接送進救護車便開走了。那殮屍袋上拉著拉鎖,隻能看出個人形,也不知道死的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沒一會兒,又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和兩名警察從樓裏出來,一名警察手裏拿著相機,應該是剛拍完現場。那個男人跟當中的一個警察低頭說了些什麽,便招呼大家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事情學校和警察會處理的,大家不要驚慌!都回去吧,回去!……”

我拉著木頭出來,邊走邊問他:“你知道那是誰麽?”

木頭知道我指的是死者,便搖了搖頭:“不認識,聽說是大二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剛才圍圈看熱鬧的人們早已經散開,路過的人都會朝女寢樓上瞟一眼,便對木頭說:“你幫我打聽打聽那個女孩,越詳細越好。”

木頭一臉疑惑,說:“你不會暗戀過人家吧,這是要上演人鬼情未了還是咋地?”

我擂了他一錘:“去你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交待你就趕快辦。”

木頭的消息相當靈通,沒多半天就打電話給我,說事辦妥了。

我正在出租屋裏翻著評論表,有一條未讀留言,正是那個叫“鬱楚楚”的女孩留的,她跟我道歉說:“不好意思,剛才出去了一下,你的小說寫的很不錯,我從開始一直跟到最後,現在我要走了,以後有緣再見!”

我回複她道:“謝謝你的支持!以後換個名字吧,這名字……”想了好久,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詞,索性就用省略號代替。我想問她昨晚上說的被欺負的事,可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說,也就作罷了。

說著,便聽到咚咚的敲門聲,開門看原來是木頭。

木頭一進屋,便說:“我打聽到了,那女孩是藝術係大二的,住C座329。據她們隔壁寢室的人說,昨晚上她還好好的跟大家一起聊天來著,沒想到今早上就想不開上吊了……”

“她就在寢室自殺的?她寢室的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

“不是,是在廁所,有人去上廁所的時候發現的,在淩晨4點多吧,反正天還沒亮。據說死的

那叫一個嚇人,你想想,上麵繩子勒著,下麵鐵坨子墜著,再穿一紅外套,胸前一朵大白花,舌頭一耷拉,整個人跟抻長的五花肉火腿似的。”木頭歎了一氣,說道,“現在女寢都鬧瘋了,她們寢室的人都吵著要搬出去。唉,你說,好好的一個人,咋就想不開呢……”

木頭說的我渾身發麻,我問他:“那女的叫什麽名字?”

木頭想了想說:“好像叫鬱楚楚。”

“鬱楚楚?!”聽到這三個字,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她竟然和我小說裏的女主角同名!對了,還有昨晚給我留言的那個女孩——難道是她?

木頭被我嚇了一跳,道:“你見鬼啦,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我看著他,手竟然有些哆嗦:“她……死了……”

木頭被我搞的莫名其妙:“對啊,她死了啊,今早上你不都看見了嗎。”

我搖搖頭,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幹脆把他拉到電腦旁邊,調出昨晚的網頁給他看。木頭看了半晌,指著上麵的留言,嘴巴張的老大,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她是……”

“不知道,可能隻是巧合,也可能……”我後麵的話沒說出口,木頭便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接道:“怎麽辦,要不要跟警察說說?”

我說:“你腦袋被驢踢了嗎?怎麽說,說我寫小說把人寫死了,然後她變成鬼來和我聊天?扯淡!”

“得了,寫小說又不犯法,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再說。”我推著木頭往門外走,木頭邊後退邊說,“成,那你注意點安全,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送走了木頭,我重新打開電腦,找到她最後給我留的言。看了看時間,5點42分,正好是我去學校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巧合?

我的心裏亂成一鍋粥,不知是恐懼、好奇還是憂愁。

一連幾天,警察每天都會去學校做調查,聽木頭說,女生寢室已經有一半的人搬回家去住。

我一直在等“鬱楚楚”上線,直覺告訴我,她肯定有什麽話跟我說,但好幾天來卻沒什麽消息。

直到出事後第六天下午,我回學校上課,正遇上教學樓前圍著一群人,隻聽人群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你們害了我的女兒!……她才二十歲啊……你們怎麽下得去手啊你們這群畜生!……我的女兒你死的好冤……”

撥開人群看去,一個懷裏抱著相框的中年婦女坐在地上,已經哭的不成人樣。應該是自殺的女孩的媽媽。

相框上的女孩長的很清秀,微微笑著,隻是那笑容卻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我越來越覺得她像我小說裏寫的那個女孩,雖然那隻是個虛構的人物,但在我的想象中,她就應該是相框裏女孩的樣子!

“阿姨,您別這樣,人死不能複生……”一個留著長頭發的女孩從人群中擠進來,半跪在女人麵前安慰道,“阿姨,您別哭,先起來……”

女人聽見聲音,停止了哭泣,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突然,她觸電一般渾身一顫,眥大了雙眼,仿佛遇見仇人一樣伸出了雙手,狠狠地撕扯女孩的頭發!

“你把女兒還我!還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