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空青走了之後,程老夫人枯坐良久。
最後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定,去了鬧蛾館,將梁平遠的事情與程娥說了。
程娥聽罷這些,原本蒼白的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怎麽會...怎麽會呢......”
程娥敢做這等事,自然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用的藥也偏門,普通大夫難以看出,故而,就算是府上的府醫給梁平遠診治,也看不出來。
可萬萬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薛空青來。
“薛、薛大夫怎麽能如此?”
他怎麽能如此?
這是要害死她啊!
程娥的臉色白了又憋得通紅,心裏慌得不行,她伸手去拽程老夫人的手:“祖母!那我、我現在怎麽辦?”
梁平遠知道了她給他下藥,指不定怎麽對她呢,還有梁家...梁家那些人,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再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肯定也會招來梁家人的厭恨的,那他們將來怎麽立足?
“祖母,這一次您一定要幫幫孫女,不然梁家是不會放過我的,不會放過我的!”
“現在知道怕了?”程老夫人看著她絕望的樣子搖頭,“可事已至此,誰人能救你?斷人子嗣這等事你也敢做,糊塗啊!”
世人最為看重子嗣,程娥此舉,是要斷了梁家的根基,不說梁家,換做任何一家都容不了她的。
程娥哭道:“我...我隻是擔心他日後有了別的孩子,會對大郎二郎他們不好,我...我害怕啊,害怕我走了之後,孩子過得不好。”
“我隻是一個母親,臨走之前,想讓孩子日後能安安穩穩的,有錯嗎?”
程娥仍舊是覺得自己沒有錯。
錯的是她選錯了對象,不該惹上程姝這個瘋婆子。
也錯在不該回娘家,以至於冒出一個薛空青來,將她給梁平遠下絕嗣藥的事情捅了出來,將她置於這等絕境之中。
“你還覺得自己沒錯?”程老夫人見她到現在的冥頑不靈,整張臉都要黑了。
“你自小,祖母難不成就沒教導過你,害人之心不可有,你用這般歹毒的手段害別人,還覺得自己沒有錯?”
程娥咬唇,卻是一聲不吭。
程老夫人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也懶得與她糾纏:“你做下這等錯事,程家是容不得你的,收拾一下東西離開吧。”
“此後,程家會對外說你犯下大錯,已將你除族,日後你是生是死,程家都不會再管了。”
“除族?”程娥臉色一變,滿臉的不敢相信,“除族的事情不是過去了嗎?我已經答應給三妹賠償,祖母,此事......”
“你三妹的事情,我原本就想著,若是她接受你的賠償,除族的事情便算了,如今要將你除族不是因為你三妹,而是梁平遠。”
程娥給梁平遠下絕嗣藥的事情比她算計程姝嚴重多了,一個不小心就是累及全族的名聲。
程老夫人已經容不下她。
“你的弟弟妹妹都還未嫁娶,若是此事被人知曉了,定然會受到牽連,定好的親事可能有變不說,還未定下的,想必定不到什麽好的。”
有這樣一個歹毒的姐姐在前,誰家敢娶程家的女郎?
“元娘,我雖是你祖母,對你是有幾分心疼,但我也是程家其他人的祖母,程家眾人皆是我兒孫,我不可能為了你一人,棄家族於不顧。”
“你也莫要怪祖母無情。”
這是要打算放棄她不管她了?
程娥懵了:“那我怎麽辦?若是程家將我除族,還有那梁平遠、那梁家更是不會放過我的!”
她給梁平遠下藥的事情,便是有娘家撐腰,梁家尚且不會放過她,若是沒了娘家,梁家不將她休了,不將她弄死那都是輕的。
想到這些,程娥幾乎要崩潰。
她踉蹌地從床榻上下來,跪在地上求程老夫人:“祖母,元娘知道錯了,您再寬容元娘一次,莫要將元娘除族啊!”
“若是程家不管元娘了,那元娘便死定了,便是大郎和二郎,也...呃.....也不會有好結果啊!”
“祖母!祖母!”
程老夫人見她如此,心中有些不忍,不過那點不忍卻並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她扯開程娥拽著她衣裙的手,又是歎了一口氣,道:“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如今誰人都救不了你,祖母亦然。”
“你啊、日後便好自為之吧,莫要再算計別人了。”
“祖母也言盡於此了。”
程老夫人說罷這些話,就讓屋裏的人收拾東西,安排人將程娥等人送回梁家去。
至於回去梁家之後,程娥有什麽下場,程老夫人不願再去想了。
程老夫人走了之後,程娥倒是快速地冷靜了下來,她抹幹了眼淚便派人去請楊小娘前來,然後一同去找臨安侯,想讓臨安侯幫忙說情。
臨安侯這會兒還躺在床榻上,聽到楊小娘與程娥來了,臉色都變了。
“不見不見,就說本侯要養傷,讓她們離開。”
臨安侯想到昨日被這兩人捅刀子的事情,心中有一股子怨氣。
雖然知曉她們是為了救孩子,可作為被拋棄的一方,這心裏實在是不好受,也不想見到她們。
“大娘子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見侯爺,請侯爺一定要見她。”
臨安侯聽了這話,就更生氣了,大聲喊道:“都說了不見,你們沒聽見嗎?讓她們滾出去!滾出去!”
楊小娘與程娥得知臨安侯不願見她們,都愣住了。
“侯爺...侯爺怎麽會不見我們呢?”楊小娘滿臉的不敢置信,也心慌得厲害,“這可怎麽辦啊?”
“或許是因為昨夜的事情,父親還在怪我們。”
程娥臉色蒼白,隻覺得心頭憋得慌,她抬頭看了看天空,見天上的陽光灼灼,可似乎要將她給灼傷一般。
楊小娘一愣,她道:“可我們、我們也是為了大郎和二郎啊......”
楊小娘言罷,見程娥不吭聲,心中的絕望一點一點堆積,到了最後,似乎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你父親...這是厭惡我了嗎?”
她似乎是在問程娥,也似乎是在問自己,最後兩腿一軟,頹然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