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把柄

靖安侯府的事情在盛夏時分終於落幕,然而於外人言,不過是蜻蜓點水的盛嵩免職,然後就沒有再驚起任何波瀾。

京城之中,靖安侯府仍舊顯赫如往昔,而根據所有人的認知,“禦弟”盛陽勢頭不減。

管沅仍舊每日按著盛陽的醫囑養胎,隻不過最近又添了一些很苦的藥,說是能減輕生產時的痛苦。

“不喝了不喝了,實在太苦,你讓我喘口氣!”管沅推開藥碗,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樣。

盛陽沒有說什麽,撫了撫她柔順的發,去西次間的書房再翻醫書,試圖找到不那麽苦的方子。

管沅每每此時都很是內疚,她覺得盛陽如果說她幾句她還會好受一些,偏偏盛陽把責任都攬在他自己身上,叫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歇了半晌,她又重新端起藥碗,皺著秀眉一飲而盡。

“世子爺,”小廝夏康在門外稟報,“南書房有要事。”

盛陽一聽,便回到東次間的內室:“我去去就來。”

管沅點點頭,他才出了正房。

然而沒過多久,陳新家的就過來了。

“世子夫人,靖恭坊有消息傳來。”陳新家的遞上信封。

管沅拆開一看,心下了然。

大約盛陽就是去處理這件事了。

劉瑾為肆意報複,折辱為官,創“罰米法”。凡是不附劉瑾的官員。皆用舊事誣陷,然後罰米。罰米五百石至二百石的,就有一百四十餘人。都勒令他們把米運往宣府大同,其中又耗費不少人力物力。

“這樣的招數真是陰損!我朝曆來官俸稀薄,誰家是靠那一點點俸祿吃飯的,都是在吃祖宗留下的田莊產業。如今還要搞一個罰米出來,又要人力物力運往大同宣府——劉瑜倒好,省去大同宣府多少糧食,是不是就要進了他自己的腰包?”管沅憤恨。

“世子夫人息怒。當心動了胎氣!”陳新家的連忙勸道。

管沅歎息一聲:“我明白,我一介女流。再生氣也沒辦法,世子爺自會處理此事的。靈均,你去把那幾個莊頭找來,看看京中我手裏還有多少米糧。”

靈均連忙去了。

若是遇上家中清貧的好官。拿不出這些米糧,她還得想辦法先借他們應急,不過這都需要和盛陽再商量。

盛陽議事回來,管沅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盛陽說了。

盛陽實在是氣憤:“有人心思活絡,馬上給劉瑜送了銀子,劉瑜就免了他們罰米。”

管沅驚訝:“還有這等事情!”

盛陽點頭。

“這麽說來,劉瑜是為了斂財?”管沅憤懣。

“哪裏是為了斂財,他就是為了膈應百官,送了銀子高興了。就不為難你不膈應你了。”盛陽冷哼。

管沅有些無語:“這跟小孩子有什麽區別……”

“可也隻有他能耍得起小孩子脾氣,皇上信任他,所以萬事不管。”盛陽眸色陰沉。

“既然如此。”管沅想了想,“有什麽應對的辦法嗎?”

盛陽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但是劉瑜再這麽猖獗下去,惹了眾怒,就沒人救得了他了!”

管沅輕歎一聲。

管沅此時操持靖安侯府的中饋,卻不便插手靖安侯府的庶務。因此還是由盛陽出麵,接濟一些被劉瑜坑害的官員。

沒過多久。劉瑜又下令致仕的官員不準留在京城,必須回鄉,讓一些老臣苦不堪言,子孫都在京城為官,把自己一個人趕到家鄉去,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然而各方敢怒不敢言,也知道即便說了也沒有用處,都唉聲歎氣搖頭歎息。

至於皇上,還是每日各處遊玩,也不理政事。

這日,盛陽剛進宮沒多久,便遇上劉瑜。

劉瑜罕見地要拉了盛陽去說話,盛陽既覺得奇怪又十分警惕,直覺劉瑜沒安好心。

“其實呀,咱家也不是說什麽,盛世子還是得管住下人的嘴巴呀!”劉瑜意味深長地說。

盛陽劍眉微蹙:“劉公公這是什麽意思?”

劉瑜搖了搖頭,那意思就是不可說。

“劉公公,做人最忌諱說一半不說一半,劉公公這樣,是要坑我呢,還是要害我呢!”盛陽帶了半分冷笑。

劉瑜微哂:“咱家要是害你,就不和你說這些話了。咱家這是在幫你呀!隻是有些事情,咱家也沒臉說,所以盛世子還是自己查清楚比較好!”

盛陽越發稀奇,不明所以。

今年中秋宮中夜宴,也不知怎麽回事,太後很有興致,皇上再荒唐也逃不過孝道二字,加上好些時日不在宮中,就答應了太後要在宮中大辦。

接到宮中的請帖時,盛陽不由苦笑。

皇上還真把他當親王了?

他可不想阿沅再進宮受罪去,阿沅月份漸漸大了,如今腳步越來越重,他每天幫她揉腿都心疼不已,哪裏舍得她去宮裏端著一晚上?

於是盛陽很自然地把中秋宮宴給推了。

太後聽聞此事,很是不悅,又埋怨劉瑜:“你這線索,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靖安侯世子夫人真是貴不可言,懷著身孕罷了,說推就推!比宮裏頭的妃嬪架子都大!”

劉瑜連忙勸解:“娘娘息怒,靖安侯世子來了就成,到時候事情托出來,少不得再宣靖安侯世子夫人進宮。”

“也罷,”太後歎息一聲,“我再下一道懿旨,讓靖安侯世子進宮。到時候東窗事發,難不成他還會放棄辯駁的機會,他放棄哀家也不會讓他放棄!”

盛陽並不知曉他們在謀劃什麽,管沅也不知曉。

“今天的藥好像沒那麽苦了。”管沅一飲而盡,想起前陣子那個苦勁,又惡寒地搖搖頭。

“不苦了就好。”盛陽總算鬆了口氣。

“你說劉瑜那天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該不會是發現了盛嵩的所作所為,要公諸於世讓靖安侯府沒臉?”管沅十分納悶。

盛陽搖頭:“如果公諸於世,肯定宜早不宜晚,否則盛嵩的事已經成明日黃花,再拿出來說就是炒冷菜,沒什麽意思。”

“既然不會是盛嵩的事,那劉瑜幹嘛無端端說這樣一句話,還有太後,為什麽獨獨要下一道懿旨給你,這不是很奇怪嗎,我總感覺這兩件事之間是有聯係的。”管沅分析著。

盛陽不以為意地笑:“綜歸我們行的端做得正,沒什麽把柄落在外麵,也不用過分擔心了。”

“那你到時候小心應對。”管沅叮囑。

中秋宮宴,氣氛有些不尋常。

其原因就是,盛陽這個非宗室子弟也列席了,而且位置就是皇上身邊,儼然親王的架勢。

可惜席間沒有親王,親王都在各自的封地。

太後嗤之以鼻:“就這樣的血統,也配坐在吾兒身邊!到時候把他做過的那些不知廉恥的事情抖落出來,誰還看得起他!”

仁和大公主腹誹:要說不知廉恥的事,皇上做的恐怕更多更荒唐,靖安侯世子還真是拍馬都比不上了,要說配不配,那也是皇上不配坐在靜安侯世子身邊……

酒過三巡,太後就發話了:“靖安侯世子夫人今個怎麽不來?”

盛陽禮節十足:“回太後娘娘,臣妻身子不適,不宜前來擾了太後雅興。”

太後有些皮笑肉不笑:“是嗎,哀家許久不見她了,也不記得她是幾個月的身孕。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

盛陽有些奇怪,怎麽好好的,太後會問這些:“多謝太後關懷,臣妻如今是七個半月的身孕。”

“七個半月,”太後似笑非笑,“你倒是記得清楚。”

盛陽有些不悅,太後這話是什麽意思?可是麵上仍然恭敬:“臣以為,為人父母者,莫不計日以待孩子出生。”

太後笑了:“好一個計日以待,隻不過哀家近日聽了些不好的傳聞。”

“既然是傳聞,沒有證據,那就是妖言惑眾不可全信。謠言止於智者,太後娘娘睿智英明,一定可以明辨是非。”盛陽這麽說著,心裏卻多了幾分忐忑。

謠言?什麽謠言?莫非和阿沅有關?否則太後怎麽老是揪著身孕不放?

“哦?萬一證據確鑿,又該怎麽說?”太後的目光帶了幾分考究。

“如果真是證據確鑿確有其事,就該認真嚴肅地對待;但如果隻是偽造證據,強行附會,那就要追究背後策劃者的陰謀和動機了。”盛陽冷冷地回答。

皇上看不下去了:“母後,這是中秋宮宴,又不是廷試考教吏治,繼續喝酒!”

太後擺了擺手:“皇兒別急,有件事,哀家還想請靖安侯世子幫著謀斷謀斷呢!”

“什麽事這麽著急?”皇上不解。

“哀家也不過是趁著今天熱鬧,想著人多好下定論,也不要叫人以為哀家有什麽私心陰謀,冤枉了某些人。”太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盛陽。

“太後不妨直說,臣洗耳恭聽。”盛陽明白,隻有盡快把太後的話套出來,他才能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做,才能看清太後的目的。

太後勾起唇角,卻不是真正在笑:“哀家要追究你私通靖安侯世子夫人管氏之罪。”

一一一一

(以下不要錢:開新卷了!我發現我真素妥妥的五段體,每到卷五就離完結不遠了……)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