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佳按照父親丁建生的安排被送入民主街道平民幼兒園,開園的前一天,在省城的老爺子特意打來電話祝賀丁佳成為一名幼兒園的學生。
其實,丁建生知道,父親大概了解到了幼兒教育的緊張,之所以打來這個電話,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孫女要入園了,同時也是在試探自己是否搞特殊化,把女兒送進了生源很充裕,已經人滿為患的幹部子弟幼兒園。
事後,丁建生才知道,老爺子在省城托了好幾層關係,輾轉的把楊叔叔的孫子送進了省城最好的幼兒園。
對於父親的做法,丁建生雖然有些難受,但是他還是理解的。她理解那個年代人的思想,也理解他們的內心豐富的感情。
丁建生沒有說什麽,她隻是感歎自己作為一名黨員幹部,作為一個革命後代,在新時期做出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大人們的煩惱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孩子們天真快樂的童年。丁佳第一天被母親送進幼兒園,並沒有因為幼兒園裏的孩子們穿的衣服破舊,滿臉鼻涕而感覺不適應。
他覺得那些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們一樣,都是父親母親的好寶寶,都是老師的乖學生。丁佳很快就和孩子們玩到了一起。
所不同的是,丁佳看起來更加的幹淨,也更加的整潔。剛開始小孩子們都覺得這個衣服幹淨整齊,漂亮可愛的小女孩不可能會成為自己的朋友,對她有些戒備的心裏。
在孩子們的世界裏,他們的眼睛是幹淨是純潔的,他們沒有階級,沒有區分,沒有貧富,他們隻有歡樂。很快,他們把丁佳當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孩子。
看到女兒很快和孩子們融合到一起,吳英的心中感覺到一絲絲的安慰。剛開始在路上的時候,吳英還有些擔心,現在她完全不在擔心。
看著女兒丁佳誇張的大笑,吳英突然有一種感傷在心中。為女兒,也為自己。
吳英悄悄的和老師告別,臨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女兒丁佳,她不想打擾丁佳的快樂時光,哪怕隻是一刻的功夫她都不願意。因為吳英覺得,屬於女兒快樂的童年實在是太少了。她不想讓女兒長大後,回想自己的童年,對於歡樂隻是一片空白,留下的隻是如何學習,如何成長的記憶。
“你的衣服真漂亮,看這裏還有一個蝴蝶結。”一個滿臉髒兮兮的小朋友指著丁佳胸前的蝴蝶結說。
“你喜歡嗎。這是媽媽送給我的。”丁佳撲閃著大眼睛,看著自己麵前的小女孩說。
小女孩嘴唇緊閉,似乎有些擔心什麽,她並沒喲表示喜歡,還是不喜歡,隻是兩眼緊緊盯著那個紅色的蝴蝶結,在丁佳的胸前撲閃著翅膀,永遠坐著想要飛翔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字。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丁佳看小女孩沒有說話,隻是盯著自己,她有些好奇的問小女孩。
“我叫宋義,你呢?”
“我叫丁佳。如果你喜歡這個蝴蝶結,我把她送給你把。”丁佳歪著頭,一臉天真的看著自己剛剛結識的小朋友宋義。
“謝謝你,既然是朋友,我可以接受你的蝴蝶結。”宋義笑著看丁佳。
丁佳有些笨拙可愛的小手在胸前擺弄了好一會,始終都沒有把自己胸前的那個紅色蝴蝶結取下來。
蝴蝶結是今天母親吳英送她上學的時候,特意為丁佳準備的。吳英隻想把女兒打扮的更加漂亮。所以她在把那個蝴蝶結戴在女兒身上的時候,格外的用心。
“我來幫你把。”宋義看丁佳在解下那個蝴蝶結的時候很吃力,主動提出幫忙。
“嗯,好吧。”
宋義上前,走近丁佳,很輕鬆的把那個蝴蝶結接下來。然後交到丁佳的手中。
丁佳拿著蝴蝶結在手中看了看,似乎有些不舍的,最後還是主動的把蝴蝶結親手係在了宋義的胸前。
鮮豔的蝴蝶結在破舊的衣服上顯的很耀眼,宋義看了看,感覺有些不合適,有些失望的說:“還是算了吧,放在我這裏不好看,還不如係在你身上好看。我的衣服太破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宋義的小臉蛋上幾乎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那你怎麽不讓爸爸媽媽給你買好看的新衣服呢。”丁佳滿臉稚氣的說。
宋義想了想,隻是撅著小嘴,沒有說話。
在宋義幼小的心靈裏,她雖然還不是很懂得什麽是貧窮,但是她知道,自己爭取來上幼兒園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宋義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和自己的兩個姐姐一起在街上玩的時候,看到許多穿戴整齊的小朋友在幼兒園裏做遊戲,在老師的帶領下唱兒歌。
宋義拉著姐姐們在外麵看了好久,直到兩個姐姐實在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了。宋義還是不想走。
不知道宋義是從哪裏來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觸動了她幼小的心靈。回到家之後,她就央求父母,讓他們送自己去幼兒園上學。
剛開始父母覺得宋義的要求很新鮮,以為她隻是心血**,並沒有當成一回事。就隨口答應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宋義不斷的央求父母送自己去。最後在宋義的不斷央求下,父母沒有辦法,隻有忍痛拿出積蓄送孩子去了平民幼兒園。
很奇怪,宋義的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上學,他們每天把時間都浪費在玩上,而宋義卻想要去上學。父母雖然生活很困難,但是還是盡量滿足了宋義的要求,畢竟孩子接受教育是最好的出路。開明的父母並不願意扼殺孩子的心靈。
宋義的入學讓她的兄弟姐妹們都很
奇怪,為什麽她會喜歡到那個地方手別人的管教,難道在家裏收到父母的管教還沒有受夠嗎。要跑到那個地方去受罪。
盡管兄弟姐妹們都不理解小小是宋義為什麽執意要去上學。可是在宋義的心裏,她大概明白了。隻有在學校裏,她才不會成為那個總是被遺忘的人。
由於在家裏是排行老三,上滿有一個一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麵有有弟弟妹妹,宋義夾在中間,根本無法引起父母的重視。也難怪,父母平時為了工作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
回到家裏之後,本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可是麵對著家裏的五個孩子,像是一窩蜂一樣,他們那裏會有那個力氣管教他們。他們最多的隻是嗬斥,隻是嚇唬,讓他們聽話。
好讓哥哥姐姐帶著弟弟妹妹玩。至於宋義的角色,她即使姐姐,也是妹妹,毫無疑問,她成了最容易被遺忘的人。
總初讓宋義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孩子是因為過年。雖然那個年代生後異常緊張,但是過年的時候給孩子們添置新衣服也是不可缺少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之所以說重要,是因為穿洗衣服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日子,對於家長來說,在國家的時候,把自家的孩子打扮的幹幹靜靜,漂漂亮也是他們的心願。
宋義看著弟弟妹妹們穿上了過年的新衣服,哥哥姐姐也都有父母賣給他們的新年禮物,唯獨她沒有。
本來,宋義隻是以為父母因為工作忙,沒有及時給自己買衣服,也就沒有當回事,隻是在心裏安慰自己,父母一定不會忘記自己的。他們一定會給自己買新衣服的。
可是,一直等到大年初一的那天早上,宋義所期望的新衣服還沒有穿在身上。看著高興的兄弟姐妹都出去玩了,宋義卻遲遲不肯起床,因為她想新年的第一天穿上自己喜歡的衣服。可是一直等到母親叫他們吃飯,宋義還沒有起床。
“是不是少一個孩子。”父親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的時候,忽然才發現餐桌上還少一個孩子。
母親並沒有著急,等他忙完自己手中的活之後,把最後一盤嬌子放在桌子上之後,才抽空看了看圍坐在一起的孩子們。
“的確是少一個。宋甲,你妹妹呢?”母親送老大。
宋佳想了想,大概想起來,剛才起床的時候自己交過妹妹的。隻是她沒有起床而已。
“三妹還在**睡覺吧,剛才起床的時候,我叫過他。”大哥害怕受到父親的訓斥,自己幫助自己解釋。
大妹似乎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也幫腔著說“我聽大哥叫三妹了。可是她不起床。可能是她怕冷吧。”
父親顯然有些生氣,但是她也沒有說什麽,因為吃完飯她還有事情忙,而且和別人約好了。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孩子們,大概父親這個時候也會出門了吧。
母親似乎總是家中的惡人,她有些不高興,一臉嚴肅的走進了宋義的臥室。一進門,母親看到宋義睜大著眼睛看著她。
“你這個懶孩子,還不知道起床啊,快些起床。”母親生氣的說。
宋義很想告訴某母親,為什麽兄弟姐妹們都有新年衣服穿,可唯獨自己沒有呢。
但是宋義還沒有開口,母親伸手就掀開了宋義身上蓋著的杯子。寒冷的感覺一下子襲擊了宋義的小小身體。宋義不由自主的鎖起來脖子,看著母親。
母親也不管那麽多,大概是因為她還有其他事情忙吧。她拉起宋義,然後胡亂的往宋義身上套衣服。
宋義感覺很委屈。在它幼小的心裏,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父母從外麵撿來的。因為她經常聽鄰居們講大人們在外麵見孩子的故事。
之所以父母這麽不關心自己,大概自己也是父母從外麵某個角落裏撿回來的吧。
豆大的淚珠落下,母親似乎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在宋義看來,母親更關注的是她們的成長,根本沒有關注過他們的心情和感受。
宋義放棄了向父母要新衣服。她心裏知道,即使自己這麽說了,哭喊著要求,大概父母也不會滿足自己的願望的,因為新年第一天,誰還會去買衣服,或者為孩子們去做一件稱心如意的衣服呢。
這件事情大概是在宋義幼小的心靈裏紮下了根一樣。再也無法忘記。一直到宋義長大成人之後,她也沒有忘記這個小小的插曲。
盡管多年以後,宋義大概明白,那個時候並不是父母把自己遺忘了。而是因為父母實在沒有能力對自己的五個孩子照顧的麵麵俱到。能夠給他們一口飽飯吃,大概已經是很有成就了吧。
所以,生活環境造就了宋義的性格。宋義開始變的自立自強,開始在心中默默的關懷自己,盡量不讓自己受委屈。自己做自己的主。
當宋義看到丁佳有漂亮的衣服,有美味的零食,還有漂亮的蝴蝶結的時候,宋義大概明白,自己是無法擁有這些東西的。可是如果自己想要擁有這些東西,隻能是從丁佳哪裏獲得。
那不是占有,不是貪欲,在宋義的世界裏,似乎並沒有這些詞語,她隻是想接近這些漂亮的美味的東西而已。
宋義和丁佳成為了好朋友。兩個人似乎都有了各自心中取舍的東西。這大概是一個巧合吧。
宋義生活在一個貧困的家庭當中,在那個大饑荒的年代裏,宋義兄妹五人,大哥大姐,小弟小妹,她排行老三,而且是女孩,真是沒人疼,沒人愛,幾乎沒有人管教。洗澡被媽媽遺忘,買新衣服被父親遺忘。就連吃飯也會被家裏人忘記,似乎她成了一個多餘的人。除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之外,根本就不受人重視。
本來不屬於一個世界的兩個孩子,卻因為機緣巧合成為了好朋友。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在他們的世界裏,隻是單純都認為,對方的生活才是他們最想過的,最想擁有的生活。
“你真幸福,爸爸媽媽不用管你,你想在外麵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每一次丁佳都會撅著小嘴,羨慕的對宋義說。
“快別說了。你才幸福呢。你有那麽多漂亮的衣服,還有漂亮的玩具和零食。你才是幸福的,而且你爸爸媽媽那麽的喜歡你,每天放學都親自接你回家,如果我是你,現在讓死了我都願意。”
說這些話的時候,宋義和丁佳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年齡,大概是很小吧。小道他們都忘記了自己的年齡,隻是他們記得,他們很羨慕彼此的生活。
他們有了共同的愛好,有了各自的取舍,可以從彼此的身上看到自己所期望的那種東西。兩個從小都異常懂事的孩子成為了好朋友。
這種朋友關係一直維係到他們長大。緣分注定了他們的一生要糾纏到一起。如果剛剛幼兒園入學是因為機緣巧合的話,那今後的小學,中學,大學依然會在一個學校裏成為朋友,就是他們所刻意追求的。
丁佳很很多次機會去更好的學校學習,但是她放棄了。因為在怎麽好的學校裏沒有宋義,她覺得都是不開心的,都是不好的,地方。
丁佳羨慕宋義的家庭生活是因為宋義就好像是天空中自由飛翔的小鳥,可以自由自在的外麵飛來飛去,不管瘋鬧到多晚,父母都不會嗬斥。宋義卻羨慕丁佳的生活,因為丁佳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吃洋麵包,甚至還可以由司機接送她上學。兩個人為此產生了共同話題,成為了知心的朋友。並且經過一番相互啟蒙式的談話,讓彼此的心裏都埋下了各自的理想。
宋義有好幾次都差一點輟學回家,如果不是她哭著鬧著,自己非要上學的話,大概他早就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一樣,進了工廠,參加了工作,自己可以賺錢。
丁佳和宋義似乎成為了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兩個人不分彼此,有好的同學共同分享,如果丁佳有一件非常漂亮的新衣服,隻要宋義喜歡,丁佳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那件衣服洗幹淨送給宋義。
對於丁佳的家庭來說,多負擔一個孩子的吃飯穿衣問題根本就不會問題,加上吳英也是窮人家的孩子,以前吃過不少苦,每次她看到女兒的這個小朋友的時候,心中都會生出無限的戀愛之情。
兩個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吳英主動提出來把宋義當成了自己的幹女兒。
有了丁佳的關係,宋義再也沒有聽父母說過讓她輟學的事情。每一次宋義放學回家,都會專門安排時間讓宋義去完成自己的作業。似乎宋義上學也成了她的職業。
自從宋義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相繼從學校輟學之後,家裏的生活變的也慢慢的寬裕起來。隻是家裏住的地方越來越小了。
以前小的時候,大家可以擠在一起,可是長大之後,明白的事情多了。就不免有些尷尬,宋義再一次成了一個沒有地方去的人。不過至少沒有在被父母遺忘。
“老三,你去那個屋子裏讀書吧。大哥還沒有回來呢。你可以在哪裏看會書什麽的。我晚上還要加班幫媽媽幹活,你不要打擾我了。”大姐最看不慣宋義拿著課本大聲的朗讀,所以每一次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宋義趕出自己的房間。
宋義拿著課本剛到大哥和小弟的房間裏,大哥就從外麵回來了。而且後麵還跟著幾個和大哥年齡差不多的小夥伴,他們吵吵鬧鬧,熱鬧的很,宋義根本無法正常的讀書學習。
不得已,宋義隻能拿著課本去了丁佳的家裏。
丁佳的家很幹淨,地方也大,最主要的是安靜。平時除了丁佳和媽媽在家之外,丁建生很少回家。
即使宋義看到丁建生回家,丁建生看到宋義,也會開心的撫摸著她的頭和她說一些關心宋義的話,讓宋義感覺很溫暖。
宋義有時候覺得,自己的父母還不如丁佳的父母對自己好。因為父母很少對著自己笑,很少關懷的撫摸著自己的頭。
慢慢的,宋義開始討厭回家,她開始把自己的很多時間都安排在丁佳的家裏,而丁佳一直都是一個人生後,而喜歡宋義來自己家裏陪自己。
就這樣,宋義成了丁佳家中的一員,隻有在學校交學費的時候,或者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宋義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每一次宋義從母親手中接過自己的學費的時候,母親總是會抱怨著說“成天都不見你的人,都快成別人家的孩子了。”
每次這個時候,宋義都很想和母親分辨一番。可是每一次,宋義都放棄了。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爭執來爭執去有什麽意思。即使母親承認了家裏沒有自己的地方,那有怎麽樣呢。
丁佳很喜歡宋義這個朋友,不僅自己在家裏有了夥伴,也有了朋友。丁佳很懂事,宋義也很懂事。在丁佳的家裏,宋義隻是和丁佳一起學習,晚上在一個房間裏睡覺,吃飯的時候,宋義也是讓著丁佳,隻要是丁佳喜歡的東西,宋義從來都不喜歡。
所以,一直以來,丁佳和宋義之間也都相安無事。好幾次,丁佳都懷疑的問送你“難道我喜歡的巧克力你就不喜歡嗎。”
宋義隻是點頭微笑,既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可是每一次丁佳把自己的巧克力塞給宋義的時候,宋義還是微笑的笑納了。
幾次之後,丁佳大概也知道了宋義的心思,不管自己有什麽東西,都會記得拿出一半,分享給自己的好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