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太守滿寵,事先並沒有意識到,如今的呂布已經比當初要難纏的多!
難纏的多!
跟上次采取了同樣的戰術,滿寵在接到邊境急報的同時,就果斷的下達命令,棄守幾座戰略價值不高的城池,將兵力集中在潁川固守待援,堅壁清野,坐等呂布的進犯!
但呂布的戰術同樣的鋒銳,也同樣的針鋒相對,毫不客氣的將滿寵棄守的城池拿下,步步為營,一點一滴的壓縮潁川的生存空間!
在滿寵向後方傳遞出最後一封戰報之後,呂布的軍隊就圍城了!
呂布統領鐵騎在城下耀武揚威一番,最大限度的瓦解著城中士卒的士氣,同時將潁川城的補給之道徹底斷絕,接著,部下大將張遼所率領的一萬精兵,就發起了猛烈至極的攻城戰!
滿寵一身戎裝,在衛兵的戒護下登上城樓,實地指揮城上將士的作戰。身為文官,並不曾親臨戰場的他,被空氣中彌漫的血腥之氣熏得幾欲暈厥,但他仍強撐著精神,不顧空中飛舞的亂箭,探頭巡視著城下的情況。
“唔~那員敵將,就是張遼?”指了指城樓下那道不畏箭雨往來奔波指揮的雄壯將領,滿寵凝聲向部下詢問。
“是的!此獠十分可惡,已經射殺我軍中三員將校了!大人您千萬小心哪!”
似乎並沒將部下的警戒聽進去,滿寵仍然固執的探著頭,親眼觀望整個戰事,眉頭也越鎖越緊。
“大人,那張遼統帥的攻城之兵,不下五千,敵軍明顯以此麵城門為主攻點,而這邊隻有不到三千士兵,很不保險啊!請你立即撥發援兵才是!”身後的將領仍然在喋喋不休。
“鏘~~~”煙霧彌漫間,一支羽箭飄然而至,深深的紮在滿寵身下不足三寸的城牆上,將這名無畏的文官,也嚇得跌跌撞撞的連連後退。
親兵立刻衝搶上前,將滿寵拖到安全地帶,身負全城希望的文士也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那雙銳利的眼神之下,潛藏著深深的憂慮。
“敵軍猛攻此門,焉知是不是誘敵佯攻之計?我城中隻有一萬餘將士,分散到四門防守,一兵一卒也不可調動!天幸敵軍鐵騎不敢攻城,潁川城一時可保無虞!”
“大人……”一將領躊躇著,在心底編排著語言。
“莫要吞吐,有話就說!”
“呂布的鐵騎雖然不擅攻城,但其衝擊力仍然異常的強悍,此番又有步兵配合,若是執意攻城,未必不能將我城池穿透啊!為何他的鐵騎仍然置身於戰圈之外呢?”
仰首看看藍天,看看那飛舞盤旋著的羽箭,還有嘶吼死戰的士兵,滿寵竟然淡淡的笑了笑,緩聲道:“鐵騎是呂布賴以生存的看家法寶,死一個少一個,他才舍不得拿來耗費在攻城戰上呢,而且,此刻他遊弋在城池外圍,一為截斷我軍的補給之路,二嘛,估計也是準備好要對付我軍的援軍了!”
“那……”
“但願我們的援軍足夠的謹慎,否則,在戰場上遇上呂布和他的鐵騎,絕對不容樂觀!”滿寵的語氣中帶著絕對的審慎,也隱含著淡淡的期待。
小誌,你到底有何過人的能耐?快些展現給我吧!
距離潁川還有一百裏的距離,小誌和他的三萬大軍,就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安營紮寨。
閱讀著斥候傳遞的戰報,郭嘉和沮授不約而同的掛上了隱含憂慮的神色。
“嘖嘖,呂布此番的動作不小啊,而且還頗有章法,跟以前的不著調大不相同呢!”郭嘉邊看邊笑,竟然輕笑出聲音來,顯然對呂布的表現頗為意外。
“恩,姑且不論那揚長避短的正確戰術,他手裏的那一萬五千餘鐵騎,實在是莫大的威脅,沒有解決掉呂布的鐵騎,我軍是無法全力救援潁川城池的!”
“唔,要搞掉呂布的鐵騎恐怕不易啊,硬碰硬的死戰?那是自殺的行為!”小誌對於在戰場上和呂布正麵相抗絕對的排斥。
“老大,既然不能以力破之,那就隻能智取!呂布鐵心進攻,我料其後防並不牢固,可派一軍奇襲穎陽,截斷呂布軍的歸路和補給,其大軍必亂!”點了點地圖上的位置,郭嘉輕聲說道。
“主公,奉孝之言有理,但須速行,遲恐為呂布發覺!另外須得清剿敵軍斥候,莫要泄露了我方軍機!”沮授淡淡的補充道。
郭嘉與沮授二人都是絕頂的謀略策士,但郭嘉奇變百出,沮授沉穩有餘,二人互補不足,實在是絕佳的搭檔。
“恩,穎陽~~~誰敢領此破城重任?”
“末將願往!”鞠義比徐晃快上一步,奮然站出領命。
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麾下的虎將,小誌的臉上**漾著滿意的微笑:“鞠義將軍統兵,我放心!那我給你五千輕騎,為我奪下穎陽!記住,務必要快!唔~~~沮授,由你隨行,為鞠義將軍參讚軍機!”
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到了些許的感動,同時對小誌躬身施禮,堅定的答道:“是!”
帳中諸人盡皆清醒的知道小誌此舉有多危險,五千輕騎,乃是小誌軍中全部的騎兵力量,此番一下子全部派了出去,小誌身邊就不再有足以抵抗重騎兵的兵種,可見對於鞠義統領的偏師,小誌實是寄予了莫大的希望!
而讓鞠義和沮授二人同時掌兵,小誌坦誠的付出了對二人的信任,這一點,無疑能夠使得二人愈加的感激和歸心。
在一旁將一切看得通透,郭嘉不為人知的,微微點了點頭。
“嗬嗬,呂布雖然厲害,但若我們遲疑不前,是解不了潁川之圍的,潁川若是丟失,曹操大人不撕了我才怪!我看,我們還是製造點攻勢,向呂布宣示一下我們的存在吧!”小誌淡笑著對帳中眾人說道。
眾人一起站出,包括郭嘉在內,異口同聲的嘶吼道:“諾!”
夜,潁川城下,呂布軍大帳。
“嗨~~今日都已經衝上城樓,眼看著就將破城,卻被一文官領親兵給趕了下去,真是窩囊!”張遼明顯怒氣未消,身上的煞氣仍盤旋不去,冷冽的眼神,不時瞥向了話中所指的主角——胡軫。
胡軫忍氣吞聲,不敢出言反駁,今日他已經衝上了城樓,卻被數百名殺氣騰騰的士兵圍住,他一時膽怯之下,竟然又沿雲梯逃了下來,徹底終結了今日的攻城戰!臨陣退縮,在軍隊裏可是殺無赦的罪行!
呂布寒光四射的眼神掃視了胡軫幾眼,隻將後者駭得心膽俱寒,卻冷哼一聲,出奇的沒有追究。
“今日一戰,全軍將士已然盡力,震懾敵膽的目的已經達到,看此情形,不出兩日,潁川可破!列為將軍就莫要慪氣了!”說出如此溫情話語的,不是呂布,而是位於他下首的一名文士。
“哼,胡軫,明日看你的表現,若不能將功贖罪,你就直接死在戰場上吧!”呂布出聲喝道。
“是!”胡軫再不敢露出些許膽怯之色,揚聲吼道。
“嗬嗬,將軍,攻城戰局已定,滿寵那廝縱然多謀,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了,倒是曹操的援軍,務必小心應付!”那文士的語調依然平穩自若。
默然半晌,呂布竟然沒說出任何的豪言壯語,而是凝聲問向了下首的文士:“公台,可有何良策助我破敵?”
那文士乃是陳宮,字公台,看著發生巨大變化的呂布,此刻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近來屢屢遭受挫折的殘酷打擊,明顯將呂布先前的傲氣打消了大半,使得如今的呂布已經不再迷信於自己的武力,轉而開始相信計策的力量,就算自己籌謀不出像樣的計策,但相信身邊的謀士,總是沒有錯的!
能夠投靠在這樣的呂布手下,陳宮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嗬嗬,將軍,如今曹操的援軍距我方已經不足百裏,統兵之人乃是在冀州大破袁紹的小誌,此人神秘莫測偏偏屢建奇功,將軍萬萬不可輕敵啊!”
“哼~~”呂布冷哼一聲,身上的煞氣驟然轉盛,明顯被挑起了鬥誌,但仍然不置可否,傾聽陳宮的下文。
武將行列裏的張遼回憶起當年滎陽的那一場大戰,虎軀竟然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起來:事隔一年多,如今的你有多大的長進呢?我還真是期待啊!
“將軍,敵軍不動,我們也不好判斷其動向,但近日我軍的斥候屢屢遭襲,我料想敵軍必然會有些驚人的舉動!我軍有鐵騎在手,料想敵軍不會傻到和我軍硬拚,那麽他們可能設計抓住的漏洞,應該就在——這裏!”
看到陳宮在地圖上比劃的位置,呂布的麵色驟然冷峻。
“穎陽?”
“沒錯,我軍的主力乃是騎兵,戰馬尤為珍貴,若是斷掉我軍的人吃馬耗,則我軍的戰鬥力定然銳減!若是我用兵,定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戰機,相信敵軍中的高明之士也不會放過,但反之,這就是我們可以提前設計破敵的所在!”
見呂布眉頭微舒,陳宮的語氣更加從容自信:“若是破掉敵人的偏師,則敵軍的整個戰略定然大亂,屆時便可乘勝加以剿滅,奪占潁川了!”
“好!”呂布豁然站起,身上散發出澎湃的霸道氣浪,使得帳內眾人既驚且佩。
“我親自統領五千鐵騎,去幹掉敵軍的偏師,此間戰事,陳宮,就交由你負責,我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潁川城樓上飄揚起我軍的戰旗!”
“必不有負將軍重托!”激動之色一閃而逝,陳宮的言語平淡如昔。
“事不宜遲,張遼,去調集鐵騎,多多補充糧草水分,今夜我就出兵,直奔穎陽!”
“諾!”
呂布脫胎換骨般的果斷,無疑可以最大限度的賦予麾下將士以信心,但同時,小誌大軍的情形,就顯得不太妙了。
奇襲的戰略被預先識破,小誌軍的情形,確實不太妙!